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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友吧第1章 春日宴
鏡前坐著一美人。
美人膚白賽雪,鵝蛋臉,雙眸滟瀲,顧盼生輝。
但此刻美人遠山眉微微凝促,心有煩惱。
“小姐,好了。”身后給她梳理飛天髻的侍女退后一步,等她挑選發飾。
卓文萱掃了眼鏡子里的自己。
張揚艷美,像一朵盛放的西洋玫瑰,惹人采摘。
“換成平常的雙發髻?!?
卓文萱命道。
身后侍女微驚,但未有質疑,并開始重新挽發。
卓文萱在銅鏡里看向侍女。
果然是沉得住氣的大丫鬟,也難怪前世她一直沒看出來,這是繼母安插在她身邊的眼線。
沒錯,前世。
前世她生為第一皇商的嫡女,自幼在衣食住行上都是最好的。
然而到她五歲那年,生母去世,次年父親納繼妻,她負氣摸黑出走,去了母親的故里,在外祖母宅子住了三月。
后來是繼母親自接她回家,并聲嘶竭力地在外祖母前面保證將一世對她寵愛,縱使以后再有子嗣,也絕不會有半點變化。
前世繼母確實遵受了自己的諾言,甚至在相繼生下繼弟和繼妹,對她更為寵愛有佳。
但這種極其縱容的寵愛也是她之后目中無人,嬌縱無理,禍事不斷的根源。
而她最大的禍事,就是在春日宴上使計,用春藥迷倒太子,妄圖以此威脅太子,坐上太子妃之位。
然太子早已有心上人,她此舉無疑是將自己送上了斷頭臺。
可前世她哪里知道這些,她一門心思的想嫁入東宮,后得知太子求圣上賜她側妃之位,當即心中存恨,怨天下不公。
之后她拉全族助太子登基,陷害太子妃家族勾結外敵,后用西域慢性毒藥至太子妃逝世。
她滿心期盼自己能當上皇后,卻是太子登基后,將她和卓氏一族滿門清算,成年男丁殺無赦,女輩和未成年男丁流放極地境邊陲。
前世抄家圣旨還未到,早已聞風的繼母便帶著錢財另嫁他人,繼弟作證卓家向鄰國大量走私軍械馬匹,將功抵過,獲禮部侍郎官位不動,并成長公主駙馬。
唯有木訥的繼妹雖卓家流放,和她一樣死在寒冷的酷冬。
卓家男女老少,三十八口人皆死在那年,無一幸存。
眼下繼母留在她院內的眼線,在她重生回來的前五天,被她以各種理由趕去了外院。
內院只剩下大丫鬟碧荷。
她不能和其他人一樣隨意編排理由趕此人,必須得是合情合理,正當公正,且人證物證具在,才能徹底趕走繼母的人,換成自己的丫頭。
雙發髻疏好,碧荷再次恭敬地請她選發飾。
卓文萱隨意挑了根玉簪。
碧荷凝眉,斟酌開口,“小姐,這是不是太素?”
卓文宣冷眼看鏡子里面色帶關切的碧荷。
僅一根玉簪確實過于素雅,且和雙發髻不搭,但這場春日宴是太子給他心上人舉辦的盛宴。
她前世不知,奪了人家風采也就罷了,現在還去搶風頭,她是有多蠢,又去撞槍口求早死。
“小姐,這次春日宴,太子殿下也會出席。”碧荷又道
卓文萱抬手撥了撥發髻上的玉簪。
她十四歲隨繼母一起入宮送太后六十大壽的金絲壽衣,那天太后殿內,坐有麗妃和端妃,她本來只是站在繼母身后,心想等出宮,去找紈绔竹馬去看最新的折子戲。
哪知太子進殿,她抬頭好奇了看了眼,便一見傾心,相思難忘。
之后便到處打聽太子出宮行蹤,惹得皇城內外皆知她愛慕太子,到哪追哪。
如今細想,繼母為何獨獨帶她,而不帶上繼妹一起去皇宮露面,這是第一大疑點。
其二麗妃和端妃爭寵厲害,且兩人娘家在朝堂也是對立,除了晨時請安,基本不會同時出現。
但那一天卻是兩人和氣的坐著喝茶談笑。
是否與她進宮有關!
卓文萱取下玉簪,扔向桌面,“我餓了,去端雪蓮羹來?!?
