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夜·鐵誓城郊）

接生婆將裹著灰布襁褓的嬰兒遞給雷蒙德時，三盞煤油燈突然竄起青火。管家阿金后退半步，死死盯著嬰兒的眼睛——本該是斯威克家族標志性的冰藍色瞳孔里，嵌著針尖大的金點，正詭異地盯著雷蒙德下巴的舊傷疤。

“老爺，這眼睛不對勁...“阿金喉嚨發(fā)緊。世代經(jīng)營馬車貨運的斯威克家族，從沒出過瞳色異常的孩子。

雷蒙德猛地扯開襁褓，嬰兒胸口赫然浮現(xiàn)金色紋路?！敖鸺y瞳！“他粗糙的手指微微發(fā)抖，“貨運行那幫老頑固總笑我們血脈平庸，現(xiàn)在我兒子是先天法師！“

嬰兒突然發(fā)出夜梟般的啼哭，窗框冰柱噼里啪啦砸在地上。妻子米爾慌忙用襁褓裹緊孩子：“你瘋了？上個月教國的圣殿騎士在北村干了什么？他們燒了整個村子！就因為一個據(jù)說覺醒了邪術(shù)的孩子！要是讓圣殿知道卡爾的眼睛和…和這力量…”她不敢再說下去，只是死死抱著孩子，仿佛要將他揉進骨血里藏起來。

“好了好了，大喜的日子，別說不吉利的。”接生婆強笑著打圓場，“先給孩子取個名字吧。”

雷蒙德深吸一口氣，壓下翻騰的情緒，摸著下巴的胡茬，看著襁褓中那重新安靜下來、睫毛上卻悄然凝結(jié)出細微冰霜的嬰兒，沉聲道：“就叫卡爾。我們斯威克家當了一輩子馬夫，靠馬車和力氣吃飯。該讓這小子，靠這上天賜予的法術(shù)，闖出真正配得上‘斯威克’之名的榮耀！”

“去你的法術(shù)！去你的榮耀！”米爾激動地反駁，淚水滑落，“我不管什么金紋銀紋！我就指望他能平安長大，學會記賬，將來能打理好家里的生意，別像他爹一樣，四十歲了還在冰天雪地里聞馬糞！”

“老子管著鐵誓城三十輛最好的貨運馬車！是‘斯威克貨運行’的老板！”雷蒙德漲紅了臉。

眾人憋不住笑出聲時，嬰兒早已安靜睡去。沒人注意到他睫毛上結(jié)著的冰霜，正在黑暗里泛著微光。

五載光陰在車輪聲中流逝。

穿灰袍的年輕人叩響褪色銅門時，開門的是個醉醺醺的老頭：“雷蒙德？那蠢貨五年前偷運黑市魔晶石，被圣殿守衛(wèi)用烙鐵在臉上刻了盜賊印記，現(xiàn)在估計在哪個礦坑等死呢。“

巷口面包店老板娘探頭插話：“他家崽子倒是命硬，上個月把鐵匠鋪兒子的牙打掉了兩顆...“她突然噤聲，年輕人袖口露出的奧術(shù)聯(lián)邦徽章正在發(fā)燙。

那你知道那孩子現(xiàn)在在哪嗎？

現(xiàn)在這個時間段，應該在城內(nèi)訓練場里

鐵誓城訓練場，灼熱的空氣仿佛凝固。年僅五歲的卡爾穿著寬大的圣殿訓練服，小小的身軀在教官哈斯克·布萊克的鞭影下顫抖著完成俯臥撐，斗大的汗珠砸落在滾燙的地面。

“動作！都給我標準點！”哈斯克教官咆哮著，鞭梢在空中炸響，“一千個俯臥撐都做不了？上了戰(zhàn)場，你們就是魔獸嘴里的肉醬！想活命？就給我往死里練！現(xiàn)在，告訴我，有沒有信心超越自己？！”

