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美琳的手不停顫抖，臉燒得發燙。她后悔今天手欠點開了方成的朋友圈，后悔看到笑得花一樣的方成和他嬌滴滴的新女友。盡管已是深夜十二點，她還是毫不猶豫撥通了前夫方成的電話。

“喂，方成，你交女朋友了？”

方成睡得迷糊，一聽到汪美琳的聲音，睡意立馬退了大半：“是的，謝謝你關心。如果沒別的事，我掛了。”

好巧不巧，躺在方成身邊的李菲兒，即使睡眼蒙眬，依然熟練地伸手過來抱住方成的腰，千嬌百媚地嘟囔著：“親愛的，誰這么晚還打電話。討厭，快點睡覺。”

慵懶的低音毫無遺漏地傳過來，汪美琳的心沉到了湖底。她盡量克制著內心奔涌：“打擾了，不好意思。”

“晚安。”方成掛了電話，徹底醒了，靠在枕頭上，擰開了床頭燈。

李菲兒已經睡熟了，不老實的手搭在方成的胸口。嫩黃的燈光下，年輕的鵝蛋臉籠著一層靜謐的美。方成愛憐般輕輕移開她的手，關了燈，思緒在黑暗里忽明忽亮。

三年前，方成的公司因金融危機破產。為了還債，方成賣掉了自己名下的車和一處房子。汪美琳擔心債及自身，要求離婚，手寫了離婚協議，每天將結婚證、身份證擺得方方正正，推到方成面前。她的拿手好戲是經久不變的老三樣：一哭二鬧三上吊。任憑方成咬緊牙關，一言不發，她依然能唱好獨角戲，攪得家里雞犬不寧。

方成心里疑云團團，卻找不到汪美琳出軌的蛛絲馬跡。方成遠在鄉下的母親輾轉得知倆人鬧離婚的消息，嚇得魂不附體，動員所有親戚勸阻。汪美琳鐵了心，不為所動。公司垮了，方成八年的心血成了泡影，再也沒有耐力跟汪美琳打持久戰，很快簽了離婚協議：三歲的女兒判給汪美琳，房子留給汪美琳，他的一切債務與汪美琳無關。方成凈身出戶，只收拾自己的衣物，拖著一只行李箱快速消失在汪美琳的生活里。

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

方成無奈地搖搖頭，收回飄飛的思緒，摟著李菲兒溫熱的身體進入夢鄉。

天蒙蒙亮，汪美琳起床忙開了。一夜輾轉反側，熬成了熊貓眼。她麻利地削了兩片土豆，敷在眼皮上。黑眼圈稍微消退了點兒，她又火急火燎地拉開衣柜，找出當季流行的真絲長裙。一陣描摹之后，原本暗啞的肌膚終于有了點兒氣色，看上去比大部分三十來歲的女人稍微年輕了一兩歲。不過，跟滿臉膠原蛋白的李菲兒比起來，顯然沒有任何殺傷力。

站在穿衣鏡前左顧右盼打量一番，汪美琳定定地看著自己松垮垮的眼皮，不由得嘆息：“唉，不服老不行呀！”

短暫的嘆息并沒有嚴重影響情緒。很快，她斗志昂揚地撥通了老媽許娟的電話：“媽，你起來了嗎？我今天去找方成，我等會兒來送方方去舞蹈班。她還沒醒吧？讓她多睡會兒。”

許娟一聽方成的名字頓然來勁：“琳琳，你們要復婚了？”

“你能不能別老提這檔子事呀。都三年了，還在那念叨念叨。我找他是有正經事要說。”

“行行行！我不念叨，我不念叨。”老太太生女兒的氣，啪啦掛掉了電話。在她心里，除了方成，誰都不是合格的女婿。

汪美琳的好心情沒有受到絲毫影響，她踩著高跟鞋優雅地出了門，開車來到方成居住的興樂苑小區。保安認得這是方成前妻，恰好有人刷卡開了單元門，汪美琳毫無阻礙，敲了敲方成家大門。

方成正逮著李菲兒瞎鬧，兩人你追我躲不亦樂乎。汪美琳強勁有力的敲門聲恰到好處阻斷了倆人心知肚明的進一步親密行為。李菲兒翻了個白眼，拉住被單罩住了衣衫不整的作案現場。

方成掃興地起床，穿好睡衣，“誰呀？”

“是我。”

