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調外機在窗外發出蜂鳴，潘東的自動鉛筆懸在月考卷上方。最后一道大題的正弦函數圖像正在扭曲，墨跡滲透紙張形成甲骨文的龜裂紋路。當他用橡皮擦拭時，那些古代文字反而愈發清晰，最后組合成《山海經》中記載的洛書圖案。

“還有十五分鐘。“監考老師敲了敲銹跡斑斑的鐵質講臺，金屬撞擊聲里帶著青銅編鐘的余韻。潘東注意到她的機械表盤上，時針正逆時針旋轉——這已經是本周第三次出現時空擾動征兆。

少年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舌尖嘗到三星堆青銅面具特有的銅銹味。他悄悄將圓規尖刺入試卷，暗紅血珠順著螺旋紋路填滿甲骨文的溝壑。當血珠滴到第49滴時，教室地板突然浮現出大禹治水的浮雕，九只青銅鼎的虛影在吊扇葉片間旋轉。

“同學？“前桌女生突然回頭，她扎著紅色蝴蝶結的發梢正在凝結冰晶，“能借支涂卡筆嗎？“

潘東的瞳孔驟然收縮。在女生倒映著雪花的虹膜里，他看見共工怒撞不周山的幻象，斷裂的天柱化作無數冰棱刺穿云層。這是水神意識蘇醒的前兆，上次出現這種情況時，現實世界的長江流域爆發了百年一遇的凌汛。

“給你。“潘東扯下草稿紙一角，用圓珠筆快速畫出河圖封印。紙片觸碰到女生指尖的瞬間，整間考場突然劇烈震動，墻上的《中學生守則》簌簌掉落，每張紙頁都浮現出殷墟卜辭的灼燒痕跡。

監考老師的高跟鞋在地面敲出急促的鼓點，她頭頂的日光燈管突然爆裂。潘東在玻璃雨中仰頭，看見燈絲殘留的亮光正組成二十八星宿圖——東方蒼龍七宿的位置赫然插著折斷的青銅戟。

“收卷！“老師的聲音突然變成多重混響，潘東看見她身后展開十二對光翼。課桌開始滲出咸澀的海水，他藏在褲袋里的五帝錢劇烈發燙，這是龍王即將現身的征兆。

當最后一張試卷被收走的瞬間，潘東用圓規尖刺破中指。血珠在空中劃出渾天儀軌跡，將正在具象化的共工意識強行壓回量子態。走廊里傳來教導主任的怒吼，而他的同桌正疑惑地看著自己融化又重組的自動鉛筆。

夕陽透過窗欞將潘東的影子拉長，那影子的手里握著他三小時前根本不會用的青銅鉞。走廊公告欄里的月考排名單無風自動，榜首“潘東“的名字正被某種力量改寫為甲骨文的“巫“字。

儲物柜前，少年用還在滲血的手指按下密碼。柜門打開的瞬間，三星堆縱目面具的青銅銹味撲面而來——那是上周在舊貨市場淘來的復刻品，此刻卻爬滿了真正的祭祀銘文。

“果然開始了。“潘東把顫抖的手掌按在面具額頭的菱形孔洞上，冰冷觸感讓他想起昨夜在鏡像世界觸摸過的建木枝干。面具內壁浮現出用朱砂寫就的警告，那是公元前1600年某位祭司留下的預言：

「當洛書顯于學子卷，九鼎傾于黌宇時，水神之怨將蝕天柱」

晚自習的鈴聲驟然響起，潘東扭頭看向走廊盡頭的消防柜。在普通人眼中普通的鋼化玻璃，此刻正倒映著滔天洪水，而他書包里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擬》正在自動生成新的瑪雅歷法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