“有——！”訓練場上，疲憊卻整齊的吼聲回蕩。

“哈哈哈，很有氣勢嘛！我在外面都聽見了?！币粋€爽朗的聲音突兀地插入。

哈斯克猛地回頭，臉上瞬間堆滿恭敬：“科林大人！您駕臨怎么不提前知會一聲？屬下好派人迎接！”

身著銀亮鎧甲的圣殿騎士科林擺擺手，目光掃過場中汗流浹背的孩子們：“路過鐵誓城，順道來看看帝國的未來。”他的眼神銳利，帶著審視。

“全體集合！”哈斯克一聲令下，孩子們?nèi)缤嚲o的弓弦，瞬間排成一列，屏息等待著這位傳奇騎士的檢閱。

科林緩緩走過隊列，微微頷首：“嗯，都是不錯的苗子。看來今年冬天，圣殿騎士團又能迎來新鮮血液了。”

“科林大人來得正好！”教官眼中閃過一絲精光，“馬上要舉行對抗賽，這些孩子可都把您當作榜樣！您若能屈尊擔任評審官，再合適不過了?！?

科林眉頭微蹙，似乎有些不情愿，但一時找不到推脫的理由，只得淡淡應允：“……好吧?！?

“比賽規(guī)則：抽簽對決！禁止下死手，禁止作弊！掉出場外或認輸即判負！”教官高聲宣布。

抽簽開始。訓練場的氣氛瞬間緊繃起來。

前幾場比賽，幾乎成了十二歲的里克·布萊克的個人秀場。他抽到的對手，無論年齡大小、實力強弱，在他面前都顯得不堪一擊。

第一場：里克對陣一個九歲的壯實男孩。對方怒吼著沖來，里克只是輕蔑一笑，“戰(zhàn)技·初級加速！”身影一晃便輕松避開，隨即一記精準的“拳之斗技·崩山”，淡黃斗氣包裹的拳頭擊中對手肋下，那男孩哼都沒哼一聲就軟倒在地，被判定失去戰(zhàn)斗力。

第二場：對手是個十歲、以敏捷見長的女孩。她試圖利用速度周旋，但里克更快！“戰(zhàn)技·初級加速！”配合“步法斗技·瞬步”，他如同鬼魅般貼近，一記“掌之斗技·推波”，淡藍斗氣噴涌，女孩像斷線風箏般飛出界外。

第三場：對手是個十一歲的少年，算是這批人里僅次于里克的存在。他拼盡全力，甚至逼得里克使出了“劍之斗技·疾風刺”（木棒代替）。但里克只是略顯不耐煩，斗氣光芒驟然增強，“劍之斗技·裂風！”木棒帶著撕裂空氣的尖嘯，精準地點在對手的木棒上，強大的力量直接將其武器震飛，少年虎口崩裂，踉蹌后退認輸。

里克站在場地中央，享受著同伴敬畏或恐懼的目光，微微喘息，臉上是毫不掩飾的倨傲。他看向場邊觀戰(zhàn)的圣殿騎士科林，眼中充滿了熱切與渴望。哈斯克教官站在場邊，看著自己一手培養(yǎng)、寄予厚望的侄子，嘴角勾起一絲滿意的弧度。

哈斯克適時宣布：“最后一場，里克·布萊克，對陣，卡爾！”

人群瞬間爆發(fā)出比之前任何一場都更強烈的騷動。五歲的卡爾，那個連最基礎(chǔ)斗技都無法感應和運用的“吊車尾”，竟然抽到了剛剛橫掃全場的里克！

卡爾稚嫩的小臉上掠過一絲驚愕，隨即又恢復了那副與年齡不符的漠然，仿佛即將上場的不是自己。他默默地走出人群，站到了巨大的訓練場中央，與高大強壯的里克形成了極其刺眼的對比。