聽到汪美琳的聲音，方成不由得后退一步。李菲兒賊頭賊腦地探出被子一看，有戲！她趕緊穿好睡衣跑過去，拉住方成：“老實交代，是誰？”

“我前妻。”方成垂喪著臉，不打算開門。

李菲兒卻滿臉好奇，惡作劇似的突然擰開門上的保險，快速擠出熱情的笑容：“請進！你好，我是李菲兒。”

汪美琳不買賬，大搖大擺走進來，一屁股坐到沙發上，從上到下將李菲兒打量一遍，不動聲色。

李菲兒朝方成頑皮地吐吐舌頭，轉身走進廚房，賢惠地倒了三杯檸檬水端出來。方成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汪美琳笑意盈盈地看著他：“方成，我記得你以前不喝檸檬水的。你怕酸。”

方成擔心她作妖，干脆端起來將一杯檸檬水喝個精光：“人總是會變的嘛。我現在覺得，檸檬水酸酸的，既營養又解渴。你今天來，有什么事？”

汪美琳不怒不惱，她還不清楚眼前倆人的關系進展到哪一步。“我聽說，你的老同學徐立軍在第三小學當教務主任。方方快要上一年級了，你看能不能說個情，讓方方念第三小學。”

李菲兒插不上話，轉身走進了臥室。

方成打了個冷顫，他害怕汪美琳糾纏起來沒完沒了：“還有一年呢，再說吧，這事我會想辦法的。”

汪美琳得體大方地笑了，嘴上卻不松懈：“要是不早點報名，等方方上學的時候再定奪，就來不及了。大家都擠破頭去第三小學，家門口的育英小學都沒人問。你應該不希望方方讀育英小學，成為那種沒規矩的小孩吧……”

“行了行了，我有時間就聯系徐立軍。”方成有點兒不耐煩了。

汪美琳眼里的笑意快溢出來：“那好。你跟他見面的時候麻煩通知我，我跟你一起去。”

“不是，這事都沒影呢。你等我通知吧。”方成感覺又被汪美琳趕上了架。

“好，一個星期之后沒有消息，我直接上門來找你面談。”她不打算給太多時間讓方成辯解，起身抓起提包，儀態萬方地打開門：“不用送我，回去陪你的小女朋友吧。”

方成搖搖頭，手剛關上門，李菲兒沖過來，一把抱住他的脖子：“哼！來者不善啊，方成同志。你這前妻，分明是借著孩子的由頭過來找我開戰的。哈哈，我不在乎。沖你今天這么給力喝光檸檬水，來，賞你一個愛的獎勵！”

輕柔的吻吻得方成心神搖蕩，“菲兒，你不生氣？”

李菲兒嘟著嘴巴：“氣呀，當然氣。不過我為你高興，哈哈。方大叔，你的前妻肯定是日子過得不好，蠢蠢欲動想啃你這回頭草。大不了多一個競爭者，我才不擔心你。”

方成故意皺巴起眉頭：“那怎么辦？我這草上的營養可只供得起菲兒你這一朵花。”

李菲兒伸出粉拳，用力地敲著方成結實的胸膛：“你敢回頭，看我不擰了你的脖子！”

方成哈哈大笑，使勁將李菲兒摟在懷里：“好啦，小氣鬼，我對你忠心不二。”

汪美琳并未走遠，隔著門聽完這場膩得掉牙的情話，頓然一臉烏云壓城。

當初跟方成離婚，汪美琳的確有一個綜合素質俱佳的潛在男朋友：老同學，跟她一樣是獨生子女，事業單位科室主任，收入穩定，為人老實，更重要的是，他已經暗戀汪美琳多年。

同整天應酬不著家、公司爛成一團泥的方成比起來，老同學的優勢不言而喻。汪美琳打著如意算盤，離婚后慢慢跟老同學相處，火候到了，低調領證。一切進展順利，倆人談了大半年，終于將談婚論嫁提上議程。可惜，汪美琳算得再精也沒算到，老實人缺乏主見。老同學的家人一聽說她離過婚，還帶著一個女兒，堅決不同意他們的婚事。倆人拉拉扯扯地繼續處了小半年，愛情的力量居然無法戰勝親人壓力。這一點，老同學比方成差遠了。同樣是家里不同意，方成敢當著父母的面大吼非她不娶。

