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菌實驗室的藍光在林季的鏡片上流轉，她將最后一份材料推過金屬臺面，白大褂袖口露出半截纏著創可貼的食指。這是今天第三位面試官，前兩位聽到“免費研發換股份“時都露出了譏諷的笑。

“林小姐的簡歷很漂亮。“黑色西裝包裹的臂彎撐在操作臺上，秦九川的銀質袖扣折射出冷光，“但天城藥業不需要慈善家。“他俯身時古龍水裹挾著雪松氣息壓過來，林季雖然紋絲未動，但內心卻在擔心，這是最后一個，她想抓住這最后的機會。

離心機嗡嗡聲中，林季穩了穩心神，她打開平板調出三維藥理模型：“β型神經生長因子在阿爾茨海默癥小鼠模型中逆轉了78%的突觸損傷，而貴司三期臨床的AD-7有效率只有41%。“指尖劃過全息投影，紫色神經元如藤蔓舒展，“我需要最新型流式細胞儀做單細胞測序，貴司需要顛覆性成果提振股價——這比慈善更劃算。“說完之后脖頸間似乎溢出了薄薄的一層汗珠！

秦九川忽然笑了。他繞過操作臺，皮鞋踏在環氧樹脂地面的聲響像某種猛獸的試探。“聽說你為了做動物實驗，連續三個月睡在實驗室？“他停在離她半臂距離，目光掃過她眼尾淡青，“你一直都這么...瘋狂？“

“是精準，“林季摘下護目眼擦拭，長睫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陰影，“您應該看過我提交的材料，具有很大的突破性！誰得到了它就等于得到了市場！“她重新戴上眼鏡時，鏡片后的目光突然鋒利如刀，與她稚嫩的臉龐形成鮮明的對比！“我們是雙贏！”

玻璃幕墻外的夕陽正燒到第七層，秦九川解開西裝紐扣時瞥見她耳后有道細長疤痕隱入發際。不禁皺著眉頭，內心顫動！

“百分之五。“他抓起她放在臺面的鋼筆，在保密協議背面龍飛鳳舞簽下名字，“但我要你明天就搬進天城實驗室。并且直到實驗成功才可以離開！“鋼筆咔嗒合上時，他看見她第一次露出近似微笑的表情——像冰層下突然閃過的銀魚。

走廊感應燈隨著他們的腳步次第亮起。秦九川故意落后半步，看著林季挺直的背影像把出鞘的手術刀。她走過拐角時，白大褂衣擺掀起一角，露出黑色鉛筆裙下纏著彈性繃帶的膝蓋。

這是他第二次見她，但是林季不知道，秦九川腦海中出現第一次見她的畫面！像一株被月光浸透的玉蘭，瘦削的肩胛在薄衫下支起棱角分明的輪廓。滿臉的冷漠卻還笑意盈盈，瓷白的骨相總泛著經年不化的寒意。可當那雙琥珀色瞳孔望過來時，冰層下卻涌動著溫熱的泉——那是種歷經劫波后沉淀出的慈悲，如同古寺檐角凝視眾生的銅鈴，懸在離地三丈的空中無聲震蕩。這些遠比照片的林季沖擊力更強！

走出大樓的林季，回頭望了望頂樓，這是她即將搬進的實驗室！眼里閃過一絲喜悅！終于松下了一口氣！裝的我很累呀！在公交車站，看著過往的車輛，腦海里不禁浮現出秦九川的輪廓！下頜線分明得能劃開此時的夜色，偏生鼻梁中段有道極淺的弧度，像被春風折彎的劍刃，眼睛猶如霧靄里浮著兩盞將熄未熄的漁火，讓人琢磨不透，當他在桌子上上輕敲鋼筆，虹膜會泛起極地冰層折射月的幽藍！給他填上一抹神秘！

“上不上車呀！”公交車司機的喊叫拉回林季的思緒！

學校實驗樓！林季剛到五樓就聽到辦公室傳出來的吵鬧聲！她耳力極好，大步跑了過去！

聽著里面的對話，站在門口的林季睫毛都沒顫動半寸。謝書軒愣了一下，走到林季身邊！盡量控制自己的聲音與情緒！

“林季，你知道的，那地方連下水道都淌著賭場的籌碼灰！你去了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全身而退！“青年扯松的領帶蛇一樣絞住離心機，金屬艙門在他拳頭下咣當作響，轉頭看向父親，“姓秦的上周剛把兩家實驗室告到停業，您就眼睜睜看她往火坑跳？“

老教授擦拭培養皿的麂皮停在半空，銀邊眼鏡滑到鼻尖，露出與兒子如出一轍的墨色瞳孔：“三年前，她成為我的關門弟子，小姑娘倔強的眼神我至今都沒忘懷！“窗外暮色正墜進他袖口補丁，“現在她能把癌細胞雕成水晶宮，你覺得我攔得住？“說完自然而然的看向林季！

林季似乎對謝書軒的話沖耳不聞，直接把合同遞向謝教授“我明天就要搬過去去開展實驗，我會盡快完成實驗！”老教授還沒來得及說話，謝書軒突然逼近她單薄的肩胛，松木香混著暴怒的熱氣灼燒她后頸：“秦家養的那群鬣狗，可不會憐惜你這雙造物主的手。“

