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點砸在警車的擋風玻璃上，雨刷器有節奏地擺動著。林夏握著方向盤，目光緊盯著前方被雨水模糊的路面。這是她調任刑偵隊后的第一個大案，她不允許自己有任何閃失。

“林隊，前面左轉。“副駕駛上的陳明翻看著手中的資料，“報案人稱在巷子里發現了一具女尸，初步判斷死亡時間不超過兩小時。“

警車拐進一條狹窄的巷子，刺眼的警燈在潮濕的墻面上投下忽明忽暗的紅藍光影。林夏戴上手套，快步走向已經被拉起的警戒線。雨水順著她的發梢滴落，浸濕了制服的后背。

尸體仰面倒在堆積的垃圾袋旁，是個年輕女性，穿著職業套裝，妝容精致。她的脖頸處有一道細長的傷口，血跡已經被雨水沖刷得幾乎看不見。林夏蹲下身，仔細觀察著死者的面部表情——她的眼睛睜得很大，嘴角卻微微上揚，仿佛在笑。

“死者身份確認了嗎？“林夏問道。

“剛剛查到，“陳明翻著警務通，“蘇雨晴，26歲，是'夜色'酒吧的駐唱歌手。手機還在包里，已經通知家屬來認尸。“

林夏的瞳孔猛地收縮。夜色酒吧，那是她最熟悉的地方。五年前，她的妹妹林秋就是在那里失蹤的。當時林秋也是26歲，也是酒吧的駐唱歌手。

“林隊？“陳明的聲音將她拉回現實，“你臉色不太好，要不要先去車里休息一下？“

林夏搖搖頭，強迫自己集中注意力。她注意到死者的右手緊緊攥著，指縫中似乎有什么東西在閃光。她小心翼翼地掰開死者僵硬的手指，一枚銀色的戒指掉落在她掌心。

戒指內側刻著一行小字：To my dearest Q.

“立刻查這枚戒指的來源。“林夏將戒指裝入證物袋，“還有，調取死者最近一個月的通話記錄和銀行流水。“

雨越下越大，林夏站起身，目光掃過巷子深處。那里有一盞昏黃的路燈，在雨中顯得格外朦朧。恍惚間，她似乎看到路燈下站著一個穿黑風衣的身影，那人戴著口罩，正朝這邊張望。

“站住！“林夏大喊一聲，拔腿追了上去。那人轉身就跑，風衣下擺在雨中翻飛。林夏追到巷口，卻只看到一輛黑色轎車疾馳而去，車牌被泥水糊得看不清。

回到現場，技術科的人已經到場。林夏站在雨中，看著法醫將尸體裝入裹尸袋。她的太陽穴突突直跳，總覺得這個案子背后藏著什么可怕的東西。五年前妹妹失蹤時，現場也下著這樣的大雨，也有一枚類似的戒指，只是當時她還不是警察，沒能保護好最重要的證據。

“林隊，“陳明走過來，“死者家屬到了。“

林夏轉身，看到一個中年婦女踉踉蹌蹌地朝這邊跑來。她的面容憔悴，眼睛紅腫，顯然已經哭過很久。在看到裹尸袋的瞬間，女人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哀嚎，跪倒在地。

這一幕刺痛了林夏的心。五年前，她的母親也是這樣跪在警局門口，哀求警方繼續尋找林秋的下落。當時的辦案警官說，這種失蹤案太多了，警力有限，只能盡力而為。

“阿姨，“林夏蹲下身，輕輕扶住女人的肩膀，“我是負責這個案子的林警官。您能告訴我，蘇雨晴最近有沒有什么異常？或者跟什么人有過節？“

女人抽泣著搖頭：“雨晴她...她一直很乖的。就是在酒吧唱歌，從來不惹事...前幾天還說，等攢夠錢就帶我去旅游...“

林夏注意到，女人的手上戴著一枚款式老舊的銀戒指。她心頭一動：“阿姨，您手上的戒指...“

“這是雨晴爸爸留下的，“女人撫摸著戒指，“他走得早，就留下這個...雨晴一直說，等她結婚的時候，要把這枚戒指傳下去...“

林夏站起身，望著遠處朦朧的雨幕。路燈的光暈中，仿佛又出現了那個穿黑風衣的身影。她握緊拳頭，指甲深深掐入掌心。這一次，她一定要抓住兇手，不僅是為了蘇雨晴，更是為了五年前失蹤的妹妹。

雨聲中，她似乎聽到了妹妹的歌聲，那首她們小時候經常一起唱的歌。林秋總是說，等她們長大了，要一起開一家音樂餐廳，她唱歌，林夏負責經營...

