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你相信世界上有靈嗎？”一個蓬頭垢面、閉著雙眼的老瞎子堵住一個少年問道。

剛放學就被堵住的向小圓，咬著手里的冰棍兒，警惕著打量著面前的‘老乞丐’。

傳說第一中學外面游蕩著一個抓小孩的惡靈，他會隨機拍暈一個落單的學生帶走。近一個月以來，一中已經無故失蹤了6個學生。

無數個親眼目睹過惡靈的同學，都說那個惡靈是個年邁的老瞎子，然后又神秘又害怕的留下一句話，“跑！”

“哼，”向小圓嘎滋嘎滋的嗑著嘴里的冰塊，不屑的笑了一聲，他最討厭的就是這些神神鬼鬼的傳說。

再說他雖然才16歲，但是長的又高又結實，一拳打下去還指不定誰被拍暈呢。

“不信。”說完，他自顧自的越過老瞎子想要離開。

老瞎子伸手一攔，“慢著，小朋友，我看你骨骼清奇，天賦異稟，要不要跟我學除靈？”

確診了，這老瞎子是個精神病。

向小圓不耐煩的將他的胳膊打下去，“誒我說，你找別人發瘋去，小心我揍你！”

老瞎子嘆了口氣，搖搖頭，轉身又攔住一個黝黑瘦削的小鼻嘎，“孩子，你相信世界上有靈嗎？”

小鼻嘎看著呆愣愣，腦袋不太靈光的樣子，操著一口鄉音興高采烈的回答，“我、我信。”

老瞎子瞬間紅光滿面，激動的說：“小朋友，我看你骨骼清奇，天賦異稟，要不要跟我學除靈？”

小鼻嘎貌似認真的思索了片刻：“我想學，但是得問問我大爹。”

老瞎子手舞足蹈的拉著小鼻嘎就走：“好好好，這都不是問題。我現在就收你為徒......”

向小圓收回視視線，越走越遠，無語的搖了搖頭：“一個瘋子，一個傻子，被拐走也是活該。”

沒想到，向小圓從網吧回到家時，居然又碰到了那個小鼻嘎。

向軍看到兒子，笑意盈盈的臉上一虎，“怎么才回來，又跑哪玩去了？”

“沒有，”向小圓嬉皮笑臉的湊上去撒嬌，“我補課去了，你都不記得。”

向軍臉色稍緩，沖著坐在客廳的一大一小說：“這是我兒子向小圓。這是扶大爺，還有爸爸戰友的孩子，扶旺。”

扶大奔拽著扶旺趕緊站了起來，“你這孩子這么愣呢，快叫人，叫哥。”

扶旺被拽的東倒西歪，悶悶的不吭聲。

向軍上前攔住，“不用大哥，快讓孩子坐下。你別看小圓長得高，他和扶旺同歲，哪用得著叫哥。”

扶大奔粗糙的臉上，掛著討好的笑容：“你看看這孩子，跟他爹一個樣，一出門就熊。”

緊接著，他拉著向軍的手著急的說：“向連長，咱家老二活著的時候再難再苦也沒想著求您幫忙，但是你看，扶旺這孩子可是烈士家屬，現在連學都上不了，您想想辦法，幫幫我們吧！”

向軍看他情緒激動，連忙安撫著：“大哥你放心，扶兵是我過了命的兄弟，我不會不管的。”

把涕泗橫流的人按到了沙發上，向軍抽了個空隙朝兒子使了個眼色，“小圓，帶著扶旺去外面玩會。”

向小圓從小就是個人精，一看父親的眼色瞬間就明白了，這是讓他們倆回避一下，于是叫上在一旁站著手足無措的小孩：“扶旺，跟我走。”

扶旺這個呆愣子，看著大爹哭的這么嚇人，哪里還有心思出去玩，“不用了，我還是陪著我大爹吧。”

扶大奔倒是擦了擦臉上的眼淚，將他支了出去：“咿，讓你去你就去，這多話呢。”

向家是將門之家，住在軍區的家屬院里，這里建成時間悠久，綠化和設施特別漂亮，有股子俄派風。

扶旺跟在向小圓身后，抬著小臉目不暇接的看著周遭的花園和湖泊。一不小心，直愣愣的撞在向小圓的后背上。

向小圓轉過身，抱著手臂，低著頭嘖了一聲，“你故意的？我這么大人你看不見？”

扶旺瞄了他一眼，低著頭小聲的說：“我不是故意的，對不起。”

“抬頭，看你那個樣子，像我欺負你了似的。”向小圓想起剛剛聽到的話，接著說：“你爸叫伏兵？我認識他。”

扶旺驚喜的抬頭，眼睛閃亮亮的呲著一口大白牙：“你咋知道我爹的？”

向小圓一笑：“聽我爸說的唄，我爸還說你爹是他們那一屆的兵王。”

扶旺認真的點點頭：“我大爹說，要不是我爹斷了一條腿，他也能當連長。我也想當兵。”

雖然向小圓一直以來的理想就是當富翁，但是作為將門“虎子”，他還是非常憧憬軍人的。

一聽扶旺的話，瞬間對這個一棍子打不出三句話的土小孩有些改觀，“看不出來，你還有點志向。”

