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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友吧第1章
我是全京城最快樂的寡婦。
升官發(fā)財死相公,無痛當(dāng)娘沒人管。
姐的人生易如反掌。
但我太寂寞了。
寂寞到一時糊涂,睡了個俊俏的瞎子。
后來,穿著龍袍的男人抱起我的女兒。
「想不想要個爹?」
「想!」
沒過幾天,封后詔書送到我的面前,我哭著連夜送走面首們。
洞房花燭夜,男人掐著我的腰,雙目猩紅。
「朕沒讓你滿意嗎?」
我氣若游絲:「滿,滿意......」
1
我是縣丞家的庶女,因為生得貌美,嫡母和嫡姐視我如仇讎,經(jīng)常苛待我與小娘。
但也因為生得貌美,我被路過的驃騎大將軍看中,帶回京城當(dāng)了續(xù)弦。
小娘抱著我哭:「那人大了你二十歲,還有兩個嫡出的孩子,又是腦袋別在褲腰帶上、整日著不了家的。」
「你嫁過去哪是享福,明明是去守活寡。」
我不明白她為什么哭。
大將軍府雖人丁寥落,卻有萬貫家財。
我嫁過去既不用早起伺候公婆,又沒有妯娌小姑刁難,只有一雙年幼的兒女要照顧。
比起被嫡母嫡姐終日蹉跎,我寧愿給大將軍做妾。
更何況他是明媒正娶了我。
「小娘,你且放寬心。等我安頓好一切,就接您去京城。」
我開開心心上了花轎,連夫君是胖是丑都沒注意。
大將軍府的門前,戴面具的男人牽著我跨過火盆。
他的身上散發(fā)著淡淡的檀香,不似其他武官那般不修篇幅。
一想到接下來要發(fā)生的事,我的心不爭氣地小鹿亂撞。
他冷聲道:「我有事去趟宮里,你等我回來。」
「是,夫君。」
可是他這一去,竟再也沒有回來。
那晚,先皇駕崩。
大皇子意圖造反,夫君死于宮變。
太子登基后,追封夫君為武安侯。
我搖身一變,成了擁有一品誥命的侯夫人。
我抱著棺材哭得撕心裂肺,前來吊唁的賓客心驚膽戰(zhàn),生怕我一時想不開撞棺殉情,她們爭先恐后勸慰我。
富得流油的皇商阮眠:「奠儀再添個五萬兩,就當(dāng)是給你的見面禮。還有你們今后的吃穿用度,我都承包了。」
京城第一才女沈清芫:「我沒什么別的本事,平時就愛吟詩作畫。幫你帶帶孩子、教教四書五經(jīng)什么的,不成問題。」
樂陽長公主謝荃:「喪夫之痛本宮最能感同身受,你莫要太傷心了。本宮送你兩套京郊的別院,你帶著孩子們?nèi)ド⑸⑿陌伞!?
便宜兒子嚴(yán)墨:「娘親,你別拋下我和妹妹。我?guī)闳ピ蹅兗业慕饚欤锩娲蟮侥茏矫圆亍!?