“哈！哈哈哈！”里克仿佛聽到了天大的笑話，指著卡爾，毫不掩飾地嘲諷道，“教官，這簽抽得可真‘公平’！看來連命運都覺得，該讓某些占著位置的廢物徹底認清現(xiàn)實了！”

臺下的議論聲更大了：

“這…這也太欺負人了！”

“里克剛才打十一歲的巴頓都只用了幾招……”

“卡爾完蛋了，里克現(xiàn)在氣勢正盛，下手肯定更狠。”

“噓…小聲點，教官看著呢……”

教官面不改色，沉聲道：“抽簽結(jié)果，即為命運！開始！”

場中，兩人互相行禮。里克眼中是貓戲老鼠般的殘忍和快意?？杽t沉默地擺開了一個基礎(chǔ)軍體拳的起手式，小小的身軀在巨大的場地里顯得格外孤單。

“嘿，小廢物，”里克連斗技都懶得立刻用，慢悠悠地踱步上前，語氣充滿戲謔，“用你那套花架子來打我？怎么，想給科林大人表演雜耍嗎？”他猛地揚手，速度快得帶起風聲，一巴掌狠狠扇向卡爾的臉頰！

卡爾反應極快，矮身躲過，但巨大的力量差距讓他動作變形，顯得狼狽不堪。

“躲？我看你能躲到幾時！”里克笑容一收，眼中兇光畢露，“戰(zhàn)技·初級加速！”身影瞬間模糊，快如疾風！

“嘭！”一記沉重的膝撞狠狠頂在卡爾腹部！

“呃！”卡爾痛哼一聲，小小的身體被撞得離地飛起，又重重摔落在地，激起一片塵土。

里克像踢皮球一樣，一腳將掙扎著想爬起的卡爾再次踹翻?！翱吹搅藛幔俊彼景糁钢榭s在地上的卡爾，聲音響徹全場，“這就是天才和廢物的區(qū)別！我精通五種斗技！而你，連給我提鞋都不配！現(xiàn)在，像條狗一樣爬過來求饒，我或許可以考慮讓你少斷幾根骨頭！”

卡爾劇烈的咳嗽著，嘴角滲出血絲。他掙扎著，用顫抖的手臂撐起身體，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腹部的劇痛。但他沒有哭喊，沒有求饒。在無數(shù)道或憐憫、或嘲弄、或冷漠的目光注視下，他再一次，無比艱難地，擺出了那個最基礎(chǔ)的軍體拳架勢。他抬起頭，臟兮兮的小臉上，那雙眼睛卻沉靜得如同深潭，直直地看向里克，里面沒有恐懼，只有一種讓里克莫名煩躁的平靜。

“什么？！他還要打？”

“他瘋了嗎？里克會殺了他的！”

“這是在找死?。　?

臺下的驚呼變成了難以置信的尖叫。

里克的臉色瞬間因暴怒而扭曲，額角青筋如蚯蚓般暴起?？柕某聊湍莻€可笑的拳架，在他眼中成了最極致的羞辱！特別是當著科林大人的面！

“卡爾！你他媽找死！”里克徹底狂怒，體內(nèi)的斗氣毫無保留地爆發(fā)出來，周身甚至隱隱有淡藍色的氣流環(huán)繞！“戰(zhàn)技·初級加速！步法斗技·瞬步！”他不再留手，速度飆升到極致，原地留下殘影，真身已如瞬移般閃現(xiàn)到卡爾面前！手中的木棒高高舉起，濃郁的淡藍色斗氣如同實質(zhì)般纏繞其上，發(fā)出低沉的嗡鳴，空氣仿佛都被這力量壓縮、撕裂！

“廢物！給老子變成殘廢吧！劍之斗技·霹靂——斬！”里克狂吼著，將剛才擊敗最強對手的力量，甚至更添了幾分狠厲，毫無保留地朝著卡爾那渺小的、毫無防御能力的頭頂，悍然劈落！這一棒，蘊含著他所有的憤怒、輕蔑以及對勝利和推薦的渴望，勢要將眼前這個礙眼的“垃圾”徹底碾碎！