一年多過去，汪美琳不禁時時刻刻將方成與老同學對比打分。顯然，老同學的得分越來越低，方成的得分節節攀升。熱戀時的盲目漸漸退卻，冷靜的理智無比清晰地告訴汪美琳，歇菜吧，跟老同學沒戲。她擅長占據主動權，很快提出分手。老同學居然毫不留戀，瀟灑轉身，快速相親，不到兩個月就解決了終身大事。

汪美琳嗤之以鼻，她突然有些想念方成。離婚后，倆人甚少見面，也甚少過問彼此情況。汪美琳很快從表弟許韜嘴里問出消息：方成應聘到一家家居公司當營銷總監，收入可觀。

復婚！

汪美琳想明白了，她之所以跟方成離婚，不就是因為他工作顛倒經常出差，收入急劇銳減嗎？現在方成已經擺脫了財務危機，橫在兩人婚姻之中的難題無形化解，還有什么理由阻礙她跟他在一起呢！不過，汪美琳并不著急，她要等方成的積蓄積累到一定程度，還要等方成的復合要求發酵到非得求她不可的地步。

她時不時相親，時不時以征求參考意見的名義將相親的情況告訴方成，希望激發他的醋意，為復合制造契機。方成卻像不開竅的榆木疙瘩，總是一五一十精準無誤將自己的分析意見告訴汪美琳。汪美琳有點慌，老媽許娟嘲笑她騎驢找馬，建議她干脆直接告訴方成想復合，“你要是實在抹不開面子，媽替你去說。方成一向聽媽的話。”

哪里能輕易輸掉主動權！如果先說，以后就會在他前面矮一截！汪美琳絕不干蠢事。她耐心地等時機，哪能想到，時機棄她而去，出乎意料地給方成安排了一位年輕嬌媚的女朋友。

不能再等了！

汪美琳從回憶中回過神來，方成跟李菲兒的情話惡心得她想吐。

“汪美琳，方成是你的，誰也搶不走！”她輸了第一仗，不停給自己打氣：“跟我爭，小丫頭片子還嫩了點兒！”

走進家門，方方已經穿戴整齊，乖巧地坐在餐桌前吃早餐。汪美琳剛坐下來喝口粥，許娟忍不住問：“琳琳，怎么樣？”

“還讓不讓人吃飯了？我說了是正事，別老提那些沒風沒影的事，行不行？”汪美琳一肚子氣正愁沒處發。

嘮叨要是能適可而止，那還稱得上嘮叨嗎！許娟知道女兒此行不順，卻非要挫一挫女兒的傲氣：“低個頭說清楚就行。你啊，別跟你爸一樣，倔驢！”

汪同龢晨練回來，前腳剛踏進門，立馬扯了喉嚨嚷起來：“倔驢怎么啦！做人就是不能太滑頭！你別整天叨咕女兒的事，她自己心里有數。”

一旁安靜的方方突然抬頭，眼睛直愣愣看著汪美琳：“媽媽，你要跟爸爸和好了嗎？”

汪美琳措手不及，一時啞然。

許娟卻笑瞇瞇地問：“方方，你想不想爸爸媽媽在一起呀！”

“想！”

許娟把乖外孫女摟在懷里，對著兩頭倔驢一臉得意：“孩子都比你倆明白！”

汪同龢一臉不屑：“那不著家的小子有啥好的，我老汪的女兒犯不著攀他！”

方方亮晶晶的眼神暗淡下來，汪美琳見狀，拉了女兒到手邊，拎起包往外走：“爸、媽，我的事你們別操心了。安心吃飯吧你們！”

上了車，后座的方方突然探頭擠到前排座椅中間，滿懷希望地問：“媽媽，我們能跟爸爸住一起嗎？人家爸爸媽媽都住一起的。”

汪美琳的喉嚨像被什么東西卡住，良久，才答：“媽媽也想跟爸爸和好。方方，你愿意幫媽媽跟爸爸和好嗎？”

“當然愿意呀。媽媽，我支持你！”方方臉上流露出無比向往的神情。

孩子！方成最在乎的就是孩子！汪美琳明白過來，心情大好。到了舞蹈班，趁著女兒學習的空檔，汪美琳打通了許韜電話：“許韜，你知道方成那女朋友的具體消息嗎？比如工作單位、聯系方式。”

許韜心想，完了，他這強勢老姐又要發威了。

“姐，我哪知道呀？你直接問方成唄。”現在的方成可是頂頭上司，許韜就算知道也不能告訴汪美琳。為這么點芝麻綠豆小事丟飯碗不值當。

汪美琳得意地笑了：“行啊，我回頭找你家小葉聊聊天兒。”