我趕忙捂住他的嘴,這可不興說出去。
是夜,我看著一屋子的金銀財寶,笑得臉都快爛了。
升官發(fā)財死相公,無痛當(dāng)娘沒人管。
我就是全京城最快樂的寡婦。
一晃三年過去,我終于除服了。
換上湖藍(lán)色的輕羅云錦裙,我去長公主府赴宴。
笙歌燕舞,把酒言歡。
我看似興致寥寥,實則內(nèi)心躁動。
畢竟我出嫁三年,守寡三年,歸來仍然二十歲,正是血氣方剛的年紀(jì)。
奉茶搖扇的是男人,唱歌跳舞的是男人,就連給我捶腿的也是男人。
溫柔體貼的男人,乖巧懂事的男人,外冷內(nèi)熱的男人,孔武有力的男人。
「阿瀅,看上誰就直說,幾個面首而已,本宮送得起。」
我故作矜持:「此事不急,我明日便啟程去錦城接小娘,要過上兩三個月再回來。」
又刻意壓低聲音,指了幾個合眼緣的。
「這個捏肩的、那個跳舞的、還有水邊彈琴的,都給我留著。」
長公主點點我的額頭:「你真是餓了。」
那可不。
餓得就算躺在床上的是個瞎子,只要長得貌比潘安,我能吃得連根骨頭都不剩。
2
誰知啟程的第二日,我就撿到了個俊俏的瞎子。
他來不及避讓我的馬車,把腳扭了不說,腦袋還撞到石頭上。
醒來后就失憶了,非說我是他剛過門的妻子,纏著要同我一道回門。
這怎么行。
被嫡母和嫡姐瞧見了,指不定如何編排我呢。
「阿瀅,難道你要休夫嗎?是我沒讓你滿意嗎?」
他楚楚可憐地拉著我的衣袖,無神的眼中滿是傷心的淚花。
我一時心軟,沒趕他走。
終歸我是肇事者,收留他幾天應(yīng)該的。
一邊派人沿路打聽誰家走丟了個相貌英俊的瞎子,一邊走走停停、游山玩水,買了許多新鮮的玩意,準(zhǔn)備送給長公主她們。
我和丫鬟聽夏在收拾禮物,常晏坐在一旁委屈巴巴。
「阿瀅,我沒有禮物嗎?」
燭光搖曳,男人噘著嘴,滿臉寫著「快來哄我」四個字。
拿出早已準(zhǔn)備好的一身月白色錦袍,配了祥云紋的腰封:「我讓齊尋幫你穿。」
齊尋是我撥給常晏的小廝,平日里負(fù)責(zé)他的飲食起居。
他撒嬌道:「你是我的娘子,你幫我穿。」
許是今晚的月色很美,我鬼使神差地應(yīng)了。
常晏迫不及待脫下外衫,張開雙臂任我擺布。
他的里衣不知為何松了個口子,分明的鎖骨上有顆小小的黑痣。
我半是羞澀半是饑渴地咽了咽口水,紅著臉替他穿上新衣裳、束上腰封。
「好看嗎?」
「好看。」
他的身姿頎長、容顏如畫,笑起來顧盼生輝,難掩清貴雍容。
看著他向齊尋顯擺的樣子,我情不自禁有些恍惚。
曾幾何時,我期盼過我的夫君是這般明朗活潑的人,能把身處黑暗的我拉到陽光之下。
常晏的笑感染了我,因為他的笑很純粹,讓我忍不住看了又看。
聽夏小聲勸誡我:「夫人,此人來歷不明,咱們還是莫要再跟他扯上關(guān)系了。」
連她也看出來常晏氣度不凡,必定不是來自普通人家。
「無妨,等回京城時,哪里撿的他,哪里丟下就是。」
反正常晏眼瞎又失憶,加上我有意隱瞞身份,即使我們有天再相遇,他應(yīng)該也認(rèn)不出我。
抱著這般的僥幸心理,我待常晏愈發(fā)地好,好到別人都以為我們是夫妻。
「郎君,跟你家娘子買對同心結(jié)掛在床頭,保佑你們永結(jié)同心、白頭偕老、恩愛兩不疑。」
常晏雖然看不到同心結(jié)的樣式,但是被小販的三寸不爛金舌打動,興高采烈地讓他挑對最好看的。
是夜,常晏抱著被子敲開我的房門。
