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夜**的霓虹在落地窗上暈成模糊的光斑，蘇珞將最后一份報表保存發送，抬手揉了揉發酸的脖頸。中央空調發出輕微的嗡鳴，整層寫字樓只剩她工位還亮著冷白的光。

手機在桌面震動，跳出來自療養院的短信：【蘇小姐，您母親今天又摔碎了三只玻璃杯】

她盯著那行字看了許久，直到屏幕自動熄滅。倒映在漆黑屏幕上的面容蒼白得嚇人，眼下泛著淡淡的青。起身時椅子在地面劃出刺耳的聲響，窗外適時劈下一道閃電，照亮她攥著手機泛白的指節。

電梯間彌漫著潮濕的水汽，蘇珞按下B2鍵時才想起地下車庫的感應燈上周就壞了。金屬門緩緩閉合的剎那，突然伸進來一只骨節分明的手。

黑色傘尖滴著水，來人裹挾著暴雨的氣息撞進電梯。蘇珞踉蹌著后退，后腰磕在冰涼的金屬扶手上。男人濕透的襯衫貼著肌理分明的胸膛，領口松開兩粒紐扣，露出鎖骨處一道猙獰的疤痕。

“抱歉。“低沉的聲線裹著寒意，他伸手去按樓層鍵，腕表折射出冷冽的銀光。蘇珞聞到淡淡的血腥味混著雪松香，視線掃過他垂在身側的右手——修長指節上沾著暗紅痕跡。

電梯突然劇烈晃動，所有按鍵同時熄滅。應急燈亮起的瞬間，蘇珞看見男人迅速將右手藏進西褲口袋。雷聲在頭頂炸開，密閉空間里他的呼吸近在咫尺。

“可能要等......“她剛開口就被掐斷話音。男人突然逼近，帶著薄繭的拇指按上她唇角。蘇珞后背緊貼鏡面，冷意順著脊椎攀上來。他食指豎起抵在唇間，眼底掠過晦暗的光。

樓下隱約傳來雜亂的腳步聲。

“他們在找我對嗎？“蘇珞壓低聲音，目光落在他被雨水浸透的袖口。深色衣料在肘部顏色更深，蜿蜒的水痕里混著可疑的暗紅。

男人忽然輕笑，潮濕的額發掃過眉骨。警報器就在這時響起刺耳的蜂鳴，電梯猛地下墜。蘇珞失去平衡向前撲去，唇瓣擦過微涼的肌膚。血腥氣在唇齒間漫開，他喉結在她掌心滾動。

黑暗降臨前的最后一秒，她聽見金屬碰撞的輕響。溫熱的呼吸拂過耳畔：“記住，你什么都沒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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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蘇珞在消毒水味中醒來。護士正在調整輸液管：“送你來的先生已經走了，他預付了所有費用。“

