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姐！老夫人老爺等著呢，今日是您的及笄禮，如何這般不開心？”奶娘徐娘子憐愛的摸著她的頭

“有何不同呢？及笄禮與每年的生辰有何不同？不過是多了些虛虛實實的東西罷了。”程禮看著窗外忙碌的來回小跑的丫鬟仆從

她那雙嬌軟像滴著仙露那般的眼正盯著那門口看，臉上盡是毫無掩飾的沉悶的

“姑爺和大小姐今年雖沒到，可這生辰禮是裝了一車，早早就送到了的，去看看？”徐娘子哄著讓程禮穿那外祖母上那千衣閣定來的鏤金百蝶穿花紫色綢衣

“禮兒來啦？來，看看都有些什么？”外祖母和外祖父今日穿著也格外隆重，這宅子里小到燈燭，花草，大到人無一不在彰顯著這宅子里的喜事

程禮的父親繼承了祖父的衣缽成為雍周王朝最受重的皇商，而母親原本便是有名的商賈世家之女，生在富裕之家便是人們口口相傳的命好

程禮掃了那些各家送來的賀禮，最終停留在一堆金絲木做成的盒子上

“這是你爹娘給你準備的，看看喜不喜歡？”外祖父笑著說，臉上的皺紋透著心虛

程禮笑著說：“我要看看今年爹娘送了些什么？去年送的，和前年重了，想必是太忙了些。”

其實程禮并不用打開就知道那盒子里是什么，小的里邊定是珍珠耳飾，發釵，鐲子之類的物件，那中號的匣子里是脂粉

大些的無外是布匹綢緞，成衣

這三年來生辰禮從未變過，連那木匣子都是一樣的款式

她打開那些盒子時，那匣子里盡是她平日里提到的那些不起眼的玩意兒，新的珠算盤，城中的十五間鋪子，等等

程禮看向心虛的幾人，一切都在她的猜想之中，可她笑著說：“喜歡，明日我會親自謝過父母親。”

程禮抱著外祖母，她都有些不知所措，輕輕拍著程禮的背：“傻孩子，明日若不愿回，便不回。”

“回！是要回的！許久不見了。”程禮怎么可能是回去見那父母親呢，當然是回京照看她那些生意，近日京中傳來消息，紙張價高，糧米不升反降，她倒是要回去找些新路子

今日確實是她的及笄禮，可明日也是她妹妹的及笄禮，這妹妹程暖之是她的父母受人之托所養的孩子，因不知生辰何時，便定在程禮的后半月

無意中聽府中上了年紀的仆從講過，這程暖之和程禮一般大，是程氏夫婦的摯友所托，那年程禮不過幾月，程氏夫婦以京中生意繁忙照料不好為由，將她扔給遠在云城的外祖父外祖母

可那程暖之卻被夫婦二人以受人之托，養于身側才當安心，帶在了身邊

在這外祖母的李氏宅子里，她是受盡寵愛，各家適齡公子踏破門檻愿重金求娶，無人不知她程禮生的好看，聰明伶俐，在這商道上極具天賦，10歲便能為家里招攬算計

可在那程府，她每每回去，哪怕待上半個月，也無人在意，只當她是空氣，當她是驕橫無禮的俗商女，比不上皇商小姐程暖之的嬌貴，氣度

好在這樣的程禮，哪怕不受待見，也鮮少被下人欺凌

“恭喜恭喜，程小姐真是貌美”

“聽說了嗎？這程小姐怕是要被趕回京中去了，她在京中名聲不好，怕是不好過咯，要我說啊，娶回家做妾正好，這妻當是溫婉賢良......”怕是賓客們有些醉了

開始說些平日里不敢說的話

“做妾？”程禮背著手站在那男子身后，其他人瞧見她這般氣勢洶洶，也都低著頭，又或是四處張望

“對！做妾，好的很！”那男子還在高聲喊著

“我記得沒錯，您都四五十了，這鋪子虧空的緊，別說妾了，妻早就跟人跑了，您真是尿少照不了鏡子，可悲啊。”程禮說完揮了揮手

“抬出去扔了！”

“程禮，你這個潑婦，要不是你有錢，誰家愿意求娶？”那男子還在喊著

“我程禮的聰明能賺錢，委屈嫁人實為不幸”程禮心里想著，撇撇嘴

這一小插曲過后，也沒人敢借著這酒勁胡說八道了，畢竟不少的生意大頭是程家，這程禮更是重要的

“老夫人！您看看這都什么事兒啊！咱小小姐頂好的，這些胡話滿嘴的二流子，真的氣不打一處來。”徐娘子站在老夫人身側嘟囔著

老夫人摸摸徐娘子的手，笑著說：“她自然能應對，她若因為旁人的這三兩句話便唉聲委屈，那便不是她了。”

老爺已經暈暈醉醉的了，待到賓客都散去

這諾大的宅子顯得空寂，只剩下絲絲的酒味彌漫著

程禮攙扶著外祖母坐在外祖父身旁

外祖父不知道從哪拿出的一疊地契

“禮兒，這是外祖父給你留的，這里邊兒還有你舅舅表兄的一份兒。”外祖父帶著酒氣說著

程禮紅了眼眶，她本想借著明日程暖之的及笄禮回京城開出一條自己的路，卻忘了，最了解她的莫過于日日夜夜朝夕相處的親人

程禮握著外祖父外祖母的手，語氣輕柔：“我只是回京些時日，又不是不回來了，這些你們替我守著便好。”

程禮怎么會不知道，他們是怕程禮回了京中的家，在及笄禮上感覺到落差，想多給她些底氣

望著這院子里的一切，與外祖父種的那幾處竹子，祖父說，這輩子既要像竹子一樣堅韌不屈，也要記得平安順遂最重要

看著那高高掛起的燈，有一個最特別的小燈，顯得格格不入，那是兒時鬧著外祖母將它掛上的

那門邊的小劃痕是和表兄玩鬧時畫下的記號

似乎所有人都在默認她回到京中會成為世家聯姻的籌碼，可她程禮偏要回去為自己爭一爭，她要成為雍周第一女富商，比皇商自由，又有錢

“明日妹妹的及笄禮，作為長姐，理應到場”

“此次回京，便長住下，收一收你在云城被慣壞的脾氣”

寥寥數句話，卻從未有一句關切，對她而言，父母親更像是偶爾去做做客的親戚，可偶爾有莫名的眷戀期待一絲絲的溫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