碧荷擰眉,心下微沉,自五日前小姐從噩夢中驚醒,便喜怒無常,做事越發只憑自己喜好,讓人完全猜不出心思。
“奴婢這就叫廚房送過來?!?
“你去!”卓文萱手肘支在梳妝臺面,手掌托著小巧的下巴,頗為頑劣的下令。
碧荷雙手合十,搭在腹前,低頭接令退下。
碧荷走至門口時,扭頭又看了眼,卻是撞見卓文萱雙眼彎彎,成月牙般地望著她。
當下腳步微亂,速速離去。
卓文萱手指點著桌面,這幾天她一不出門,二不做亂,就在院子里對著一院人陰晴不定,想必繼母一定會好奇她在想什么!
她起身,走到衣柜,看著紅艷的裙裝,伸手摸了摸,這次是不能穿出去了。等下次她一定大大方方地穿好,氣死那群有事沒事就編排她的人!
這次穿件普普通通的薄荷綠裙裝就行。
她才十五歲,正適合青春之色。
入夜,繼母姍姍來遲。
卓文萱捧著一本《女誡》看得直發困。
繼母柳氏掃到《女誡》時眼神微凝,后見她昏昏入睡,笑起來,“這是怎么呢?都看起書來了?!?
戲已開場,卓文萱擺了擺手,趴在桌面,言語撒嬌,“母親,你怎么才來!”
柳氏見她與平日作風一樣,眼睛掃了眼碧荷,接著又慈愛道:“也是日子不湊巧,你弟弟他近日入學昭明文院,出了小岔子?!?
“嬌嬌挑好鐲子了么?阿母這兒有一紫玉手鐲甚是稱你。”
音落,一如前世,卓文萱看到了讓太子對心上人產生疑惑的手鐲。
三年前年太子率兵剿匪,落難山崖,被一女子救下,當時太子腦部受創,影響了視力,一直對女子容貌模糊,唯獨親手拿到眼前反復辨認,摸過紫玉手鐲記得清楚。
卓文萱照前世那般開心地接過紫玉手鐲,帶著手腕上,揚起來,“真好看!謝謝母親!”
柳氏細細看她,拉過她手,放在掌心,雙手合住,關切詢問道:“明日就是春日宴了,你可選好衣著和發飾呢?”
卓文萱瞬間把腳下芨拉地繡珍珠的錦緞鞋踢飛,“我不去!”
“這是怎么呢?”柳氏驚訝。
“太子殿下在,我就不去!”卓文萱氣呼呼地說道
柳氏一笑,明白了這些日子她的反常,耐著性子哄道:“你和太子殿下鬧矛盾呢?”
“哼!”卓文萱抽回自己的手,扭過頭,悶悶不樂,“他一點都不在乎我!連我差點掉馬了都不知道!我也不要在乎他!”
柳氏這才想起,前些日子卓文萱追著太子去了馬場,結果自己不擅長騎馬,差點摔下馬去,是兵部侍郎家的小兒子出手,才及時制止住受驚的馬。
“那也不能不去。”柳氏佯裝嚴肅,卓文萱便如前世那般低下頭去,“母親一點都不愛我?!?
柳氏言語一滯,接著忍著頭疼,溫柔道:“春日宴是長公主邀你去的,你代表的是整個卓家的顏面,怎么能說不去就不去呢?”
卓文萱:……原來是長公主組得局。
怪不得前世幫著太子往死里整她。
行吧,這局推不了。
“那我要和妹妹一起去,最好把堂姐和堂妹也喊上!我們一起代表卓氏的顏面盛大出席!”卓文萱退而求其次,到時宴會上發生了意外,她身邊至少也有個人。
“你這孩子……那就帶上你堂姐吧?!绷衔⑽⒁活D,算是順了她。
卓文萱歡喜點頭。
柳氏接著讓身后張嚒嚒端上來禮服和發飾,“這是阿母為你準備的,明天就穿戴它們吧。”
卓文萱佯裝驚喜地跑上,里里外外地看了遍月白莊麗的裙裝和同色珍珠發飾。
不得不說這套,即不會喧賓奪主,也不會失掉顏色。
不過前世柳氏并未安排她的服飾,果然剛剛碧荷去打了小報告。
卓文萱歡喜接受,只當碧荷背主的事不存在。
次日,柳氏和堂姐卓文麗在大門口等她。
卓文萱故意晚點,且提起裙子,挑釁地掃了眼本就等得有氣的卓文麗。
卓文麗那個氣啊,礙著柳氏面前不敢發作,一直等到春日宴上輪到小輩們自己活動才出口,“這里可是長公主的地盤,你尾巴翹太高,小心被人削!”
