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都高三了，馬上就要高考了，怎么還有心思聊天，玩鬧！”

“吳夢你就這點分你真打算回家種田嗎？還笑，還回頭。”

“郭浩，你要干嗎你要飛嗎，現在是晚自習，保持安靜，你一直低頭干嘛，玩手機？給我！”

吵吵嚷嚷，很煩。

大三下剛開學沒多久，天冷教室啊暖洋洋但空氣不大流通，班主任從前門進來嘰里呱啦批評一堆人，接著打開了門窗，說里面烏煙瘴氣要去去味，不顧同學的抱怨，自己自顧自命令學生開門開窗，自己去了辦公室吹空調。

“切，自己倒曉得享受。”被收掉手機的郭浩抱怨著不公平，打開了書摘下眼鏡趴下一氣呵成。

馮春只感覺手腳冰涼，吵的腦子疼，不想寫題，不想在班級，只想快點回到自己的房間一個人坐著。

窗戶被窗紙貼著，外面漆黑看不見一點，離下課還有半個小時，抬頭盯著秒針默默看它轉了一圈兩圈三圈，周圍都是在學習的同學，翻書聲寫題聲還有幾句抱怨。

被打開的窗戶外的景色是黑的，遠處隱隱約約的光亮照著樹影很凄涼。馮春想著這該死的日子也快過去了沒多久了五個月不到了，熬一熬也能過。

臨近下課，班主任來了，說因為高三下到了，想讓各位同學自主延長晚自習時間，將時間提到22.30加半個小時。

沒人同意，但沒人反抗。

看來后面要多帶幾本文科試卷來了，馮春這樣想著，不愛學習，只是愛看文章。

放學鈴聲響，人群從一兩個到如潮水一般涌出，走在人群里，邊上的同伴思考要吃什么宵夜，馮春扣著手朝前走，時不時回答下她們的問題，顯然心不在焉。

她想回家，那個只有自己的出租屋里面。

一個人走在大路上，邊上幾輛電動車路過，帶起一陣風，揚起她的短發，吹亂一臉。

馮春開學前剪短了頭發，是自己一直夢寐以求的短發，學生頭，很好打理用手抓兩下就好了。

她期待又害怕的看向遠處的車輛，路燈照著，是黑色車身，不是他。

也對，他不走這邊。

已經很久沒見過他了，可能是想吧，也可能是好了傷疤忘了疼，就是賤。明明知道他有錯，無法原諒的錯，還念著以前。

回家要經過一段長的樓梯，她數過55階，最上面的一階，以前很多個夜晚都有她的身影，夜風很大，巷口的風尤其大，吹的人鼻酸。

那一處平臺，很多記憶如翻涌而來，將馮春拍打在原地，很難受。

好像感冒了。

馮春的家在三樓，一室一廳一衛，是她當時自己找的房子，房間朝向很好，天好時陽光能灑滿整個房間。墻上被她貼上偶像的照片和海報，床頭的娃娃是生日時朋友送的禮物。

去洗了澡和頭慢悠悠的擦頭發，站在窗邊敲著手機，看朋友圈有什么事情沒，大多都是抱怨自己開學早，偶爾幾個孩子外游玩沒回來的。

有幾個紅點，是同班級的同學蔣媛，問自己作業寫完沒，問自己在干嘛。

寫完了，剛剛在洗澡，現在在回信息，馮春老老實實的回復。

“哦哦，那沒事了，不過來真冷啊，劉軍和有病一樣，凍死我了，那個門外的風就吹我啊，我都感覺我的腳麻了。”

“他不一直那樣嗎，沒事熬過幾個月就好了，都說大學好啊，努力考上離開這里就好了”馮春捻著衣角一邊打字回復。

對方發來個長語音，點開明媚的聲音潤的人心軟，“對啊對啊，那你想要要去哪里了嗎？我怕我考不上哎，我要和你在一起。”

“不清楚，越遠越好，看分數吧，我想去省外。”

“好，那你去哪我去哪”

蔣媛很粘她，兩個人屬于不打不相識，高一分配值日生時分派到一起，但由于不認識地方，蔣媛沒去校園值日，一兩次之后馮春開始惱怒，抱怨為什么就她和幾個男生一直在掃地，而一直見不到蔣媛。

回到教室卻看見桌上的豆漿和面包，不知道誰送的，正抬頭招人，看見拿著抹布的蔣媛進來。

“那個，早上我遲到了你們去校園時我還沒來，然后我把班級搞了下，你們還沒回來，之前我因為請假也沒去幫忙，我買了點吃的給你們，真的很抱歉了，下次咱們一起我多干點。”

或許是真的很不好意思，搓著手，不敢看馮春。

其實馮春也沒多生氣，蔣媛這一番道歉倒讓她不好意思了，擺擺手說了沒關系之后答應了請求。

從那以后兩個人就開始玩到一塊去，逐漸聊得來。

“好啊，那說好了我去哪你去哪”

站在窗邊，窗外的星星很多，鄉下的星星總是很亮，馮春看了會拉上來了窗簾。

洗完澡收拾收拾快十一點半了，躺在床上敲手機，看些小說，情情愛愛，死去活來。

想著好像還有本實體書沒看完，走向書柜，是那本《人間失格》，還沒看到那句最火的句子“生而為人，我很抱歉。”

卻在拿書時看見了邊上擺著的玻璃罐，星星罐，塞滿了星星的罐。

鬼使神差的打開木塞，倒出星星，拆開幾個，里頭寫了字，很傷人很心酸，字像針一樣扎在心里，真的很痛。鼻子酸了打了個噴嚏。

好像真的感冒了。

是之前追潘暢時發給他的情話，卻在感情結束前由潘暢寫在他親手疊的星星里當做禮物送給了馮春。

馮春不知道那些星星是不是他本人疊的，他說是就是吧。那些字倒是他自己寫的，很熟悉很好看。

將星星一股腦全部扔進垃圾桶，蓋了張衛生紙，以免第二天自己看見會后悔又給撿出來。

無法原諒就是無法原諒，一直不忘掉，真的很矯情。

到了大學就好了，離開這里就好了，有新的朋友就好了，馮春這樣想著。

扯開便利貼寫下“朝前走，朝前走，別回頭了”貼在浴室鏡子上，即使知道沒什么作用，但還是貼了一遍又一遍。

夜深一點，馮春跳下床，拉開抽屜拿了個圓規進了浴室。

五分鐘后出來，面色平淡。

放回圓規，蓋上被子睡覺。夢里似乎有不愿夢見的場景，睡得極不安穩。

早晨醒來手腕生疼，劃痕流血處已經微微凝固有些個小痂。

刷牙洗臉穿衣穿鞋，下樓，走過那55階臺階，又朝著學校走去，天上的月亮還沒完全消失，小攤早點冒著熱氣，沒有欣欣向榮，只感覺冬的寒冷。

春，快來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