「阿瀅,外面在打雷,我一個人害怕。」
「我讓齊尋陪你睡。」
他又紅了眼眶:「阿瀅,你是不是討厭我?別的夫妻都是一起睡的,為什么我們要分房?還是你在外頭看上了誰,我馬上就要有弟弟了。」
常晏心情低落,蹲在地上嗚咽。
「嗚嗚嗚,為什么我是個瞎子。如果我能看得見,肯定把那些野男人的腿打斷,讓他們勾引不了你。」
我啞然失笑。
他的妻子想必此刻擔(dān)心極了吧。
3
我有些羨慕她,羨慕她嫁給了一個真正疼愛自己的夫君。
但人比人,氣死人。
我有錢有權(quán)有長公主撐腰,不用生孩子還沒有婆媳矛盾,背地里不知道多少人羨慕。
缺個夫君罷了,缺就缺吧。
我摸摸他的腦袋:「這一路上你瞧我跟哪個野男人說過話了?冤枉人都拿不出證據(jù),可真叫我心寒。」
「不跟你同屋睡是因為我有夢游癥,半夜喜歡走來走去的。況且你的身子還沒好,萬一又被我嚇出個好歹,我豈不是賠了夫君又折兵。」
常晏將信將疑、據(jù)理力爭。
「我睡覺很死的,而且我又看不見。」
我有些頭疼。
他若是沒有妻子,我早就霸王硬上弓了。
但他偏偏有,還愛她如命,我怎敢僭越雷池半步。
我還不至于饑不擇食到睡她人夫的地步。
「等回了京城再說。」
毫不留情把他拒之門外,任憑他如何賣慘,我都無動于衷。
約摸過了半個時辰,在我以為他已經(jīng)離開時,門外突然響起沙啞的聲音。
「阿瀅,我把同心結(jié)掛在你的床頭就走。」
我又心軟了。
他笨拙地系上同心結(jié)后,一瘸一拐摸黑走著,險些被門檻絆倒。
我忍不住扶了一把他,常晏卻倏地抱住我。
「阿瀅,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所以我無條件尊重你。等我們回了京城,你可不能再拒絕我。」
「好。」
有時候謊言總是下意識脫口而出。
三日后,馬車行至錦城。
把常晏安排在客棧,我讓齊尋陪著他。
他依依不舍道:「為什么我不能去。」
「我是家中庶女,本就不受待見。此次接小娘去京城,自然越低調(diào)越好,免得節(jié)外生枝。」
實際上是我心虛,怕嫡姐嫡母以為常晏是我的相好,傳出去壞了我和他的聲譽。
畢竟我沒打算跟常晏怎么樣,能不讓人發(fā)現(xiàn)他就不發(fā)現(xiàn)。
我以德報怨地帶了一堆東西回家,但嫡姐嫡母并沒有把我放在眼里。
進(jìn)門時,我沒瞧見小娘的身影,反倒是下人潑了我一盆臟水。
嫡姐撫著肚子說風(fēng)涼話:「你真是不小心,也不怕侯夫人一生氣,就把你亂棍打死。」
嫡母跟著幫腔:「我可不管什么武安侯夫人,咱們家只有宋瀅一個庶女。你要想進(jìn)這個家門,就別耍侯夫人的威風(fēng)。」
「我若是耍呢?」
一個眼神下去,身后的侍衛(wèi)直接闖了進(jìn)來,將嫡姐嫡母等人團(tuán)團(tuán)圍住。
我親手掌摑了那個潑水的下人:「拜高踩低的玩意,殺你都嫌臟了我的手。」
「宋瀅!你放肆!你爹可是朝廷命官!」
「我是皇上親封的一品誥命夫人,京城中都沒什么人敢朝我撒野,你們又算什么東西。」
在后院的柴房里找到小娘,她的手上、身上滿是新舊交替的傷痕。
我的淚「唰」地落下。
「娘,對不起。」
原以為她們會看在我是侯夫人的份上善待小娘,更何況我還送了那么多的金銀首飾回家。
早知道小娘在家中過得不如意,我就不該顧什么禮法,直接派人接她去京城的。
