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啊林醫生，再治好這個病人可就能升職了啊”

一個身形佝僂的男子正跟著前面的男人快速在走廊里穿梭，話畢沉默了幾秒，錢望見眼前的男人沒搭理自己，繼續討好

“聽說這名患者正是這幾天那個小女孩奸殺案的兇手室友呢，看到兇手畏罪自殺被嚇的精神崩潰”錢望一邊說還一邊模仿著發病場景

想起這幾個月沸沸揚揚的小女孩奸殺案，林郁平眼里也流露出鄙夷“都死了還連累別人”

錢望見此急忙拍腿附和“對啊！太他媽不要臉了！”說完笑嘻嘻地著湊到林郁平身邊“林醫生啊，升職可別忘了……”

“患者基本信息呢”林郁平不耐煩地打斷

錢望愣了愣，隨即收好神情，陪著笑雙手遞上資料

林郁平接過資料緩緩翻開，視線驀地停留在姓名那一欄，詢問道“他叫穆恒？”

“是”錢望點點頭

接著聽到林郁平難掩急躁的聲音“幾號病房？”

“203”見情況不對錢望也不敢耽擱

得到的答復后，林郁平扔下錢望急忙跑向203，中途幾次踉蹌差點摔倒，到了203門口時，手握著門把，在猶豫了幾秒后懷著沉重的心情打開了那扇房門

在門打開的一瞬間，里面看書的人感受到動靜也回過頭來，看到眼前的“不速之客”后明顯也怔住了，但很快恢復了正常的神情

作為心理醫生的林郁平當然沒有放過這一閃而過的表情，他咬牙切齒道“別來無恙，師兄……”

見沒法再掩飾，穆恒也不再偽裝，微笑地說“沒想過會以這種方式，你是我的主治醫師？”

盡管內心特別想質問他這么多年去哪了，但林郁平還是冷靜下來回答“是”

場面陷入沉默，林郁平忍不住開口嘲諷道

“這不是我們最年輕的心理學專家嗎？竟然一個罪該萬死的強奸犯嚇的進精神病院？”

林郁平淡淡瞥了眼他放在腿上的書，是魯迅先生的《朝花夕拾》

“還喜歡魯迅呢，就你這膽量怎么不干脆學習人家棄醫從文？”

“不是他干的”穆恒一邊翻著書一邊反駁

林郁平愣了下，他想到穆恒會辯解，但沒想過是為兇手辯解

“你有證據嗎？”林郁平明顯不信

“你有嗎？”穆恒也不甘示弱

聽到這話林郁平明顯找回了底氣

“要不穆大醫生去看看網上？都爆出來了，那鋪天蓋地的罵聲喲，現在還沒消下去呢”

“放我出去”穆恒沒搭理他，慢慢合上書，向后靠著座椅

林郁平面帶笑意抱著手斜靠在門口“怎么？要去為你的強奸犯室友申冤？”

穆恒抬眼與他對視“也比你這個庸醫要強”

“私自扣押病人，吸著家屬的血，挪用公款70余萬，要不是院長不追究，你也不會在這了”

穆恒站了起來，走到林郁平面前，緩緩開口

“我說的對嗎？師弟？”

望著穆恒那雙依舊平靜的雙眼，林郁平感覺自己好像被看穿，毫無保留地站在這，兩個人都盯著對方，進行著一場無聲的博弈，最終林郁平再也忍不住轉身扶著門框干嘔起來

穆恒沒什么動作，只是低頭看著眼前狼狽的人

此時錢望喘著氣跑來，看到如此場景，一下便認定自己上司遭到醫鬧了，指著穆恒便呵斥道

“快滾回去，不聽話就等著一輩子呆在精神病院吧”

聽到這話穆恒也報復地嘲諷道“林大醫生，手段還沒變啊？”

“給他辦出院手續”林郁平虛弱的聲音傳來

“可是…可是他還沒給……”錢望猶豫著

“我說了讓他滾！”林郁平怒吼道

見狀錢望之后照辦，抬頭示意穆恒跟自己過來

在路過林郁平身邊的時候拍了拍他的肩膀，用著只有他們兩個才能聽到的聲音說

“我們真是老師教學生涯的兩大污點啊”

說完就跟著錢望離開了，只留下林郁平一個人在原地大口喘著氣

他渾身止不住的顫抖，一股恐懼感涌上心頭，但很快被憤怒所取代，暗罵道

“他媽的，你發明的那個療法不也是高風險嗎？就是收益高罷了”

病房的窗戶沒關，穆恒放在椅子上的書被風吹得翻動了幾頁，最終定格在其中一頁，上面的紅色印記格外耀眼

林郁平走過去拿起書，感到奇怪，這紅色的批注的顏色明顯比正常記號筆要深，但林郁平也沒有多想，仔細去看標紅的內容，正是《狂人日記》當中的一段

“我橫豎睡不著，仔細看了半夜，才從字縫里看出字來，滿本都寫著兩個字是……”

剩下幾字的被涂成黑紅色，都快看不清原本的黑體字了

回憶了一下原文，剩下的兩字正好是“吃人”，氣得他直接把書扔到地上，這里面穆恒能諷刺的還能是誰，指定是罵他呢

林郁平越想越氣，這幾年因為那件事，自己的醫德遭到了唾棄，精神病院生意也越來越慘淡，平時就算有人來也是大部分沒病裝病，連靜脈都割不到就在那吵著鬧著要自殺，從那件事后就沒遇到過是真正有心理疾病的……

想到這林郁平不禁流露出悲傷的情緒，但很快就收斂了起來，轉頭就想到了如今精神病院現在更像是一個家庭事務調理所，他的辦公室變成了吵架的地方，這氣的他直接一腳踹走了腳旁的書

過了一會又把書撿起來，拍了拍灰塵，放到了一旁的書架上

他不斷給自己心理安慰，這可是白撿一本書的好事，才不是因為這是他的東西

放后林郁平決定提前下班去犒勞犒勞自己，反正這精神病院除了昨天那個被警察送來是神經病穆恒，也沒什么人來

隨后林郁平直接回到辦公室脫掉白大褂，拿起手機邁步朝大門走去準備離開

剛推開門，兜里那個往往半天也沒個動靜的手機卻在這時冷不丁的響了一聲

林郁平“……”

抱著視死如歸的心態拿出來一看，是院長發來的信息，內容很短潔，但就這幾個字讓他的心猛地漏跳了一拍

上面只有四個字

“老師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