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賠錢貨能有什么用？廢靈根，干脆殺了，省得礙眼！”聲音無比嫌棄，“我怎么會有這種女兒？”

“夫君，今日不宜見血，還是將她扔去亂葬崗，讓她自生自滅吧。”另一道女聲勸道。

雪紛紛揚揚，六歲的宿還綿的手腳如同一塊寒冰，她將這些人對她的處置結果聽得一清二楚。

她被重重地扔了下來，雪很厚，所以她并不是很疼。

可是好冷，好像手腳要凍掉了。

“這亂葬崗陰里陰氣的，咱們快走吧……”

“要不是這沒用的東西是個廢靈根，咱們至于跟著老爺和夫人來這一塊來受罪嗎？”

“晦氣玩意，堂堂宿家怎么出了這么個爛貨……”

宿還綿聽著那些侍從的話，知道自己注定是要死在這兒了。

她慢慢地躺在雪地里，想要往身下的雪里挖，試圖用雪作被來暖和身體。

她甚至挖到了一具破爛的尸體。

宿還綿看著這位仁兄的慘狀，又看了看自己滿身傷痕的身體，不知道誰更慘一些。

她今年才六歲啊……還是一個小孩，須上學堂的年紀，怎的就要死在這兒了。

下輩子，她想投個好胎。

穿得干干凈凈，有一床比雪還白的暖被，有一對愛她疼她的爹娘……

想著，宿還綿慢慢閉上了眼睛，沉沉睡去。

“師尊，您身體抱恙，咱們快些回山去吧。”一道清澈的少年音道。

不久之后，宿還綿被一陣交談聲吵醒，那些人似乎在談論些什么事情。

她恍惚地睜開眼睛，朝他們看過去。

那位被稱作師尊的男人皺著眉，俊美的臉上滿是戾氣，冷冷回答：“多嘴。”

男人說完，正想要離開此處，卻被腳底下的宿還綿給拌了一下。

“師尊，此處竟是亂葬崗！”那眉清目秀的少年驚呼，“恕弟子無能，沒有立刻看到這死人，弟子這就把她削了給師尊賠罪！”

“多事。”男人蹲下來，撥開宿還綿身上的雪，看到她幾乎衣不蔽體的狀態后，將他徒弟的披風拿了過來，披在她身上。

好暖和。宿還綿像是睡在了夢中的暖被里。

男人將她抱在懷里，低聲朝弟子開口，“找到了。”

弟子大驚：“師尊，您是說，這就是咱們要找的共生魂骨？！”

宿還綿聽得不真切，模模糊糊地感覺到自己一路上都被抱著。

她想要睜開眼睛看看救了她的人是什么樣子，卻看不真切。

他救了她，她這條命就是他的，要給他當牛做馬報恩一輩子的。

宿還綿被男人帶回了一座山里，男人用了許多她沒見過的珍貴寶貝替她續命。

她終于才算是徹底活了過來，凍傷的手腳也開始有了知覺。

“醒了？”男人看了她一眼，繼續問：“可還記得自己姓甚名誰？”

“還、綿。”她沒上過學堂，只認得幾個字，“我叫宿、宿還綿。”

爹娘不喜她，原本取的名字叫做還滅，因為太過難聽，于是捏著鼻子改成了還綿。

“知道了。”男人沒有對她的磕巴有任何鄙夷，道：“我叫楚妄生。”

楚妄生收了她做他的弟子，將她留在玄咒宗內，跟著楚妄生學習修仙術法。

楚妄生對她很好，雖然她并未主動開口去討要什么，但如果她想要，楚妄生大約都會給。

好到師兄都偷偷跟她說，宿家不識得共生魂骨，只知道她是一個廢靈根，便將她拋棄。

是師尊將她撿了回來，雖然是因了魂骨，但師尊對她如此上心，肯定不會將她煉成祭品。

她說不出話來。

因為楚妄生每天晚上都會來她的房里，借助匕首，硬生生地割開她的皮膚放血。

放血真的好痛，她每天晚上都痛得哭泣不止。

每每這時候，楚妄生便會抱著她，輕聲軟語地安慰她。

“小還綿不痛，師尊在這兒呢。”楚妄生等她的疼痛過去了，就伸出手輕輕摸摸她的傷口。

那里的傷口已經閉合了，楚妄生又將法寶遞給她，“小還綿，乖還綿，自己引出魂骨好不好？只有還綿的魂骨才能救師尊。”

共生魂骨只有其主人才能主動剝離，如果他人強行取出，魂骨的主人必死無疑。

她因放血疼得滿頭是汗，現在握著法寶，遲遲不敢下手，卻在抬頭時看到了楚妄生的眼睛。

楚妄生是這樣溫柔地看著她，她就心甘情愿地將法寶放在面前，開始剝離她的魂骨。

好疼，真的好疼，像是在剝自己的骨頭。

她的魂骨出來之后，浮在空中，小小的，發著好看的光。

楚妄生這時候便會用匕首刮它，直到刮出一小撮銀白色的粉末，才催動法寶，再次將魂骨納回她的身體里。

“師尊，徒兒是不是救了師尊？”宿還綿捂著血流不止的傷口，小心翼翼地不浪費血，勉強笑著對楚妄生說。

楚妄生表情瞬間就變了，黑沉沉的，他施了一個咒法，她的血就停了。

但是沒有愈合，因為楚妄生說，只有這樣才能保持血的活效。

“對，乖徒兒救了師尊。”

宿還綿很開心，這晚楚妄生對她特別溫柔，輕聲哄著她睡覺。

直到她睡著后，楚妄生才將碗端著離開了。

楚妄生一點點滿足地將那些粉末服了下去，他體內因為詛咒而疼痛的感覺慢慢消失。

“長老，您難道真的對這共生魂骨體上了心？”弟子有些不理解地問道。

“嗤。”楚妄生像是聽到了什么特別有意思的事兒一樣，笑了出來。

他嘴角不小心殘留著一些骨粉，又被他舔了回去，“一個將死的祭品罷了。”

宿還綿每隔七天就要用自己的魂骨給楚妄生刮骨，卻每天都需要去放血，以此來溫養魂骨。

這血一放，就放了十年。

而楚妄生，也從玄咒宗宗門長老，變成了宗主。

“還綿，過來。”楚妄生輕輕地喚她，他溫柔說話時的嗓音非常好聽。

“師尊！”宿還綿原本在打坐，一聽到楚妄生的話，便笑彎了眼睛，連忙站了起來跑向男人。

楚妄生見狀，伸出手接住了她，將她抱在他的懷里，不斷地撫摸她的額頭，“乖徒兒，莫急。”

宿還綿癡癡地看著楚妄生俊美的臉，心情非常低落：“師尊，您是不是又要走了……”

楚妄生哪里會不知道她的意思，他卻裝作看不懂一般，聲音有些冰冷，“師尊有要事去辦，還綿莫要嬌縱。”

“師尊可不可以只要還綿一個？不要帶別人回來好不好？”她蹭著楚妄生的脖頸，滿心的依賴。

楚妄生每年都要出山，每次都會帶一個女孩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