「來人,把這間宅子給我砸了!」
4
我爹的這個縣丞是靠小娘賣繡品捐來的,這間宅子也是花了她大半輩子的積蓄買下的。
從前是我太過畏縮,覺得自己只是個庶女,事事都得低人一頭。
但是在京城的這三年里,阮眠教我持家之道,沈清芫教我讀書寫字,長公主教我為人處世。
我不再是那個唯唯諾諾、卑躬屈膝的庶女。
所以,我想砸便砸,想趕人便趕人。
不到一刻鐘的功夫,嫡姐被氣得動了胎氣,嫡母癱軟在地,讓人去請父親回來。
讓聽夏清點我這些年送過的東西,少一樣就打叫人打嫡母一耳光。
「宋瀅,你到底要怎么樣。」
嫡姐挺著肚子跪在我的面前,嫡母羞得恨不能找個地縫鉆進(jìn)去。
「我想要的就是讓你們在錦城再也抬不起頭來。」
大門敞開著,看熱鬧的百姓已經(jīng)圍了一圈。
扶著小娘起身,我的眸光凌厲。
「日落之前,給我從這間宅子滾出去。」
父親吹胡子瞪眼:「逆女!」
自有侍衛(wèi)攔下他們,我扶小娘回了客棧。
因為第二日便準(zhǔn)備回京城,我特意等到夜幕降臨后,戴上帷帽陪著常晏去逛街。
他好像平時不怎么出門,對外面的事物很是好奇,一直問我錦城的風(fēng)土人情。
想著即將與他分道揚鑣,我的心愈發(fā)難受得緊。
「阿瀅,我想吃糖葫蘆。」
常晏站在一個八旬老人的面前,她扛著糖葫蘆的架子,臉上滿是飽經(jīng)風(fēng)霜的皺紋,身邊還有個六七歲孩子。
「奶奶,這些我全要了。」
讓聽夏付了錢,常晏歡天喜地拿著串糖葫蘆,他先喂我吃了一顆,然后自己又吃了幾顆。
回到客棧,眾人歇下后,常晏突然闖進(jìn)我的屋子。
「阿瀅,我好熱。」
他的雙頰緋紅,眼神中充斥著欲望和愛戀。
「啊!」
他三下五除二就把自己的衣裳給脫了,精瘦的腹肌和結(jié)實的胸膛,給了沒見過世面的我極大的震撼。
「噓,別出聲。」
常晏邊捂著我的唇,邊親上我的脖頸。
我的外衫不知何時落在地上,小腹像被燒了般灼熱難耐。
意識逐漸開始模糊,只聽見常晏低聲道:「阿瀅,給我好不好。」
我拒絕不了,也不想拒絕。
因為我想要這一刻的沉淪。
這一刻,我只是蘇瀅,不是什么侯夫人,不是什么高門寡婦。
一夜荒唐,我腰酸背痛地睜開眼。
屋子里還彌漫著令人臉紅的氣息,記憶停留在常晏說要去拿干凈的衣裳,我沒撐到他回來就昏睡過去。
聽夏一直守在門外,聽到我起身的動靜,她淚眼汪汪地進(jìn)來。
「哭什么,我是自愿的。」
起碼昨晚的我對常晏很滿意。
「可是,可是常公子被人劫走了。」
聽夏說有幾個黑衣人跟樓下的侍衛(wèi)交了手,瞧見常晏出來后紛紛恭敬地喚他「主子」。
失去記憶的常晏自然不愿跟他們離開,黑衣人就以我和所有人的性命威脅,他不得不低頭妥協(xié)。
常晏把他的貼身玉佩給了聽夏,讓她轉(zhuǎn)交于我。
「夫人,常公子說他會為了你守身如玉,你不能趁他不在就給他找弟弟們。」
我把玉佩扔進(jìn)箱篋深處:「聽夏,我們從未撿到過一個叫“常晏”的瞎子,記住了嗎?」
「是,夫人。」
但愿常晏恢復(fù)記憶后能徹底忘了我,從此一別兩寬、相忘于江湖。
5
離開錦城之前,我讓侍衛(wèi)審問了昨晚的那個老奶奶。
是嫡姐給了她一錢銀子,讓她故意撞上的常晏。
既然她有膽子給我下藥,就別怪我不顧手足之情。
誰知她和嫡母像是人間蒸發(fā)一般,侍衛(wèi)們找遍整座錦城都沒有找到,獨留下癡癡傻傻的父親喊著「我再也不敢了!」