猙獰的狂笑已經(jīng)提前在里克臉上綻放，他甚至能想象到骨頭碎裂的脆響。

卡爾瞳孔縮成了針尖！躲？不可能！擋？血肉之軀如何抵擋這蘊含斗技的雷霆一擊？在死亡的陰影籠罩下，他唯一能做的，只是憑借本能，再次交叉起那稚嫩的雙臂，護住頭臉，絕望地迎接毀滅！

“砰——?。?！”

一聲遠超所有人想象的、如同悶雷般的巨響，在訓練場中央轟然炸開！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

預想中卡爾被砸成肉泥的畫面并未出現(xiàn)。

在木棒裹挾著恐怖斗氣與卡爾交叉雙臂接觸的剎那——

一股無形的、沛然莫御的、仿佛源自洪荒的恐怖力量，驟然從卡爾那渺小的身軀內(nèi)部爆發(fā)出來！這股力量是如此的狂暴、如此的蠻橫、如此的……不講道理！它沒有光芒，沒有形態(tài)，卻帶著碾壓一切的絕對意志！

“呃啊——！??！”

里克臉上的獰笑瞬間凍結(jié)、破碎，取而代之的是極致的驚駭和難以置信！他感覺自己劈下的不是木棒，而是砸在了一座巍峨的、正在噴發(fā)的火山之上！那股反震而來的力量，摧枯拉朽般沖垮了他手臂的斗氣防御，骨骼發(fā)出不堪重負的呻吟！木棒脫手而飛，瞬間炸裂成漫天木屑！而他整個人，就像是被一頭無形的遠古巨獸用全力狠狠撞中！

“嗖——！?。　?

在無數(shù)道驚駭欲絕、幾乎瞪裂眼眶的目光注視下，剛剛還橫掃全場、不可一世的天才少年里克·布萊克，如同一個被巨錘轟飛的破布娃娃，劃出一道高高的、令人心悸的拋物線，帶著一聲短促而凄厲的慘叫，越過寬闊的訓練場邊界，“轟”地一聲，重重砸在場外堅硬的石板地上，翻滾了好幾圈才停下，塵土彌漫，生死不知。

死寂。

訓練場陷入了絕對的、令人窒息的死寂。

風聲、呼吸聲、心跳聲……仿佛都被剛才那震撼的一幕抽空了。

場地中央，塵埃緩緩飄散。

只有卡爾依舊保持著那個交叉雙臂的防御姿態(tài)，孤零零地站在原地。他小小的身影在彌漫的煙塵中顯得模糊不清，卻透著一股令人靈魂都為之戰(zhàn)栗的、深不可測的詭異力量感。

他緩緩地、極其緩慢地放下了手臂。稚嫩的臉上依舊沒什么表情，只是那雙沉靜的眼眸，平靜地望向場外那個癱軟在塵土中、一動不動的身影。

“里克??！”

哈斯克·布萊克目眥欲裂！他親眼看到自己寄予厚望的親侄子像垃圾一樣被震飛、重傷倒地！一股狂暴的怒火瞬間沖上他的頭頂，燒毀了他所有的理智！什么規(guī)則，什么禁令，在這一刻都被拋到九霄云外！他只想沖進場中，把那個詭異的小雜種卡爾撕成碎片！

哈斯克肌肉賁張，腳下發(fā)力，眼看就要如同炮彈般沖向卡爾！他握著鞭子的手青筋暴起，鞭梢甚至因為斗氣的本能灌注而發(fā)出細微的噼啪聲！

然而——

就在他即將邁出第一步的瞬間，眼角的余光猛地捕捉到了高臺上的景象。圣殿騎士科林，不知何時已經(jīng)挺直了腰背，身體微微前傾，那雙仿佛能洞穿人心的銳利眼睛，此刻正死死地、充滿震驚與強烈探究欲地鎖定在場中那個小小的身影——卡爾身上！科林的右手甚至無意識地按在了腰間的劍柄上，臉上不再是之前的淡漠無聊，而是一種獵人發(fā)現(xiàn)罕見猛獸般的專注和興奮！