“鬣狗，我早已經被啃食過了，你認為我還會怕嗎？”

恒溫箱發出叮的輕響，二十八組培養皿同時亮起幽綠熒光。她終于轉身，實驗室頂燈在琥珀色瞳仁里淬出兩把金匕首，謝書軒愣在原地，無話可說，是因為他現在說什么都晚了，他無法阻止，再說恐怕林季會把他當成敵人！

老教授突然劇烈咳嗽，咳彎的脊梁驚起塵埃在光柱里狂舞。林季走到老教授身旁，輕輕的扶起，“老師，多謝您這些年的照顧，我明天就要走了，以后你要照顧好自己！”

老教授點了點頭，不在看林季！“謝師兄，也謝謝你的照顧，你的心意我明白，我也說過我們不可能！”

看著眼前與自己同歲卻比自己顯得小很多的女孩，他肩膀顫動，伸出手臂想要圈住這個即將離開的蝴蝶！可是蝴蝶身姿輕盈，不留痕跡的躲了過去！雙手無力的垂下！他知道，林季一直的冷漠就是答案，他該放手了！老教授聽著看著，點點頭！輕聲呢喃“放下她才是愛她！”

回到自己租的房子，簡陋但干凈，尤其桌子上的相框，鏡面一塵不染。收拾自己的東西，實際也沒啥東西！只有幾件衣服，被褥都是學校提供的，她連化妝品都沒有！“真是一身輕！”林季苦笑！收拾好回到學校，拿著自己的數據就要趕往天城！

秦九川的邁巴赫碾碎滿地梧桐落時，林季正好拎著自己的行李箱走出宿舍樓。后視鏡里閃過孟瑜的香奈兒鏈條包，金屬鎖扣撞在消防栓上迸出脆響——像枚信號彈驚醒了整棟宿舍樓的窺視欲。

“上車！“林季沒有想到出門會遇見秦九川，顯然有點猝不及防！而正是林季這一抹慌張，竟讓他覺得心滿意足！“秦總，我可以自己過去，不會遲到！”拉開車門，走到她的身邊，挺拔的身姿直接覆蓋了林季的前方視線，直接拿過行李箱，放進了車里！林季也默默的上了車！秦九川單手扯松暗紋領帶，檀香混著硝煙味突然侵染密閉車廂。他食指勾著個鎏金鈴鐺項圈，鈴舌含著塊冰種翡翠，正輕輕叩擊她鎖骨間淡粉的舊疤痕，“天城的規矩，寵物要戴防丟牌。“林季斜睨了一眼身邊給他戴項圈的男人，原來是有目的！“秦總，我會嚴格遵守保密協議，并且無事不會外出！”

林季瞳孔泛起實驗室冷柜的幽光，指甲掐進掌心滲出血珠，卻精準將項圈扣在他皮革腕帶上：“秦總的手腕更襯緬甸玉。“翡翠撞上他突起的腕骨，發出一聲叮咚！

流言比神經毒素擴散得更快。當謝書軒沖進分子生物樓時，走廊液晶屏正輪播著林季垂眸為秦九川系腕帶的畫面。少女雪白的后頸在監控鏡頭里彎成易折的弧度，而男人拇指曖昧撫過她手背燙傷的畫面，被慢放成十二秒的特寫。

林季跟著秦九川，來到了天城！這不是她們談判的地方，也不是實驗室！感覺到身后人腳步的遲疑，秦九川故意放慢了腳步，但是思考中的林季腳步并未放慢！直挺挺的撞了上去！聽著后面哎呀一聲，林季立即就退了幾步！秦九川挺起胸膛，轉身看著不知所措的林季！得逞的心理并沒有表現出來！看著秦九川，她又恢復了以前的謹慎與清冷！“對不起，我剛在想事情！沒注意到你的步伐！”

“想什么”秦九川玩味的詢問，低下的頭讓林季又退了一步！彼此之間的氣息交換！緩和了一下尷尬的氣氛！

“秦總，這不是實驗樓！”

“對，不是！”看著秦九川理直氣壯的回答，林季心理很不開心！“秦總，我們還是去實驗樓吧，您不說了，實驗結果刻不容緩，我早點完成，您的藥可以早點上市！并且！”林季的話還沒說完，秦九川已經站直身子接著說“并且股價上漲，你也可以拿到自己那部分！”

“林季，你很需要錢嘛，可是你的第一筆專利轉讓費除了給學校，就是捐給了孤兒院！”看著眼前的秦九川，林季一時語塞，她的大腦飛速運轉著，他調查了我，他知道我的事情多少，我的計劃他知道嗎？秦九川看著眼前的林季，也在思考，你心里到底在盤算什么！或者說，你想從我這得到什么！

極速跑來的人打破了這份沉靜“秦總！”

秦九川不著痕跡的拎過行李箱，林季手也下意識的松開，緩過神來！只見來人拿過秦九川的車鑰匙，又向自己禮貌的微笑！“跟上！”事到如今，無論這里是哪，林季都不能后退了，她穩穩的邁著步伐，跟著秦九川，走進了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