我頓時毛骨悚然。
「聽夏,立刻回京,路上能不停就不要停下。」
我知道常晏的身份不簡單,但沒想到他的手下這般心狠手辣,嫡姐和嫡母怕是兇多吉少了。
快馬加鞭趕到京城時,我早已吐得昏天黑地。
幽幽醒來后,小娘握著我的手,淚水漣漣。
「我的兒,你的命怎么這么苦。」
聽夏湊到我的耳邊:「夫人,您有了。」
「什么我有了?」
我緩了緩,不可思議地覆上小腹。
「我懷孕了?」
「嗯,快有一個月。」
我又頭疼了。
怎么話本子里的情節(jié)會發(fā)生在我的身上。
「娘親,我和妹妹來看你了!」
嚴(yán)墨和嚴(yán)曦?fù)溥M(jìn)我的懷里,把懷孕的時拋之腦后,我拉著二人給他們顯擺禮物。
隔天,長公主一行人來了。
阮眠送來大包小包的補品:「瞧你這小臉蠟黃蠟黃的,快拿這根千年老參補一補。」
沈清芫偷偷塞給我?guī)妆緯骸高@可是我壓箱底的東西,你沒事看看消磨時光。」
長公主直接把那幾個面首帶進(jìn)屋子:「他們是本宮一手調(diào)教出來的,都是清白之身,本宮都沒有享用過呢,便宜你了。」
我迥然。
咱就是說,我有這個心,也沒這個力。
她們尚不知我懷孕的事,湊到我的身邊分享最近的八卦。
「你不在這段的日子,京中那是亂套了。」
長公主說當(dāng)今圣上,也就是她的親弟弟,微服出宮時遭了大皇子余黨的伏擊,在我出京的第二天消失得無影無蹤。
錦衣衛(wèi)把京城翻了個底朝天,殺了不知道多少可疑的余黨,都沒能套出圣上的下落。
所幸前兩天終于被找了回來,這才穩(wěn)定了京中的局勢。
我對朝堂上的時素來不關(guān)心,只管照顧嚴(yán)墨嚴(yán)曦,打理武安侯府的家事。
聊著聊著,日落黃昏,我讓小娘去跟嚴(yán)墨嚴(yán)曦親近親近。
關(guān)上房門說了些悄悄話,讓她們給我出出主意。
阮眠拍案而起:「睡完就跑的渣男,等老娘找到他,看我不打斷他的腿。」
沈清芫又遞上一本書:「里面講的是怎么讓男人變成太監(jiān),你好好學(xué)學(xué)。」
長公主盯著我的肚子:「這孩子你準(zhǔn)備怎么辦,留下來總要給他一個身份。」
我一臉惆悵。
不留的話,要喝墮胎藥,我怕疼。
留的話,生產(chǎn)是道鬼門關(guān),我既怕疼又怕死。
腦海里浮現(xiàn)常晏的模樣,他興高采烈地趴在我的肚子上,小聲地說:「阿瀅,我們有孩子了。」
有時候心軟是一瞬間的事。
「就算我想留下,也瞞不住的。」
一個寡婦平白無故有孕在身,我的脊梁骨都得被戳爛。
長公主擺擺手:「此事容易,對外聲稱你偶感惡疾,本宮帶你去別院休養(yǎng)個一年半載的,看誰敢說閑話。」
「至于孩子,就說是你小娘老蚌生珠,從錦城出發(fā)時就有了身孕,把孩子的出生日子往早說上三個月就是了。」
6
阮眠附和:「此計甚妙,我也要去別院。」
沈清芫拿筆:「好主意,記下來寫進(jìn)話本子。」
話雖如此,但嚴(yán)墨嚴(yán)曦大了,我擔(dān)心他們多想。
小娘牽著二人進(jìn)來,嚴(yán)曦奶聲奶氣的。
「娘親,我要有妹妹了嗎?你放心,我會保護(hù)好妹妹的,把所有好看的首飾都給妹妹。」
嚴(yán)墨噘著嘴:「我要弟弟,我想帶他爬樹、掏鳥窩。」
小娘也勸我:「想留就留下吧,娘替你帶孩子。」
