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一家都有膽結石，其中弟弟的結石塞滿了整個膽囊。

媽媽看著醫院拍的片子大笑，一個勁往弟弟嘴巴里塞雞蛋。

「老公，咱們兒子真厲害，膽囊鼓鼓的說明有膽量，以后絕對能成大事！」

膽小鬼爸爸也笑的合不攏嘴。

我說膽結石太多不僅會膽囊絞痛，還有可能引起膽囊壁癌變。

爸爸聽到后狠狠給了我一巴掌，說我嫉妒弟弟見不得他出人頭地。

當場給我摁到地上開膛破肚，把我的膽結石刮出來塞給弟弟吃，說是可以增加弟弟的膽量。

我失血過多當場死亡。

在一睜眼，我回到了檢查報告出來的那天。

1

房間里充滿著濃郁的雞蛋味，我沒忍住咽了咽口水。

白胖胖的弟弟嘴巴被熟雞蛋塞的鼓鼓的，剛咽下去媽媽又塞了進來。

爸爸在旁邊舉著黑色片子瞇著眼睛，雙下巴堆起來兩層肉，舉著片子左看看右看看，滿意地點點頭。

「不愧是我兒，沒想到還有這么大本事。膽囊比普通人大一圈，里面都是膽量，一看就是未來的國之棟梁！」

「以后再也沒人敢說老子是膽小鬼了！」

我心里恍惚，意識到自己重生了。

上輩子也是這樣，爸爸是個臭名遠揚的膽小鬼。聽到弟弟的膽囊大代表著膽量大，立馬神氣起來。

媽媽見我站著不動，臉突然垮下來，上下打量了我幾眼。

「哈喇子流了一地，饞死鬼。聽醫生說你膽囊里面也有結石，絕對是經常偷吃你弟的零嘴。還杵著看什么，快去做飯晚上慶祝慶祝。」

我連忙低頭應了一聲好。

我有膽結石還真不是吃的太多，從小我一天三頓至少餓兩頓。大家吃早飯的時候我被使喚著洗衣服掃地收拾房間，從來沒吃上過早飯，久而久之就有了膽結石。

廚房很潮濕，空氣里散發著霉味。桌上的雞蛋豆腐還有肥肉全是爸爸和弟弟的專屬食物，媽媽偶爾能蹭著沾點油水。

我毫不心疼地切了一大坨肥肉扔進鍋里。

心里突然有點暢快，恐怕弟弟根都扎不穩，從何而談國之棟梁呢。

飯桌上。

弟弟驕縱地推了一把面前的碗，撅著嘴說：「天天吃這么油膩的，我不想吃了，你們誰愛吃誰吃！」

爸爸往嘴巴里塞了一塊肉，滿面紅光。

「兒子，說啥胡話呢。不吃你膽量要是變小了咋辦，你難道想被別人欺負了去？等過幾年你長大了有出息了，我看誰敢再來欺負我。」

「你是想當警察為民除害啊，還是想上天開飛機？」

他早就喝的爛醉，滔滔不絕地說胡話。

這些年親戚領居都看不起我爸，罵他好吃懶做膽子又小，連蒼蠅都不敢拍死。我爸一直對膽量這個詞耿耿于懷，今天聽聞弟弟膽量大，覺得揚眉吐氣所以喝了個爛醉。

媽媽哄著準備喂弟弟吃飯，卻沒想到弟弟一把將碗推到我面前，趾高氣昂地說：「喂，你吃。」

碗里的肥肉油花花的，很多年不碰油水，突然聞到我的胃忍不住翻天覆地的作嘔。

還沒等我說話，媽媽一筷頭打到我剛伸出來的手。

「死丫頭嘴別饞了，怪不得經常跟我對著干，原來是膽囊也那么大。你去吃那盤子青菜，以后我盯著你看你還敢不敢吃大魚大肉搶你弟弟的結石了。」

我心里忍不住笑了笑，面上表現出很遺憾沮喪。

低著頭說：「好吧。」

重活一世，我要好好見識弟弟的大膽量。

2

從那天起，爸爸在村里突然變得趾高氣昂，活像一只花羽毛的大公雞。

但眼底的膽怯還是出賣了他。

他遇人就說弟弟膽囊里面塞滿了膽量，未來能成大事。

誰曾想大事還沒成，膽就被嚇破了。

「你家李志成給我家狗的毛扒光了，現在我的心肝寶貝還躲在沙發下面不敢出來。賠錢！不賠就起訴！」

「老子真是沒見過這樣的屁孩子，給我亡妻的墳挖穿了！要不是我攔著他還要把棺材蓋給掀開了！」

「爹跟老鼠一樣，怎么生出來個不怕死的老虎！」

家里突然堵了很多人，大家圍在一起沸沸揚揚地指著我們一家人罵，我從只言片語中搞清楚了弟弟的罪行。

弟弟從小就被捧在手心上，要什么給什么。不累著不餓著，不僅長了一個膽囊的結石，脾氣更是又臭又硬。

