水晶吊燈將宴會廳映照得如同白晝，蘇念瑤的指尖掐進香檳杯的浮雕花紋里。

后腦仿佛被冰錐鑿穿般的劇痛讓她眼前發(fā)黑，侍應生托盤上的魚子醬在視網(wǎng)膜上暈開猩紅色——那是她前世躺在血泊里最后看到的顏色。

“蘇小姐？”顧明遠端著威士忌晃到她面前，金絲眼鏡下眼尾的褶皺堆著虛偽的笑意，“聽說澤宇把新能源項目交給你審核了？”

指甲猛地刺破掌心，血腥味壓住了喉間翻涌的恨意。

三天前她重生在訂婚宴上，此刻顧明遠西裝內(nèi)袋里就藏著篡改數(shù)據(jù)的U盤。

前世她直到招標會前五分鐘才發(fā)現(xiàn)報表異常，顧澤宇在電話里那句“商場不需要天真的大小姐”伴著爆炸聲成為她最后的記憶。

“二叔說笑了。”她將碎發(fā)別到耳后，絲綢禮服隨著急促的呼吸泛起珍珠光澤，“我去補個妝。”

高跟鞋敲擊大理石地面的節(jié)奏逐漸凌亂，直到反鎖的洗手間門板抵住后背。

蘇念瑤顫抖著擰開鎏金水龍頭，冷水撲在臉上的瞬間，后頸突然傳來灼燒般的刺痛。

【2019年7月12日招標會，標底價小數(shù)點后移兩位】破碎的文字在鏡面浮現(xiàn)，水珠卻將字跡暈染成扭曲的蚯蚓。

她發(fā)狠咬破舌尖，血腥味激得眼前炸開更多記憶殘片——顧明遠在保險柜前佝僂的背影、林婉偷偷塞給她的加密賬本、還有顧澤宇把玩著打火機說“你拿什么跟我談條件”時跳動的火苗。

“呃……”太陽穴突突跳動，她扯下紙巾潦草記下關鍵數(shù)字，鏡中倒影突然閃過顧澤宇攥著她遺書冷笑的畫面。

鋼筆尖“啪”地折斷在虎口，血珠滴在“7.32億”的數(shù)字上暈成驚嘆號。

隔間外傳來皮鞋碾滅煙頭的聲響，男人身上雪松混著威士忌的氣息穿透門縫：“需要我提醒你補妝時間嗎？未婚妻。”

蘇念瑤將染血紙巾塞進胸罩里，鏡面倒映出顧澤宇倚在門框上的剪影。

他領口松開的兩粒紐扣露出鎖骨，目光卻像手術(shù)刀般剖開她發(fā)顫的指尖：“紅色甲油脫色了。”

“顧總連女士妝容都要管？”她轉(zhuǎn)身時故意撞翻化妝包，滿天星唇膏滾到他锃亮的皮鞋邊。

前世她最怕他這種洞悉一切的眼神，如今卻借著俯身撿東西的姿勢，將染血的右手藏進裙擺褶皺。

顧澤宇忽然扣住她手腕，拇指重重擦過虎口傷痕：“下次用左手寫字，你右手中指有鋼筆繭。”他體溫燙得驚人，袖扣上鷹隼圖騰硌著她突突跳動的脈搏，“順便告訴二叔，他西裝內(nèi)袋的U盤型號太舊了。”

走廊燈光忽然大亮，林婉驚慌的腳步聲由遠及近：“顧總，二爺在找您……”蘇念瑤趁機抽回手，后背撞在冰涼的瓷磚上。

顧澤宇慢條斯理地碾碎她遺落的半支口紅，鮮紅膏體在他掌心融成血色的笑。

“午夜鐘聲要響了。”他轉(zhuǎn)身時西裝下擺掃過她小腿，如同毒蛇蛻下的皮，“灰姑娘該回宴會廳了，記得把水晶鞋穿穩(wěn)。”