“哦,被誰削?”卓文萱問。
二房堂姐卓文麗性子耿直,喜歡揮劍耍刀,但一直因為女子身份,克制自己天天學女學繡花。
流放途中,卓文麗本有機會逃走,為了卓家,才委身看守兵兵頭,一直到被凌辱至死前,也不忘給活著的卓家人分一碗熱湯。
她想這樣好的堂姐萬不可再陷進無情劍客的誘惑,將與未來大儒,治國志士唐紹的婚約毀了!
卓文萱見她東張西望,老神在在,氣得跺腳,“你真是冥頑不靈!我懶得理你!”
卓文萱在看卓文麗的未婚夫來了沒,一眼看去沒找到,便一把拉住卓文麗,“走,去那邊亭子。”
卓文麗看一眼方向,那分明是世家公子的交談地。
春日宴雖為男女相看宴會,那也只是遠遠相看,若看對眼方可在后面的投壺比試組隊,哪里能冒然就奔去見面!
“你自己去找太子殿下,快放開我。”卓文麗驚聲,低道。
卓文萱扭頭,蠻力拉著她,腳下步子不停:“我才不去見什么殿下不殿下的!”
“那你這是要干什么?!”
“帶你去看你未婚夫??!聽說長得俊,還驚艷絕才!”卓文萱抬眉一笑
卓文麗驚得睜圓雙眼,臉頰緋紅,還來不及逃跑,撞見未婚夫和太子一起走過來,“??!快躲!”
卓文萱拉著她原地不動,她可不給機會讓卓文麗先與劍客相遇。
“你在這里做什么?”太子一見她就惱怒不已。
卓文萱:……狗屎孫子。
她隨便給太子順了個禮,接著把卓文麗往前帶了帶,“坊間傳聞“臨山居士”乃戶部侍郎之子,唐公子。我姐妹二人今日特有一問想請教“臨山居士”賜教?!?
唐紹看了眼卓文麗,再看氣勢凌人的卓文萱,有些好笑地彎了眼眉。
正要說請問時,身側太子卻是出聲喝道:“你這般攔人提問成何體統!”
卓文萱立馬笑回,“我以為全京城的人都知曉我不成體統,原來太子殿下還不知道呀!”
“那真是沖撞太子殿下了,小女子這廂賠禮了。”說著,她行了個九十度的大禮。
太子震驚到整個人都喪失了思維,接著難以置信地盯著卓文萱,似乎要在她身上瞧出另一個人來。
卓文萱懟完就懶得理了,重新朝唐紹問,“歷來男子學武都名正言順,女子卻是諸多規勸。我和我阿姐想問:是不是因為女子力小被世人嫌棄?”
唐紹又是一笑,他是看出來了,卓文萱就是幫卓文麗問他這個未婚夫介不介意妻子喜歡弄武。
于是,唐紹認真回應,“非也!古有木蘭從軍,楊家女將,皆是女中豪杰,巾幗不讓須眉。但如今大多女子自幼待在閨中,成年后便嫁人,多掌家中事物,并未有刀劍方面的接觸,是以造成世人誤解?!?
卓文萱立馬拉了下卓文麗衣袖。
卓文麗臉漲紅,側臉看她不是,不看她也不是。
卓文萱暗自嘆氣,明明就是豪氣天成的女子,長年被困在女學里都沒有靈魂了。
“那如果你婚后,是愿意妻子在家處理家務呢,還是鼓勵她嘗試自己喜歡的東西呢?”
唐紹也被卓文萱直白的提問驚了一下,隨后看到本來羞澀的卓文萱突然直直看過來,便誠實作答,“妻子持家分擔我憂,自是我心所愿。不過家里人口簡單,也沒有諸多雜事,所以只要她想,可以和我一起晨起練劍?!?
卓文萱扭頭,湊到卓文麗耳朵旁,“會武劍耶!你可歡喜?”
其實聲音很低,奈何唐紹尚武功,耳力極好,聽得一清二楚。
他看著卓文麗翹起唇角,再次紅了臉頰。
卓文萱給卓文麗和唐紹牽線目的達到,二話沒說就要說等下投壺組隊的事。
她本是想拋磚引玉讓唐紹向卓文麗主動提組隊的事。
哪知中間插進了妖魔鬼怪,還引來了長公主和太子心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