為了在村里當上孩子王，經常干壞事就是為了表現自己。

弟弟像一個小牛犢一樣狠狠撞向正在說話的女人，齜著一口黢黑的牙齒，尖叫到。

「我爸說我這是膽量大！未來能成大事！我又沒做錯！」

女人被撞的踉蹌，往旁邊躲撞到了我身上。我沒忍住扶了她一把，反而被她抓住胳膊。

「反了天了，你們要是不賠錢我就給這丫頭賣了換錢！」

我的胳膊被拽的生痛，心里卻忍不住嘆口氣，他們巴不得我被賣了換錢呢。

果然，媽媽的眼睛突然亮了起來，把弟弟護在身后面討好地說：「各位嬸子大爺，我家兒子膽量大是天生的好福氣，我們要是在這個時候管教他不準他釋放自己的天性，那不是白白浪費了他這好膽量嗎？」

大家聽的云里霧里，氣不打一處來。

爸爸昂著頭，一臉驕傲地說：「我兒膽囊可不是咱們普通人能比的，里面圓滾滾的可都是天生勝膽！狗毛是小事，棺材更不值得一提。未來指定飛黃騰達，保護咱們一個村的人，大家好日子都在后面呢。何必斤斤計較這點小錢？」

面前的大爺剛抄起手邊的鋤頭，爸爸腿一軟差點摔到地上。

嘴巴嚇得哆嗦，抖著腿把我推到大爺身邊，忍不住討好地說：「大哥，我把這丫頭給你了，雖不值個什么錢，你領回去做做家務還是能用的。」

我心里嘆了口氣，他果然還是一如既往的膽子小。

可是根本沒人會要我。

大伙一哄而散，有人罵我爸媽沒良心兒子出事丫頭來頂，有人罵我弟人小鬼大心眼子壞。最后都認了栽，不怕硬骨頭對著干，就怕遇到我爸媽這種不要臉的軟骨頭。

被撞到的大媽走前指著弟弟的鼻子惡狠狠說：「心眼子這么壞，絕對遭報應！」

屋里的人剛走完，爸爸剛夸了弟弟一句：「兒子，膽量果然大！干的漂亮！這些人以后再也不敢指著我的鼻子罵了！」

誰曾想話音剛落，弟弟就臉色蒼白地摔倒在地，緊緊縮著身體忍不住哼出聲。

3

我提著熟雞蛋趕到醫院時，病房里鬧哄哄的。

媽媽見我進來，一把奪走我手里的熟雞蛋，慌忙剝皮往弟弟嘴巴里面塞。

她邊塞邊哭：「庸醫啊庸醫，要把我兒的膽囊給切了，誰知道他安的什么好心。」

眼淚啪啪往下掉，不知道的人真以為受了天大的委屈。

弟弟四仰八叉躺在床上，直呼胃疼。

醫生說這是因為膽囊里面塞滿了結石，沒辦法正常工作導致膽囊萎縮造成的疼痛，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切除膽囊。

甚至還給爸媽看了膽囊萎縮后的照片。

我爸當場就火了，聲音結巴但是很有氣勢。

「我看他膽囊萎縮就是被村里那群人嚇破了膽，漏了氣才成現在這樣的。明擺著欺負人等我兒長大了要他們的命！」

「我兒少一個器官怎么能行，切了不就成了沒膽量的小蚊子了，以后不得被別人欺負了去！」

「你們就是想賺那點做手術的黑心錢，呸！」

醫生被氣的沒說話，沉默不語我爸卻覺得是被拆穿后認輸了。

媽媽一個勁地喂弟弟吃雞蛋，我爸甩了甩正在幫我弟揉肚子的手，沖我使了使眼色。

「杵著干啥，你來給你弟揉揉，你弟疼的要命。」

我使勁揉著弟弟圓滾滾的肚子，心里卻很暢快，迎合地說：「可憐的弟弟，真的活受罪。」

我媽擰了我一把，讓我到旁邊去，然后心疼的幫弟弟揉起肚子來。

弟弟臉色蒼白，疼的躺在床上不省人事。

「我們不是都有膽結石嗎？怎么偏偏輪到我的心肝疼了。就該你這死丫頭疼的，現在這膽囊漏了氣可怎么是好啊，不會跟那氣球一樣真被嚇破了膽吧。」

扎針的護士小姐姐無語的看了我媽一眼，慢悠悠說道：「醫生都說了做個微創手術就好，哪有什么漏氣，就是萎縮了。不切掉以后有他疼的。」

爸爸對著護士的背影啐了口涂抹。

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拍了一下大腿，激動得說：「萎縮了不就是癟了嗎，咱們想辦法再把膽囊填滿不就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