葉蓁是許韜的女友，倆人正在熱戀期。唉，女友和工作比，當然是女友更重要。許韜對這個向來不太顧忌他感受的表姐毫無辦法，只得將李菲兒的電話老老實實說出來。

“這就對了嘛，你看你乖一點不就得了，總要受人威脅才肯說實話。許韜啊，長點兒記性吧。”汪美琳才不留給他辯解的機會，掛了電話，一個不太明亮的計劃在她心中慢慢升騰。

許韜無比郁悶地打通方成電話：“對不住啊方總，我姐找我要了李菲兒電話。”

坐在辦公椅上的方成差點跳起來：“許韜！你做事有沒有輕重？”

許韜的聲音低下去，立馬調換成委屈模式：“方總，她用我女朋友要挾我。你知道的，萬一被她攪和，我這女朋友就飛了。”

“要是我跟菲兒出問題，許韜，我跟你沒完！”方成氣呼呼地掛斷電話，正想打個電話給女友，心里卻有了另一層盤算：以后這種事說不定還很多，汪美琳昏招迭出，以菲兒的能力，應付她應該綽綽有余。如此一想，他放下電話，埋頭分析季度報表。

李菲兒坐在采購部經理室轉椅上發呆，電腦右下的QQ頭像突然跳起來。采購部大辦公室里，葉蓁抬頭，微妙的笑容透過半透明玻璃準確無誤地傳遞過去。

許韜擔心他這位說話容易走火的表姐一不小心把李菲兒得罪，更擔心李菲兒把無名火撒到葉蓁頭上。誰讓自己的上司和女友的上司是戀人呢，萬一出點狀況，遭殃的可是他們這樣的小兵小將。他嘀咕著，通知完方成，立即將訊息告訴女友。發完短信，許韜不自覺給他的惹事表姐汪美琳打了差評。

“經理，據我男朋友可靠消息，方總的前妻可能要來找你聊聊。”

李菲兒看著QQ對話框，雙手托著下巴，眼睛瞪得圓溜溜亂轉，一絲不易覺察的詭笑攀上眼角。她當即掏出小鏡子，對著補了補妝，打扮得神采奕奕。

中午，汪美琳接了方方送回許娟家，轉頭奔向李菲兒公司，電話里說得冠冕堂皇：“李小妹，早上都忘記跟你打招呼了。有空嗎？我在你公司樓下咖啡館。”

李菲兒樂得笑出了聲：“有空啊，早上見了你就一直等著下文呢。五分鐘后，我下來。”

沒有方成在場，新歡舊愛之間再無顧忌，僅僅短暫的對視，都包含著千回百轉的內容。

早上刻意裝出愛理不理的樣子，汪美琳并未細究李菲兒的模樣。她此刻一見，眼前人細眉淡掃，雙眼炯炯有神，鼻子高挺，立體的五官擠在巴掌大小的臉上，卻不嫌擁擠，更增添神采；身材雖不是誘人的S形，卻胸前有料，目測至少C杯。

李菲兒坐下來，點了一份簡餐，一邊喝果汁，一邊拿眼睛在汪美琳身上橫掃。年至三十的汪美琳，保養有方，肌膚緊致雪白，身材豐腴。李菲兒腦海中不禁冒出一個絕佳的形容詞——肉彈！她不厚道地想，對于大部分注重實惠的男人來說，汪美琳絕對是不折不扣的勾魂利器。

汪美琳被李菲兒不老實的眼光看得渾身不自在，輕啜飲料，“李小妹，我想，不用我多說，你也清楚我約你的目的。聰明人不繞彎子，我想跟方成復婚，希望你離他遠一點。”

李菲兒的笑容大方得不像話：“離多遠？五米之內還是十步之遙？汪小姐，你要知道，我的公司跟方成公司存在業務往來，要斬斷，你問問方成公司老板吧。”

原來也是個尖牙利齒的。

汪美琳開始旁敲側擊：“好吧，是我太心急。那，你跟方成怎么認識的？”

李菲兒頭一歪，不懷好意：“床上認識的。”

汪美琳差點噴飯：“床上？”

李菲兒狡黠地眨眨眼睛：“對呀，床上。我想買一張床，葉蓁為了給你表弟拉業務，硬推薦了方成公司的家具門店。那天，我正躺床上試用呢，方成跑來熱情介紹，我們就這么認識了呀。你要怪啊，只能怪你表弟業務不精，不然怎么會驚動正在巡店的方成前來推銷。”

