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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友吧第1章 貓貓星君
眾所周知,天庭司命星君是個徹頭徹尾的“貓奴”。每每有仙官想要向星君稟報當天任何事宜,均會被盈滿星君宮院的“陣陣喵聲”打斷接下來要發言的思路。
“星君。”男人今天結束了一天的事務,頂著一臉的“班味兒”如常按月來和這個越來越不靠譜的前師父加上司匯報工作,語氣聽起來似乎忍無可忍,直到幕簾后那個似乎比之前消減很多的身影如常抱著一直或白或黃或不白不黃有點黑的隨便哪只什么樣的貓出現,他的怒感終于也在班味的buff下達到了巔峰,毫不客氣(劃掉)也不裝了(劃掉)我攤牌了,我是億萬富翁(劃掉)秉著大不了不干了的孤勇怒噴道:“您現在哪還有仙君的樣子,能不能把心思放在工作上,這星宮快成貓圈了,您到底要和這些孽畜廝混到,什么時候!”
不等男人輸出完,他感到腳下一癢,一個熱乎乎的東西似乎貼了過來,這讓本體實際上是一條上古千年墮龍(說這么好聽實際上就是一直泥鰍)的自己更是猶如一塊烙鐵貼在了腳邊,下意識抬腳就要踢,而此時他感到自己的身體滯空了一瞬,再次反應過來時自己已經被端置與簾幕后與那白得刺目,甚至說有些慘白的星君四目相對。
“無麟,對待生靈總要溫柔些。”
那人似乎總是這樣無悲無喜,卻慈悲而強大,少年的模樣卻白面白發,連同睫毛也猶如凝華著冰霜,襯得一雙銀白色的眸子俯瞰萬物般獨一無二的神性。他便是天庭這唯一的司命星君,萬物乃至他自己的命格均在這位掌命官的卷軸之下,輪回有度,生生不息。
只是無麟敏銳且不安地察覺到,眼前這位“流連貓叢”的強大仙君,據他們上次見面,無論能量還是周身氣場都減弱了很多。
隱下心頭的一絲不安,他感到自己有些顧左右而言他:“玩兒貓玩兒到把自己累成這樣(腎虛),星君您倒是頭一個。”
“我倒不累,只是苦了這些孩子們。”星君撫過衣袖,伸手將方才那因過分熱情求貼貼而差點被無麟一不小心給一腳的黑面黑爪的白貓抱了起來,“而且有這小家伙幫我照顧其它小朋友,我一個人便不覺累很多了。”
無麟前一秒那擔心此刻變得無比多余,心頭怒覺貓奴不愧是貓奴,卻還是忍不住吐槽:“這看上去像剛挖了煤一樣的東西會自己照顧別人?不是,別的…這種東西?”
“笨蛋泥鰍,這是剛來司命大人星宮的小泥豆,是人界古暹羅的圣物呢,身份可比你高貴多了呢!”少女脆生生的聲音如風鈴般在這偌大的星宮傳來,聽起來卻不怎么令人愉悅,并不影響無麟想要抽死她的念頭。
“你……再,說,一,遍!”眼看無麟就要暴走,一旁淺笑著的司命走上前隔開兩人這劍拔弩張僅憑眼神就可洞穿彼此的氛圍,少女便不服氣嘟囔道:“老師,你總不叫我說他,他總是對您無禮~”
男子略顯寵溺地笑了一下,舉了舉懷里“小煤炭”黑乎乎的爪子,耐心解釋道:“要說無禮,是這小笨蛋先行擾了無麟向我匯報天庭事物,且阿麟論資歷算你兄長了,小阿諾也要注意說話的方式和應有的禮數啊。”
聞此言嘰嘰喳喳的小女孩才微微安靜下來,似乎有點反思自己方才對無麟說話的方式,但不多,因為她轉身便投入了那喵喵亂叫的“溫柔鄉”,被裹挾簇擁,無法自拔中離開了二人的視線。平日里其實并舍不得教育她分毫,更是舍不得說一句重話的司命笑著無奈搖了搖頭。
無麟似乎也瞥見了這位司命大人,也是曾經自己老師的男子那眼下疲憊的烏青,不安愈重,卻心口難開,遂顧左右而言他:“你這樣會慣壞了她,我看當真是玩物喪志,不如叫她去我這里當差,不然她恐怕要無法通過僅千年才有一回的星君歷選了。”
聞言男人似乎有些沉默,卻還是微微笑了一下:“小阿諾沒有你那般上進心,我也不再逼迫她了,小阿諾雖為錦鯉,卻貪火惡陰,并不適宜和你久居水德殿。”
聞言無麟眸色暗了暗,心知錦鯉命格從一開始便不用如他們這般催碎苦練成形,只需一朝點化為龍,便是他這等低級靈物終生不可企及的高度。
“她這般貪玩,你叫她開心就好,對了……這個給你。”不知怎的,無麟心頭不穩,總覺得有什么難以挽回的事情即將發生。
緊接著,身旁之人看似尋常的一個動作,卻帶來了霎時光華大盛,無麟在最猝不及防之際眼睜睜看著自己老師,那仿佛應與星月同輝般天人之姿之人竟將足足一半的星魂源源不斷放置在自己體內,登時感到血液倒流,渾身冰冷,驚怒道:“你要干什么?東華,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這可是你的……”