蘇念瑤盯著鏡中自己蒼白的唇色，將染血的紙巾又往胸衣深處塞了塞。

窗外忽然炸開煙花，紫紅色火光映得滿池血色愈發(fā)妖異，她對著虛空勾起唇角——這次輪到她把毒蘋果塞進獵人嘴里了。

宴會廳的香檳塔折射出顧澤宇驟然收縮的瞳孔，蘇念瑤將酒杯舉到與他領帶同色的暗紅色液體前：“這些年多虧澤宇教我讀財報呢。”玻璃相撞的脆響驚飛了窗外棲息的夜鶯。

顧明遠的威士忌杯在托盤上砸出悶響，琥珀色酒液濺上他精心熨燙的西裝前襟。

蘇念瑤用杯沿壓住嘴角冷笑，前世就是這套阿瑪尼高級定制西裝裹著的毒蛇，在招標會前夜親手調(diào)換了她的降壓藥。

“看來二叔醉了。”顧澤宇突然攬住她的腰，龍舌蘭的氣息噴在她耳后，激出細小的戰(zhàn)栗。

他的拇指正壓在她文胸邊緣，染血紙巾的褶皺硌得胸口發(fā)燙，“未婚妻要不要檢查我的保險柜？密碼是你第一次騙我的日期。”

水晶燈突然暗了三度，林婉端著醒酒湯撞進人群的剎那，蘇念瑤瞥見顧明遠助理袖口的金屬反光——是微型攝像機。

她故意踉蹌半步，香檳盡數(shù)潑在顧澤宇襯衣下擺，指尖劃過他腹肌時迅速寫下“7.32”的數(shù)字。

“看來蘇小姐醉得更厲害。”顧澤宇攥住她作亂的手，喉結(jié)在領帶結(jié)上方滾動出危險的弧度。

他轉(zhuǎn)身時將她護在陰影里，西裝后擺掃過她小腿的力度像某種警告，“各位失陪，我?guī)椿槠奕Q件衣服。”

午夜鐘聲撞碎月光時，蘇念瑤正撬開書房暗格。

前世顧明遠就是在這里用假賬本哄她簽下?lián)f(xié)議，此刻檀木盒里躺著未拆封的瑞士銀行密鑰。

她將偽造的陳氏集團海運漏洞拍在桌上，紙頁邊角還沾著前世跳海時浸透的咸澀。

“蘇小姐對集裝箱費率很感興趣？”顧明遠從油畫后轉(zhuǎn)出的身影驚落墻角的玫瑰花瓣，陳浩手里的雪茄差點燙穿真絲地毯。

蘇念瑤摸到桌底警報按鈕的凸起，這是她特意留給老狐貍的破綻。

金屬門軸發(fā)出瀕死的呻吟，顧澤宇逆光的身影切割開滿室陰霾。

他扯松的領帶纏在蘇念瑤腕間猛然收緊，痛得她撞進他胸膛：“未婚妻的夜游癥該治治了。”尾音消失在耳麥閃爍的紅光里，那是顧明遠安裝的監(jiān)聽器。

“顧總不如先治治自己的夢游癥？”蘇念瑤假意掙扎，染著丹蔻的指甲劃過他頸側(cè)動脈。

那里有道新鮮抓痕，正是她三小時前在洗手間用鋼筆尖劃的——當時他俯身撿口紅時，她瞥見他后腰別著的微型消音器。

顧明遠突然笑出聲，金絲眼鏡滑到鼻尖：“澤宇要不要看看監(jiān)控？兩點十七分，你的小未婚妻......”

玻璃爆裂聲截斷話頭，林婉端著醒酒湯在門口摔成碎片。

蘇念瑤趁機將密鑰塞進顧澤宇皮帶扣夾層，他掐著她腰肢的力道瞬間加重。

前世他就是用這個動作把槍抵在她后背，此刻卻成了最安全的鎧甲。

回到臥室時月光已經(jīng)偏移十五度，蘇念瑤從發(fā)髻里抽出染血的紙巾。

血漬暈開的數(shù)字旁不知何時多了一行小字，顧澤宇的筆跡凌厲如刀：“下次用隱形墨水，未婚妻的文胸太透。”

梳妝鏡突然映出窗外樹影異樣的晃動，她抬手熄滅頂燈前，瞥見林婉遺落的發(fā)卡正卡在窗欞縫隙里。

海棠花形狀的水鉆缺了一角，在月光下閃出求救摩斯密碼的節(jié)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