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胤秦家……

雪粒子砸在青磚地上，發出細碎的沙沙聲。秦昭蜷縮在祠堂供桌下，八歲孩童的手掌死死捂住嘴巴。血腥氣混著松油燃燒的焦味從指縫間鉆進來，熏得他眼眶發酸。

“轟！“

鎏金銅門突然炸開，寒風卷著雪片撲滅半數燭火。秦昭從桌布縫隙里看見父親倒飛進來，月白錦袍浸透暗紅。那柄從不離身的青螭劍竟斷成三截，劍身上流轉的寒光像垂死的螢火。

“交出玄天玉玦，本座留你全尸。“黑袍人踏著滿地碎玉走進來，金線繡的饕餮在燭光下張牙舞爪。秦昭認得那個紋樣——三年前太后壽宴，父親指著觀禮席最前排的蟠龍幡說過：“那是鎮武司的標記。“

父親以斷劍撐地，突然笑起來。笑聲牽動傷口，鮮血從嘴角汩汩涌出，卻掩不住話語里的譏誚：“蕭指揮使既要當屠夫，何必學人戴面具？“

黑袍人周身真氣鼓蕩，供桌上的青銅香爐突然炸成齏粉。秦昭只覺得胸口發悶，耳畔嗡鳴不止。父親猛地轉身，染血的長袖拂過供桌，一股柔勁將他推向后方暗門。

“走！“

秦昭重重摔在青石板上，最后一眼看見母親撲向黑袍人。素來端莊的侯夫人鬢發散亂，十指泛起詭異的青灰色。那是秦家秘傳的碎玉功——以燃燒精血為代價，將周身骨骼化作利刃。

暗門在身后閉合的瞬間，凄厲的慘叫刺破雨幕。秦昭發瘋似的在密道里狂奔，直到撞進一個溫暖的懷抱。啞仆老吳渾濁的眼珠映著火光，滿是厚繭的手掌捂住他即將出口的哭喊。

地窖深處，老吳顫巍巍捧出個玉匣。匣中錦緞裹著半枚殘玦，斷口處閃著星輝般的光點。老人喉間發出嗬嗬聲響，枯瘦的手指蘸著血水在地上寫道：“滴血，認主。“

城外亂葬崗，追兵的火把匯成游動的赤蛇。老吳把秦昭塞進腐臭的尸堆，轉身沖向追兵。秦昭透過尸骸間隙，看見老人佝僂的背影突然挺直，雙掌泛起玉石般的光澤——竟是碎玉功大成的征兆。

“咔嚓！“

頸骨斷裂的脆響驚飛寒鴉。秦昭死死咬住嘴唇，血腥味在口中蔓延。掌心的殘玦突然發燙，無數金色符文順著血脈涌入腦海。劇痛中，他仿佛看見九重宮闕在烈火中崩塌，聽見萬千劍鳴穿透亙古長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