我淚目了。
他們每個人都尊重了我的意愿,都在為這個孩子的出生絞盡腦汁。
「謝謝你們。」
又過了幾天,武安侯府傳出我病重的消息,長公主與我情同姐妹,帶著我和「有孕」三個月的小娘去了皇家別院。
阮眠和沈清芫死皮賴臉也跟著住下,我因為舍不下嚴(yán)墨嚴(yán)曦,自然把他們也帶上了。
長公主調(diào)侃我:「這里哪是什么皇家別院,分明是你武安侯夫人的第二個家。」
「呸呸呸,休要胡言。」
她隨性慣了,天塌了有皇帝弟弟頂著,卻不知禍從口出。
「就你最謹(jǐn)慎。」
「對了,我弟弟前段時間重病了一場,他這幾日在宣華園養(yǎng)病,你撞見了不必太過驚訝。」
我駭然:「你不早說!」
說起當(dāng)今圣上,我在夫君的靈堂上與他有過一面之緣。
他的周身氣度和威嚴(yán)之勢讓人不敢靠近,明明我沒有抬頭看他,卻覺得壓抑到窒息。
「我保證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讓皇上安心養(yǎng)病才是頭等大事。」
但誓言總是用來打臉的。
入夏時分,夜晚總是難熬的。
蓋被子熱,不蓋被子又冷,屋子里也沒有盛上冰塊。
我熱得睡不著覺,肚子也咕嚕嚕叫起來。
聽夏讓小廚房下了面條,我大快朵頤后摸了摸肚子。
將近四個月的肚子微微隆起,我記起小娘的叮囑準(zhǔn)備走動走動。
皇上總不能半夜在花園里遛彎吧。
但他偏偏就喜歡半夜遛彎,還差點以為我是刺客,要把我和聽夏就地正法。
「驚擾皇上大駕是臣婦的錯,還望皇上開恩。」
我捂著絲絲抽痛的肚子,跪得無比艱難。
「起來吧,下不為例。」
黑夜之中,我覺得他的聲音很是熟悉,卻始終不敢抬頭看他一眼。
他想伸手扶我,我害怕得躲開了。
「你,很怕我?」
「臣婦不敢,只是君臣有別,還請皇上莫怪。」
他沉默了片刻,替我宣了太醫(yī)后走了。
我動了胎氣,被長公主勒令在屋內(nèi)靜養(yǎng),直到皇上回到宮中,我才被允許下床。
「本宮感覺你跟皇上八字不合,以后的宮宴還是裝病別進(jìn)宮了。」
我如搗蒜般點頭:「我也這么覺得。」
能不見還是不見吧。
小命重要。
寒來暑往,又是三年。
這次的中秋宮宴無論如何是躲不過了。
太后娘娘聽聞我有一對活潑可愛的龍鳳胎姐弟,叫我?guī)纤麄冞M(jìn)宮赴宴。
我的右眼皮從早上開始就跳個不停。
長公主寬慰我:「你別慌,母后她就是喜歡孩子。皇上不肯納妃,本宮又不愿改嫁。她看我們姐弟倆哪兒都不順眼,還得靠阿愿阿意替本宮敬敬孝。」
阿愿阿意得了長公主送的禮物,又是初生牛犢不怕虎,自然不害怕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太后娘娘。
我千叮嚀萬囑咐:「在外頭要叫我什么?」
「姐姐。」
「乖,明天娘帶你們?nèi)プo(hù)國寺玩。」
我生阿愿阿意時生得艱難,險些一尸三命。
皇上恰好又來別院養(yǎng)病,聽說我難產(chǎn)后送了道護(hù)國寺的平安符,讓長公主塞在我的手中,我這才有驚無險地生下阿愿阿意。
于情于理,我都該當(dāng)面向他道謝的。
護(hù)國寺也成了我逢年過節(jié)都要去拜拜的地方。
7
長公主帶我們進(jìn)了宮,太后瞧見嘴甜的阿愿阿意,摟在懷中舍不得放開。