汪美琳想：差點被這丫頭片子繞話了。

“你們談多久了？”

“沒多久。嗯，不到一個月吧。”

汪美琳再次噴飯：“不到一個月你們居然住一起了！”

李菲兒不以為意：“誰規定談戀愛啥時候牽手，啥時候滾床單，啥時候見家長了嗎？千金難買我樂意！哈哈，你是不是在暗暗跟曾經對比？沒必要啦，每個人在每個階段的反應天差地別。”

汪美琳措手不及，忍著心痛繼續發問：“你家里同意嗎？”

“我的事我做主。再說了，我跟方大叔還沒發展到談婚論嫁那一步呢，不著急。你要是想搶，現在的時機于你不利。好好想想，陷入熱戀的人，腦子可是昏的喲。不過，多一個競爭者才有意思，有更多的人愛慕方成，側面說明我眼光不賴。”李菲兒一臉得意無處掩藏。

汪美琳驚愕：“你不擔心我把他搶走？要知道，我為他生了孩子，孩子是維系我和他之間關系的紐帶。”

李菲兒云淡風輕地笑了，碗碟里食物見底：“如果你把孩子當成爭取感情的手段，我只能替方成感到悲哀。原來你生孩子，只是為了拴住方成。唉，算了，跟你多說無益，我回去上班了。想找我談心的話，請打電話。拜拜！”

說完，她招來服務員結賬，蹬著高跟鞋快速走遠。

汪美琳呆呆地望著李菲兒年輕活潑的背影，心中五味雜陳。

李菲兒站在辦公室窗前，目送汪美琳走出咖啡館轉向停車場。不懷好意的笑容在嘴角綻放，她手一抖，點開跟汪美琳的聊天錄音，發給方成。

方成找出耳機，耐心聽著，時不時皺起眉頭。女兒方方是他的心頭寶，要是汪美琳利用孩子純真的心靈要求復婚，事情會遠遠超出他的控制范圍。幸好，有火力全開的李菲兒，希望汪美琳能知難而退。而聽到李菲兒替自己感到悲哀，方成心里騰起濃烈的愛意，她懂他。想到這，他立即撥通電話：“菲兒，沒氣著你吧？”

李菲兒笑得花枝亂顫：“哪有。我是擔心某些人會惡人先告狀，所以留了一手。哈哈，大叔，你不會覺得我心思深重吧？”

“怎么會！菲兒我要謝謝你的坦誠。不管以后發生什么事，我都會對你坦誠相待。”方成一臉嚴肅。

電話那頭，李菲兒嘻嘻哈哈稀釋了他經久難改的正經語氣：“我知道我知道。你呀，又不是開會，你這口氣聽著像傳達會議精神一樣。”

兩人好得蜜里調油，約了下班一起去看電影。

汪美琳回到許娟家，汪同龢見女兒一臉怒氣，語氣不善揶揄道：“又去找方成鬧不痛快了？琳琳，你就別搭理這混小子了，天下好男人多的是，那小子配不上你！”

坐在沙發上織毛衣的許娟鼻子里一哼：“這社會是不缺兩條腿的男人。可是，方方只有一個爸爸，那就是方成！天底下可只有一個方成。”

汪同龢將茶杯重重往茶幾上一碰：“老太婆！你非要跟我唱對臺戲是吧？”

汪美琳放下提包，壓低聲音：“你們消停會兒行不行！方方在睡午覺呢，別把她吵醒了。”

汪同龢拿著象棋往外走，一臉不屑：“說起方方，琳琳我警告你，別打我外孫女主意。你想跟那混小子胡攪蠻纏，別把我的乖孫扯進去。”

待汪父開門出去，許娟才拉了汪美琳在身邊坐下，“別聽你爸胡說八道，孩子是紐帶。不用孩子，紐帶怎么連得好？你看我跟你爸整天吵吵嚷嚷的，我也沒提離婚，我那是舍不得你啊，琳琳。我敢說，方成最疼女兒，你啊，不要老拘著以前倆月才給方成一次探視機會的舊例。你帶著方方多去看看方成，一來二去的，感情自然也就恢復了。說起離婚，我又怨你，當初為啥被你爸灌了迷魂湯……”

汪美琳不耐煩地打斷許娟：“好了，不要總提這茬行不行！我去午睡了。”

她打了個哈欠走進側臥，心里卻惦記上了許娟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