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年七月一日。今夜的天是晴朗的，時間過了零點，月亮仍未歇息。我探出窗外，天上一彎新月很亮很亮。

月亮在笑。我鎖定目光，它卻一言不發(fā)。月牙兒盯著我，白岑岑的嘴角泛著光。我知道它在看我。拂面的風猛然吹得人打顫，讓我后背的汗冷了下來。我仰面朝天，撥通了電話，在月亮的注視下。

“我這邊在下雨，有打雷，很吵。”對面聲音朦朧，我知道他已有倦意了。

“這里天很晴，有月亮。”我忍不住去偷看月亮。

“那很好。”

“你知道嗎——月亮是會笑的。”我看到月亮略變了臉色，“它看著我們所有人，即使天黑了下著雨，也阻止不了。如果你現(xiàn)在打開窗戶，往外什么也看不見，但要不了多久就能感覺到月亮——它會透過云層……”風更勁了，墨色的云翻涌著如面具般遮上月亮，仿佛一張死掉的臉透出慘淡的光。

“夠了。我現(xiàn)在一個人待在床上，你不要再說這些莫名其妙嚇人的……”

“……也許月亮希望我們落單。”我焦急起來，又不得不壓低嗓音，怕月亮聽到。

通話結束，只剩下陣陣忙音傳來。我感覺風停了，抬頭發(fā)現(xiàn)月亮不知何時又探出臉，悄悄盯著我。

月亮再次對我笑，帶著慍色。

二零??年七月二日。我沒再想昨晚的月亮。今日白天太晴太熱了，底面被曬得滾燙，夜里月亮帶來的寒意似乎變成了奢侈。晚上八點沒到的時候，我又遇見了月亮。

漸漸晦暗的天光絲毫掩飾不了它原本那股藍意，些許絲狀的云增添了天空的高遠。月亮似乎更盈滿了，并不打算正眼看我，滿不在乎地發(fā)著光。它下面長長一縷云呈出臥倒的鉤形，像一筆無意劃過的水彩線，與天空的顏色慢慢暈在一起。

“今天你是眼睛嗎。”我?guī)е鴳岩煽粗焐系莫氀坌δ槪瑓s沒看出來月亮的任何情緒，“也許是這里人太多了……”不過，我一想到昨夜得罪了月亮，似乎倒是先別去招惹它為妙，便加快腳步灰溜溜地往家趕。

夜幕降臨，月亮變得更亮了。它即將變成一個半圓形，但還是差了一點。我努力告訴自己月亮就是月亮，它就是在天上掛著，從它第一天出現(xiàn)起就那樣。但是月亮散出的光是有情緒的，我恍惚覺得月亮在盈滿時才真正露出臉，現(xiàn)在那黑暗中的一部分，是月亮想要隱藏的。

時間尚早，空氣悶的厲害。馬路上嘈雜的車流聲正一點點將我殘存的恐懼抽離，我直視著月亮，卻無法引起它的注意。今天它的情緒很弱很弱，我?guī)缀醺杏X不到。

“……應該要等到再晚些，”我在心里安慰自己，莫名悵然若失，“它會一直在那里的。可能月亮也有事忙？”話雖如此，我仍不死心，固執(zhí)地等著月亮。

終于有一陣風吹來，我頓時緩解了焦躁，清涼了許多。我漫不經(jīng)心地抬眼，卻發(fā)現(xiàn)月亮來了。

它是故意不理我的，我看到月亮好像在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