「阿荃,你帶武安侯夫人去御花園逛逛,讓阿愿跟阿意陪著哀家就行了。」
謝荃逃過催生這一劫,拉著我四處閑逛。
御花園里極其熱鬧,許多世家千金都在此。
有的在賞景,有的在等人,有的在吵架,有的在看熱鬧。
「長公主您評評理,大家都知道皇上的心上人愛穿湖藍(lán)色。我們自知比不上那人,想方設(shè)法避開穿湖藍(lán)色的衣裳,偏偏容婉兒心術(shù)不正,渾身上下就連耳墜子都是湖藍(lán)色。」
我低頭看了眼自己的湖藍(lán)色月牙鳳尾裙。
完蛋。
被迫心術(shù)不正了。
說話那人是宰相千金,也是沈清芫的妹妹。
沈清芫滿臉的一言難盡,把妹妹護(hù)在身后。
「長公主殿下,舍妹年紀(jì)還小,一時口無遮攔,請您見諒。」
「本宮自不會與她計較,只是有些人的心思別太明顯,能不能當(dāng)本宮的嫂嫂,還要過本宮這關(guān)呢。」
容婉兒跪在地上不卑不亢。
「長公主息怒,不知者無罪,臣女真的不知。」
她瞥了我一眼:「況且武安侯夫人不也穿了湖藍(lán)色。」
我無語。
老虎不發(fā)威,當(dāng)我是病貓呢。
「容姑娘何苦為難我這一個鄉(xiāng)村野婦,我平常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心里只有阿墨阿曦兩個孩子,哪里知道皇上的心上人穿什么顏色。」
「再說了,我是一個寡婦,又比皇上大了一歲,怎敢肖想也不敢肖想光風(fēng)霽月的皇上。你若是喜歡皇上就大大方方承認(rèn),為何要拖我這個上有老下有小的苦命人下水。」
我用帕子擦了擦眼睫,故作委屈極了的樣子。
一時間,我占了上風(fēng)。
眾人紛紛指責(zé)容婉兒居心叵測。
她百口莫辯之際,尖銳的男聲高喊:「皇上駕到!」
除了長公主之外,大家不約而同跪下行禮。
眼前率先出現(xiàn)了一角明黃色的衣袍,再然后聽見阿意清脆的聲音。
「姐姐!」
我猛地抬頭,猝不及防對上那人的眼眸。
哪怕時隔三年,他的面容還是那般英俊。
我脫口而出:「阿晏?」
他微微挑眉,親手扶起了我。
「你認(rèn)得我?」
「不認(rèn)得不認(rèn)得,是臣婦的一位故友跟皇上有幾分相像,故而認(rèn)錯了。」
「巧了,朕覺得你跟朕的一位故友也有幾分相像。」
我低下頭不敢直視他:「那是臣婦的榮幸。」
他抱著阿意舉高高,當(dāng)著眾人的面問。
「想不想要個爹爹?」
阿意不假思索:「想!」
空氣像是凝滯般,唯有容婉兒驚呼。
「陛下,侯夫人的娘都四十歲了!」
他不以為意,哄著阿意又問:「告訴爹,誰才是你的親娘?」
阿意看看我,又看看他,捂住嘴巴不肯說。
「阿意乖,說實話的孩子有獎勵。」
「獎勵是什么?」
「爹讓御廚給你做佛跳墻、黃燜魚翅、藕粉桂花糖糕,只有你沒吃過的,沒有你吃不到的。」
阿意被成功收買,指了指我:「姐姐是我的娘親,但她不許我在外面叫她“娘親”,只能叫她“姐姐”。」
我絕望了。
這算不算欺君之罪?
我忙不迭跪下磕頭:「是臣婦私下不檢點,跟人私通有了孩子。臣婦愿以死謝罪,還望皇上能放過武安侯府和阿愿阿意。」
我想,他堂堂一個九五之尊,應(yīng)該也不愿意讓天下人知曉他跟一個寡婦有過一段露水姻緣,甚至還有兩個私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