床頭放著燙金名片，顧氏集團logo下印著【顧承淵】。她翻轉名片，背面用鋼筆寫著遒勁的字跡：【今早九點，22層總裁辦】

**辦公室**落地窗映出外灘的天際線，顧承淵解開袖扣，露出腕間佛珠。監控畫面定格在電梯里交疊的身影，他指尖撫過屏幕上女子驚慌的眉眼：“二十年了，終于找到你。“

消毒水的氣味被雨后的梧桐香沖淡，蘇珞站在顧氏大廈旋轉門前，指尖摩挲著名片邊緣。玻璃幕墻折射的陽光刺痛她的視網膜，昨夜那人鎖骨處的疤痕在記憶里忽明忽暗。

電梯直達22層時，感應器發出清脆的叮咚聲。整層樓鋪著暗紋地毯，海藍玻璃幕墻后隱約可見游動的熱帶魚影。蘇珞的平底鞋陷在羊毛絨里，像是踏進深海。

“蘇小姐。“秘書端著鎏金咖啡杯迎上來，鏡片后的目光掃過她洗得發白的襯衫袖口，“顧總監正在等您。“

門扉開啟的瞬間，咸澀的海風撲面而來。整面墻的生態缸泛著幽藍波光，小丑魚在珊瑚叢中倏忽閃過。男人背對門口立在光影交界處，剪裁精良的藏藍西裝勾勒出寬闊肩線。

“2017年圣彼得堡拍賣會，這幅《暴風雨中的擺渡人》拍出三千萬英鎊。“他撫過墻上油畫里破碎的船帆，轉身時腕間沉香佛珠撞出輕響，“知道為什么嗎？“

蘇珞的視線在觸及他面容時驟然凝固。晨光勾勒出與昨夜截然不同的輪廓，金絲眼鏡削弱了眉骨的凌厲，唯有那道疤痕蟄伏在熨帖的領口下。

“因為...“她后退半步，鞋跟抵住門框，“真跡二十年前就沉在黃浦江底了。“

空氣突然凝滯。顧承淵摘眼鏡的動作停頓半秒，鏡鏈在指間蕩出細碎銀光。生態缸的循環系統發出汩汩水聲，驚得魚群四散奔逃。

“看來蘇小姐對藝術品很有研究。“他按下遙控器，百葉窗徐徐降下，陰影如潮水漫過眉眼，“正好我需要一位懂畫的私人助理。“

蘇珞摸到門把上的指紋鎖：“顧總找錯人了，我是來還醫療費的。“

黑色錢夾擦著她耳際釘入門框，內層夾著泛黃的報紙碎片。2003年9月15日的頭條在眼前展開：【明珠號游輪傾覆 12人失蹤】，配圖里飄著半截粉色公主裙。

記憶如針尖刺入太陽穴，蘇珞聽見孩童的哭喊穿透二十年光陰。咸腥的江水灌進口鼻，有人抓著她的腳踝往下拽，珍珠項鏈在掙扎中崩裂......

“每月十萬。“顧承淵的聲音似遠似近，“只需要每周三下午來整理藏品。“

她撐住玄關柜才沒有跌倒，生態缸的藍光里浮動著細小的氣泡。那些氣泡在視網膜上拼湊成模糊的畫面——戴佛珠的手將她推出水面，血色在江水中綻開。

“為什么是我？“

男人忽然靠近，佛珠擦過她顫抖的手背。檀香混著龍涎香的氣息籠罩下來，他指尖撫過她鎖骨處的淺痣：“這個位置，和畫里少女的淚痣分毫不差。“

手機在包里震動，療養院號碼在屏幕跳動。蘇珞望著生態缸里扭曲的倒影，看見自己嘴唇開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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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晚八點**，蘇珞蜷縮在老式公寓的飄窗上。筆記本電腦泛著冷光，搜索欄里【顧承淵】的詞條只有寥寥數行：顧氏集團北美區新任總監，畢業于沃頓商學院，本月剛回國任職。

鼠標滾輪停在一張學術論壇的合影上。放大到極致的照片里，男人袖口露出一抹幽藍——和她今早在地毯縫隙撿到的藍寶石袖扣一模一樣。

窗外忽然閃過車燈，兩個黑影佇立在街角梧桐樹下。蘇珞關掉臺燈的瞬間，聽見樓下車庫傳來重物落地的悶響。她摸到玄關的棒球棍，冷汗浸濕后背。

手機屏幕在黑暗中亮起，陌生號碼發來加密郵件：【別開燈】。附件的監控視頻里，她家門口的配電箱正在冒火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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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蘇珞在茶水間聽見同事竊竊私語。

“聽說顧總監把整個藏品庫搬到22層了......“

“今早警車來過地下車庫，保潔阿姨說B2電梯井有......“

馬克杯突然被人抽走，顧承淵就著她喝過的杯沿抿了口咖啡：“蘇助理，把我的懷表送到凱賓斯基2801。“他轉身時，西裝后腰位置有塊不自然的褶皺。

蘇珞在儲物柜前停住。檀木盒里的琺瑯懷表泛著冷光，表蓋內側刻著俄文【致我的小美人魚】，日期停留在2003.9.15。

快遞單上收件人姓名讓她瞳孔驟縮——正是當年明珠號船長的名字，而新聞記載此人早在二十年前就葬身江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