“向小圓”，另一條路上跑過來兩個年齡相當的男孩子，也穿著一中的校服。一到跟前，他們就呼喊著打著招呼。

一個寸頭男生拍了拍向小圓的肩膀，“不夠意思啊圓哥，說好了打游戲，你怎么先走了。”

向小圓：“害，我爸打電話讓我早點回來，我也沒辦法。”

寸頭男，也就是白玉樹，注意到旁邊的扶旺，問道：“這誰啊，初中生？”

扶旺拘謹的跟在向小圓身邊，不由自主的朝他靠了過去。

向小圓隨口一應：“我爸戰友的小孩，叫扶旺。對了，你們怎么這么早就散了。”

白玉樹無奈的聳聳肩，指著旁邊的臉色蒼白的男孩：“還不是林燦，非說感覺到那個瞎子惡靈要抓他，死活拉著我回家。”

一提起這個事，林燦就渾身一抖，濃重的黑眼圈被臉色襯得更加明顯。

“是真的！我身上已經冷了好幾天了，那些被抓走的人，失蹤之前也都這樣。肯定不對勁，我能感覺到。”

他一邊說著，一邊緊張的東張西望，看起來神經兮兮。

向小圓無語的翻了個白眼：“林燦，你要相信科學，你很可能是感冒了。而且那個什么瞎子惡靈我也遇到了，他見天的在學校外面亂逛，要真是他干的，警察早給他抓起來了。”

白玉樹表示非常同意，“說得對，林燦你別瞎想了。那老頭逮著人就問你相不相信世界上有靈～八成就是個精神病。”

向小圓看他還是一臉驚恐猶疑，便指向身邊的扶旺，“不信你問他，他今天還跟著那老頭拜師呢。扶旺，你告訴他，那老頭是個人。”

扶旺撓了撓頭，猶豫了片刻：“我師傅確實是個人。但是...”

他指著林燦的身后：“他也確實被惡靈纏上了，看樣子再過幾天就要被抓走了。”

林燦身后，一個肉蟲一樣長三個人頭的怪物，趴在他的肩上，兇狠的對著扶旺嘶吼著。

“啊啊啊，”被那個怪物一嚇，扶旺驚叫著捂著眼睛摔倒在地。看著他這幅樣子，林燦也一邊尖叫一邊狠狠拍打著自己的后背。

向小圓被他倆的樣子嚇了一跳，反手在扶旺腦袋上一拍，“嚇死我了，你在這演什么呢？起來。”

“我沒演，”扶旺一滾身站了起來，委屈的喊道：“就是有。這個惡靈生氣了，很快就要把林燦抓走了。”

眾人一忪，齊刷刷的看向林燦。林燦冷汗淋漓，頭發像水洗過似的一縷一縷搭在額前。

白玉樹面色扭曲了一瞬，“等等，你們看，林燦好像變透明了。”

話音落下，四周籠罩著死一樣的寂靜，花香水聲消失的無影無蹤。向小圓咽了咽口水，胳膊上冒出了一片雞皮疙瘩，他忍著毛骨悚然的感覺上前觸摸了摸林燦。

整只手的第一個關節竟然能夠陷進他的身體了，就像是插進了一杯水、一片沙。

向小圓腳步踉蹌的后退兩步，“不可能啊，這不科學。”他看向扶旺，“你能看到？”

扶旺點點頭：“我從小就能看到，那里也有。”他指了指湖邊。

林燦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撲過來緊緊抓住扶旺的胳膊。“扶旺，快把它趕走，救救我，救救我啊”

......

黃昏已至，夕陽照在寬敞的林蔭路上，將影子襯得金黃。一高一矮的兩個小人背著大大的包，并肩走在街上。

“快點走，回賓館收拾收拾，明天你就搬到向家。嘴甜點知道不，多幫著人家干干活。”

扶旺埋頭走著，不應不答。

“跟你說話呢。”扶大奔飛起一記鞭腿，踢在他屁股上。

扶旺習慣了大爹的三打兩踢，也不覺得疼。“我就是覺得，騙人不好。”

扶大奔氣不打一處來，“你個熊孩子，我騙啥嘞？”

扶旺說：“你跟人家說我沒學上，我明明上著高中呢。”

“咦！屁股溝那個破高中，你念完了連個大學都上不了，可不是沒學上。”

“我告訴你，你別學你爹那個死心眼。咱那個窮山惡水的，你呆在那一輩子就完了。你以為我想求人嘞。”

扶大奔說著，從兜里摸出一根旱煙點上，“明天我就回去了，你就在向連長家好好呆著，等你長大了記得報答人家。”

扶旺看著眼前的男人，生活讓他邁過了中年直接進入老年。雖然大爹總是打他罵他，但他心里都明白，大爹一直是對他最好的人。

他背著包亦步亦趨的跟在蹣跚的男人身后，大喊道，“我會報答你們的，我一定會！”

扶大奔嫌棄的撇了他一眼，喊這么大聲，瓜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