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沈府喜氣洋洋的，里里外外都是紅彤彤一片，很是惹人喜愛，不光府上的下人得了賞錢，就連府外來看熱鬧的小孩和乞討者都能拿到幾顆喜糖。

畢竟是沈家大少爺沈雋聲的大婚，自然是要辦得用心盛大。要不然，以衛(wèi)家那位五小姐的嬌脾氣，不知要還要怎樣鬧騰呢。

而此時，沈府一處偏僻的院落則格外冷清，與外面的熱鬧形成了鮮明的反差，不免讓偶爾路過的人匆匆看一眼就感到疑惑和心酸。

屋內，衛(wèi)楓蘭坐臥在床上，用棉被把自己冰冷的身體裹住。

她天生體寒，一入冬就手腳冰涼，哪怕是蓋上厚厚的被子好像也不怎么頂用。

因為自小在衛(wèi)家就不受寵，冬日里只有凍得狠了才會舍得用上一小截煤炭來取暖，連蓋的被子也是破舊的只能起一個安慰的用途。

所以她曾經很討厭冬天。

可入沈府的那第一個冬天，她嘗到了溫暖的滋味。

沈雋聲那時對她很好，派人送來了不少炭火，燒得屋子里暖烘烘的，連衣物和棉被也是找人新做的。

最重要的是，晚上沈雋聲怕她著涼，光有放在被里的小火爐還不夠，他還要先進被窩里捂熱乎了才叫衛(wèi)楓蘭進去。

“楓蘭，過來。”他招呼道。

衛(wèi)楓蘭一進去，就被溫暖的氣息包裹住，她愜意地全身舒展開來，再也不是之前那般蜷縮著身子了。

“楓蘭，可暖和些？”沈雋聲抱住旁邊的女人，在她耳邊遣倦低語，從窗外透過淡淡的月光隱約照映出他的輪廓，十分迷人。

衛(wèi)楓蘭突然就意識到，自己討厭的從來就不是冬天，而是那個可憐無用的自己。

那時的暖是刻入心底的，哪怕是現(xiàn)在衛(wèi)楓蘭凍得瑟瑟發(fā)抖，也還能回味起幾分當初那道溫度。

可俗話說得好：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就是因為當初的溫馨歷歷在目，如今的嚴寒才更叫人難以忍受。

不怪冬季刺骨嚴寒，只哀自己無人心疼。

“他應該到哪里了？”衛(wèi)楓蘭忽地出聲，扭著僵硬的脖頸去瞧旁邊的燦燦。

燦燦強忍著眼中的淚水，不想回答小姐這個問題，但是在衛(wèi)楓蘭的注視下，她還是顫顫巍巍地開口道：“這個時間，應該……應該已經到了衛(wèi)家了吧。”

“哦。”衛(wèi)楓蘭又低下頭，擺弄著手中的針線，卻也只是擺弄著，遲遲沒有下一步動作。

燦燦背過身去抹了一把眼淚道：“小姐到現(xiàn)在還沒吃什么東西呢，奴婢去給您上小廚房瞧瞧去。”

“不用了，你出去玩去吧。”衛(wèi)楓蘭收了收眼里的情緒，淡淡看了她一眼，沒有再說別的話。

燦燦出去后，衛(wèi)楓蘭靜靜地發(fā)了一會兒呆，把針線什么的放到旁邊。

她突然就想起了和沈雋聲在衛(wèi)府偶遇的那天。

那也是一年冬天，衛(wèi)楓蘭受寒發(fā)了高燒，她本想著忍幾天自然就好了，就像之前一樣，但是燒得她頭腦都不怎么清醒了還不見好。

衛(wèi)楓蘭強撐著身子從小院落踉踉蹌蹌走到前院，中途她想向路過的小廝求救，但是他們都遠遠地繞開了。

然后衛(wèi)楓蘭就遇到了沈雋聲。

男人抱起暈倒在地的衛(wèi)楓蘭去屋里，派旁邊的侍從去請了大夫，大夫來看過后給開了藥方，沈雋聲又讓自己的人親自去熬藥。

這下倒是驚動了整個衛(wèi)家，衛(wèi)夫人一邊暗罵衛(wèi)楓蘭不知禮數，一邊卻還得在沈雋聲面前裝出擔憂的模樣。

衛(wèi)楓蘭醒時沈雋聲已經不在衛(wèi)家了，她只能隱隱約約想起暈倒前那個高大卻模糊的身影。

她瞧見自己床邊多了個婢女，就問道：“你是？”

“奴婢名喚燦燦，是專門來侍奉三小姐的。”燦燦看上去和衛(wèi)楓蘭差不多大，都是十五六歲的模樣，笑起來臉上肉嘟嘟的有點可愛。

衛(wèi)楓蘭還不太適應有人照顧的生活，她別扭地由著燦燦給她擦臉擦手，又壓低了聲音又問她：“救我的那位公子是？”

“是沈家的大少爺呀！”燦燦眼里亮晶晶地，她有些興奮又帶著嬌羞道：“我只遠遠看了一眼，可俊了呢！”

衛(wèi)楓蘭喃喃道：“沈家……”

因為生著病，又受沈雋聲的照拂，接下來一段時間衛(wèi)楓蘭過得還算安穩(wěn)，總算是有了點府上小姐的待遇，連從未過問她的父親都來看過她幾次。

衛(wèi)楓蘭心知是那位沈家少爺的緣由，卻想問又不敢問。

本以為不會再有什么交集了，沒想到幾個月后沈雋聲竟來衛(wèi)家提親，要納衛(wèi)楓蘭為妾。

衛(wèi)家自然是欣然答應，至于衛(wèi)楓蘭，她只是等著被通知的那個，再者，她本身也并不抗拒。

納妾自然不比娶妻繁瑣，只不過一段時間后，衛(wèi)楓蘭任人梳妝打扮，坐上轎子，然后被抬去了沈家。

洞房那晚，沈雋聲抱著她，在她耳邊問她：“你可覺得做妾委屈了？”

衛(wèi)楓蘭微愣，她誠實答道：“沒有。”

她如今的日子不知比過去好多少，這些全都是沈雋聲給的，她有什么資格委屈呢？她覺得已經很幸福啦！

沈雋聲聽了她的回答，在她唇角烙下輕輕一吻：“可我倒是覺得委屈了你，我本是想娶你做我的正房夫人的，讓你永遠在我身邊，是我的人。”

心里的暖意像是要溢出來，衛(wèi)楓蘭也抱住他：“只要你別出爾反爾丟了我，這些我都不在乎。”

當時沈雋聲怎么回她來著？

哦，對了，他說：傻瓜，我怎么可能把你丟下？

可是……可是他食言了。

沈雋聲，你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