“阿麟,收下吧。”蒼白的眼角滲出血淚,男人卻面色如常,一如往日慈悲卻無悲無喜,命運天常。
“星君歷選,你不必去了。下任星君便是你了,照顧好自己。照顧好……大家。”
無麟心中波瀾起伏,卻外表如常,他深知東華此舉的分量。星魂的轉移,不僅僅是力量的交接,更是神君命脈的托付。他凝視著東華,那個曾經千年桑田仿佛如山般屹立、如今卻顯得格外脆弱的身影,內心涌現出復雜的情感,在輕易得到一切后,他沒有想象中的震驚、有感激,更多的是沉甸甸的痛,撕心裂肺的痛。
“東華……”無麟的聲音低沉,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他想要表達更多,但言語似乎在這一刻失去了力量,只能化為一個深沉的稱呼,幾乎是撕裂開了心臟一個口子,里面裝滿了過去千年的種種,過去本該遺忘的種種。他皺眉了,往日總被阿諾調侃成天臭著的臉上,浮現出近乎心碎的傷痛,他覺得自己幾乎是半跪著,攥著這位自己曾經老師的衣角:“你……從什么時候開始的,為什么不告訴我。”
東華聞言微微頷首,嘴角卻還帶著笑意:“我自千年游歷四方,便在人界遇到了你,你本為錦鯉星君的神格,卻生為凡人,奈何你于人界受災受苦,后由我化為墮龍。那時我奉命引捉拿為亂世間之人,將其化作齏粉,徹底湮滅,只是我逆天改命,堪堪將你們墮入畜生道,我已盡所能保存你們的尊嚴,不以豬樣狗食之烹茍活世間,卻終于因為你們找尋化形之機而觸怒了天道,”
“我怕你們被察覺,被抹殺,這次便是一命換一命,到底是我做錯了,我別無怨言。阿麟,你要帶著弟弟妹妹們,好好活下去。”
無麟感受到跪在冰冷宮石的膝蓋已如斷肢般冰涼麻木,只是一旁似乎再次簇上來了一團暖呼呼的熱量,那是一只橘色的幼貓,只是再看到這些生靈,他已覺得自己有些無法直視——誰知道這些生靈背后藏著怎樣或忠或佞的一個前世的靈魂,但這次他已無心排斥,只能幾乎機械地問道:“所以我也是?這些東西……他們,也是嗎?”
年輕卻生命力不斷微弱的星君道:“你們都是。”
高高在上的星君竟因自己恢復神格而即將失去一切。
墮龍想到意識初醒的那一天,男子和他說:“你的過去與將來,我都知道。”他不明白為什么自己會哭,感到一切是如此兒戲到可笑,猙獰的淚就這樣滴進笑著的嘴角,如此不珍惜自己命格的家伙,有什么資格稱為星君,又為什么總是他們這種人成為至高者,卻毫不在乎對于別人來說這得來不易的機會,他痛恨道:“所以你……承擔了這么多早該入罰的命格,你能不去死嗎?你早該死了啊……”
司命星君東華靜靜地看著他,抬手想要做些怎樣的動作,卻沒有進行下去。
“我是想取而代之,我想成為你,我要勝于你……可我想不到是為了這些,因為這些,你給予了我這樣的方式,”
“我更不愿相信,連我也是因你而生。”
“你以為我會感謝嗎?我不知前世我與你有何糾葛,但你以為如今一無所知的我會真的感謝你嗎?你未免有些太,自作多情了啊!”
男人眼眸漆黑,堪堪握住那人看上去有些過分瘦弱的手腕,惡狠狠道:“你敢這樣死掉,我就把你豢養的這些畜牲都殘殺殆盡,你給我活著,活下去!聽到沒有!”
而片刻后的沉默,星君之言,卻如同晨鐘暮鼓,振聾發聵。
他一字一句道:“阿麟,吾輩生而為神,非為永生,乃為眾生。吾所承負,乃萬靈之重,非一己之私。輪回之道,自有其律,吾不過以慈悲為懷,予命格之失足者,以再行之機。”
無麟感到一種來自物種階級降落在雙膝的威壓,令他膝蓋止不住朝地面再次跪去,他被迫仰視著東華,那是曾經多么奪目耀眼,巍然如山的身影,如今卻如秋日之殘荷,雖依舊美麗而強大,卻帶凄涼。
他終于支持不住,跪地而泣,淚如雨下,叫出了那個遲到千年的稱呼:“師尊,何以如此?不……你這個人你這個人就沒有心,你在乎過我的感受嗎?你憑什么自私地給予我這一切,又要自作主張地離開!”
東華輕撫無麟之頂,猶如拂去那心頭無以承受之輕,也如心頭無以承受之重,雖語帶慈祥,卻像是真正在告別了:“阿麟,生命之貴,不在其長,而在其義。吾之選擇,乃心之所向。而汝,將繼吾之志,承此輪回之重,每一顆星輝,每一份命格,皆得其正,皆顯其光。”
無麟做不到拭淚而起,他只覺得自己掩飾千年的要強和自尊,在真正的無力面前,是那么的幼稚可笑,不堪一擊。
“我將化作星宮上最微不足道的塵埃,在悄無人聲的地方,繼續看著你。”
小阿麟,加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