“林隊！“陳明的喊聲將她拉回現實，“技術科在死者手機里發現了一段奇怪的錄音！

技術科的辦公室里，電腦屏幕發出幽藍的光。林夏戴上耳機，按下播放鍵。

起初是沙沙的雜音，接著傳來高跟鞋敲擊地面的聲音，由遠及近。一個女聲哼著歌，是蘇雨晴的聲音。她似乎在走路，哼的是一首老歌《夜來香》。

突然，腳步聲停了。蘇雨晴的哼唱也戛然而止。

“你是誰？為什么跟著我？“她的聲音帶著顫抖。

耳機里傳來一陣低沉的笑聲，像是經過變聲器處理，分辨不出男女。“你的歌聲真美，“那個聲音說，“讓我想起了一個故人。“

“別過來！“蘇雨晴尖叫，“救命！“

一陣雜亂的聲響，像是掙扎。然后是一聲悶響，像是重物倒地。接著是布料摩擦的聲音，和那個詭異的聲音在哼唱《夜來香》，走調得厲害。

錄音到此結束。

林夏摘下耳機，后背已經被冷汗浸透。這段錄音讓她想起了五年前的那個雨夜。當時林秋也是在回家路上失蹤的，唯一的線索是一段模糊的監控，顯示她被一個穿黑風衣的人尾隨。

“技術科能還原那個變聲嗎？“林夏問。

技術員搖搖頭：“對方用了很專業的設備，暫時無法還原。不過...“他調出頻譜圖，“這個聲音的頻率很特別，像是刻意模仿某種動物的叫聲。“

林夏盯著頻譜圖，突然想起什么：“陳明，查一下'夜色'酒吧的常客名單，特別關注那些對音樂有特殊癖好的人。“

“已經在查了，“陳明遞過一份名單，“有個叫周默的鋼琴師很可疑。他每周三都會去酒吧彈琴，專挑下雨天。而且...“他壓低聲音，“五年前林秋失蹤那天，他也在酒吧。“

林夏的手指微微發抖。她記得那個鋼琴師，總是穿著一身黑，戴著口罩。他的琴聲很特別，帶著一種說不出的詭異感。

“他在哪？“

“就在審訊室，“陳明說，“我們以協助調查的名義請他來的。“

林夏快步走向審訊室。透過單向玻璃，她看到周默安靜地坐在那里。他穿著一件黑色高領毛衣，修長的手指在桌面上輕輕敲擊，像是在彈奏一首無聲的曲子。

推開門的那一刻，林夏聞到一股淡淡的藥水味。周默抬起頭，他的眼睛很特別，瞳孔的顏色比常人要淺，在燈光下幾乎透明。

“周先生，“林夏在他對面坐下，“能說說你和蘇雨晴的關系嗎？“

周默的嘴角微微上揚：“她是個好歌手，音色很特別。我經常給她伴奏。“他的聲音很輕，像是怕驚擾了什么。

“昨晚你在哪？“

“在家練琴，“周默說，“下雨天最適合練琴了，雨聲是最好的伴奏。“

林夏注意到他的左手無名指上戴著一枚銀色戒指，款式和蘇雨晴手中的那枚很像。

“能看看你的戒指嗎？“

周默的眼神閃爍了一下，慢慢摘下戒指。林夏接過來，內側刻著一行小字：To my dearest M.

“這是誰送的？“

“一個故人，“周默的聲音突然變得很輕，“她也很喜歡唱歌。“

林夏的心跳漏了一拍。她想起妹妹林秋最喜歡的一首歌就是《夜來香》，每次唱到“夜來香，我為你歌唱“時，都會露出燦爛的笑容。

審訊室外突然傳來一陣騷動。陳明沖進來，臉色蒼白：“林隊，法醫那邊有新發現！蘇雨晴的聲帶...被完整地取走了！“

周默突然笑了，那笑容讓林夏毛骨悚然。他的手指又開始在桌面上敲擊，這次林夏聽出來了，是《夜來香》的旋律。

“你知道嗎？“周默輕聲說，“最美的歌聲，應該被永遠保存。“

林夏猛地站起來，椅子在地上發出刺耳的聲響。她死死盯著周默的眼睛，在那雙近乎透明的瞳孔里，她仿佛看到了五年前那個雨夜，看到了妹妹最后的身影。

“林秋在哪？“她的聲音沙啞。

周默的笑容擴大了：“你很快就會知道了。畢竟...“他歪著頭，“春天到了，夜來香又要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