科林大人的興趣……被那個小怪物勾起來了？！

這個認知如同一盆冰水，瞬間澆熄了哈斯克大半的怒火，讓他硬生生剎住了腳步！沖天的怒意被強行壓回胸腔，憋得他胸口劇痛，臉色由暴怒的赤紅轉(zhuǎn)為鐵青。在圣殿騎士、尤其是科林大人明顯表現(xiàn)出興趣的目標面前，他這個小小的鐵誓城教官如果敢公然破壞規(guī)則、出手懲戒……那后果絕對不是他能承受的！別說推薦名額，恐怕連現(xiàn)在的職位都保不?。?

哈斯克的拳頭捏得咯咯作響，指甲深深掐進了掌心。他死死盯著卡爾，眼神里的殺意幾乎要凝成實質(zhì)，卻又不得不強行壓抑下去，最終化為一種毒蛇般的陰冷和忌憚。他深吸一口氣，強行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只是“震驚”而非“暴怒”，但那干澀和顫抖依然難以完全掩飾：

“醫(yī)…醫(yī)護！快去看看里克！”他朝場邊吼道，聲音像是從喉嚨里擠出來的一樣。說完，他不再看卡爾，而是快步走向場外自己侄子的方向，腳步沉重得仿佛灌了鉛。只是在經(jīng)過卡爾身邊時，那短暫的一瞥中蘊含的冰冷警告和怨毒，足以讓任何旁觀者心底發(fā)寒。

高臺之上，科林仿佛完全沒有注意到哈斯克的失態(tài)，他的全部注意力都在卡爾身上。他緩緩松開按著劍柄的手，嘴角勾起一個幾乎看不見的弧度，大聲笑道：

“有趣……真是……太有趣了。”

場地中央，卡爾緩緩放下了手臂。他平靜的目光掃過場外呻吟的里克，掃過臉色鐵青、強壓怒火的哈斯克教官，最后，似乎若有若無地，對上了高臺上科林那雙充滿探究欲的深邃眼眸。

嘿小子，有沒有興趣跟我走，加入我的小組

（晨曦教國·光冕城祭壇）

晨光刺穿十二道水晶穹頂，在三百級登神長階上切割出明暗相間的光柵。這座用日光巖砌成的環(huán)形祭壇直徑超過兩百米，十二根刻著日輪紋的立柱支撐著懸浮在半空的圣火盆，金色火焰把大理石地面烤出細密裂紋。

三萬信徒聚集在登神廣場的晶石板地面上，白色兜帽被曬得近乎透明。

“低頭！“帶甲侍衛(wèi)的暴喝驚得跪拜人群集體顫抖。他們鑄鐵戰(zhàn)靴碾過鑲嵌在地面的太陽圖騰，手中長戟尾部同時撞擊地面——這是“敬畏之墻“啟動的信號。高達十米的黑曜石城墻表面浮現(xiàn)出熔金般的咒文，把整座祭壇籠罩在光膜之中。

“罪人已備妥?！按笾鹘痰闹閷毠诿嵴凵涑銎卟使獍撸笫滞兄默旇ケ?，淡金色液體正在沸騰。

石棺邊緣滲出的黑血正在結(jié)晶——這已是本月第三個石化病患者。

圣女緩緩走向臺階，袖口金線刺繡的潮汐紋泛起微光。蒙著月紗的臉龐在七層水晶冠冕下若隱若現(xiàn)，垂至腳踝的雪綢祭袍隨著步伐顯現(xiàn)出暗繡的星圖。當她赤足踏上第一級臺階，兩側(cè)十二名黃金巨人雕像眼眶突然燃起蒼火。

