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山斷崖的夜風格外凜冽，蕭塵握著半截斷裂的青銅劍柄，指節(jié)因用力而泛白。三年前那場血月下的屠殺如同附骨之疽，每當子夜時分就會在識海深處重演。

父親的脊梁被劍氣生生折斷時爆開的血花，母親將襁褓中的妹妹塞進密道時染紅襁褓的掌印，還有那些戴著青銅獠牙面具的黑衣人——他們袖口的流云紋，與今日在戒律堂見到的青嵐宗長老玉佩如出一轍。

“咳！“喉間突然涌上腥甜，蕭塵扶住身旁古松劇烈喘息。丹田處尚未痊愈的暗傷又開始發(fā)作，三年來每逢月圓之夜，那道殘留的劍氣就會在經(jīng)脈中橫沖直撞。

指尖觸到懷中硬物，是今晨在后山寒潭底找到的青銅匣。當時他正在采集淬體用的冰魄草，忽然潭水倒卷形成漩渦，匣蓋縫隙里滲出的金光竟能與體內(nèi)殘存劍氣共鳴。

“蕭師弟！“清脆女聲打破死寂，身著月白弟子服的蘇雨柔提著燈籠沿山道走來，發(fā)間銀鈴在夜風中叮當作響：“明日就是外門大比，陸師兄他們......“

話音戛然而止。少女怔怔望著少年手中之物——青銅匣表面浮動著蝌蚪狀的金色銘文，此刻正沿著蕭塵的手臂蜿蜒而上，在他眉心凝聚成火焰圖騰。

天地靈氣突然暴動！

無數(shù)光點從四面八方涌來，在蕭塵周身形成靈氣旋渦。蘇雨柔腰間的冰晶佩劍自動出鞘三寸，這是遇到極品靈根才會產(chǎn)生的共鳴異象。而三年前蕭塵入門時測出的，分明是最低等的雜靈根。

“快停下！“蘇雨柔掐動法訣想要打斷異變，指尖剛觸到靈氣屏障就被震飛。山崖開始劇烈搖晃，云層中隱現(xiàn)雷光，整個青嵐宗的護山大陣都被驚動。

蕭塵感覺自己正在墜入金色海洋，那些銘文化作洪流沖入識海。疼痛，仿佛有千萬根燒紅的鋼針在腦中攪動。破碎的畫面不斷閃現(xiàn)：手持青銅古劍的白衣修士一劍斬落星辰，九條巨龍拉著的青銅棺槨撞向天門，還有......一卷懸浮在混沌中的玉簡。

“太初衍天道，九劫筑仙基......“恢宏道音震得神魂激蕩，當蕭塵艱難地睜開雙眼時，掌心多了一道若隱若現(xiàn)的月輪印記。方才還風云變色的夜空此刻明月高懸，仿佛什么都沒發(fā)生過。

但蘇雨柔煞白的臉色說明了一切。少女的流云袖被劍氣割裂，露出雪白小臂上一道血痕：“方才那道金光......是傳說中的先天道紋？“

蕭塵還未來得及回答，遠處突然傳來破空聲。三道劍光劃破夜幕，為首之人紫袍玉帶，正是掌管外門的陸長老。他身后跟著兩名執(zhí)事弟子，其中面容陰鷙的青年看見蕭塵，嘴角勾起冷笑。

“大膽！竟敢私練魔功！“陸長老目光掃過還在逸散金光的青銅匣，眼底閃過一絲貪婪，“將此子押入刑堂，待本座......“

“且慢。“清冷女聲自九天落下，漫天月華突然凝成階梯。素衣女子赤足踏空而來，腰間青玉葫蘆隨著步伐叮咚作響，每一步都讓陸長老臉色難看一分。

“沐...沐長老。“方才還盛氣凌人的陸長老竟后退半步，“此子引發(fā)天地異象，按宗門律令......“

“我第七峰要的人，需要向戒律堂報備？“女子輕抬玉指，蕭塵懷中的青銅匣便飛入她手中。當看到匣底那道劍痕時，她瞳孔微縮，轉(zhuǎn)頭望向蕭塵的目光多了幾分深意：“明日大比若進前三，可入我門下。“

在場眾人皆驚。青嵐宗誰人不知，第七峰首座沐晚晴閉關(guān)十年未收一徒，連掌門親傳弟子求見都被拒之門外。陸長老身后的青年更是握緊劍柄，他陸凌風苦修二十載才成內(nèi)門弟子，這個廢物憑什么？

蕭塵擦去嘴角血漬，躬身行禮時掩住眼中寒芒。方才金光入體時，他分明看到那些青銅面具下的臉——其中一人的眉眼，與陸長老有七分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