“媽媽，圣女在流血...“被按在地上的小女孩盯著圣女拖曳的衣擺。那些浸透布料的深藍色水跡正在臺階留下蜿蜒印記，仔細看會發(fā)現(xiàn)是無數(shù)極細的符文。

中年婦人死死捂住孩子的嘴。她們身后，三十名戴荊棘頭環(huán)的罪徒正被鐵鏈串成長隊，最前面的男人半個身體已經(jīng)石化，灰白皮膚上爬滿血管狀的裂紋。祭壇中央的玄冰石棺表面凝結(jié)著冰霜，棺蓋預留的兩個孔洞邊緣布滿抓痕。

“圣哉！日月超絕萬物！“

當侍衛(wèi)們第三次用戟柄撞擊地面時，圣女指尖劃過石棺表面?？此戚p巧的動作卻讓三寸厚的冰棺裂開縫隙，足以讓所有人看清囚徒脖頸處跳動的青色血管。她接過主教遞來的黑曜石匕首，刀柄鑲嵌的日輪石突然迸發(fā)強光——這是動手的信號。

石棺內(nèi)的男人像一具未完工的雕像。從腰部蔓延的灰白色石痂已經(jīng)吞噬了左臂，右手指關(guān)節(jié)卻還在神經(jīng)質(zhì)地抽搐。三指粗的寒鐵鎖鏈深深勒進尚未石化的手腕，鎖扣上刻著太陽吞噬月亮的浮雕——這是對私自崇拜月之圣女者的特殊刑具。

祭壇穹頂?shù)牧庑翁齑皩⒄珀柟饩鄢晒庵?，恰好籠罩他殘存的人類軀干。被強光灼燒的皮膚下，淡青色的血管如同困在琥珀中的蟲豸般清晰可見。主教在儀式前給他灌了啞藥，但當他轉(zhuǎn)動唯一能活動的眼球時，蒙著血絲的瞳孔里分明映著人群后方某個抱嬰孩的婦人——那女人正瘋狂地用指甲摳挖自己胸前的日輪烙印。

“罪徒盧西恩?！笆ヅ穆曇糇屾i鏈上的咒文泛起紅光，“晨曦憐憫你的靈魂。“

男人突然劇烈掙扎，尚未石化的右腳猛蹬棺底。鐵鏈與石棺碰撞出火星，卻只震下些許蒼白的石屑——這些碎末立刻被隱藏在祭壇地縫中的藤蔓卷走，那是制作石化藥劑的珍貴原料。當圣女舉起匕首時，人們看見他脖頸處最后一塊柔軟肌膚正在滲血，像即將干涸的泉眼涌出最后的濕潤。

石棺側(cè)面的觀察孔經(jīng)過精密計算，確保所有參拜者都能看見受刑者咽喉被割開三指寬的豁口。鮮血噴濺在冰棺內(nèi)壁的瞬間，十二根立柱同時響起管風琴般的嗡鳴，把瀕死的痙攣聲轉(zhuǎn)化成神圣的和弦。

主教：“破碎的軀殼歸于日光！“

眾信徒：“愿日輪灼盡血肉的枷鎖！“

侍衛(wèi)齊聲：“讓骨髓化作星辰的塵埃！“

圣火盆爆響時全體呼喊：“圣哉！日月超絕萬物！“

侍女們抬著的圣水甕開始翻涌，原本清澈的液體變得如同熔化的黃金。主教用長柄勺舀起沸騰的圣水灌入孔洞時，石棺里傳出悶啞的哀嚎，棺體表面迅速浮現(xiàn)出樹枝狀的光脈。

黑色黏液從棺蓋預留的兩個孔洞七竅涌出，在接觸到圣水蒸氣的瞬間凝固成晶瑩的日長石。戴金面具的收稅官立刻上前刮取礦石，這是制作圣殿騎士鎧甲的重要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