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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友吧第1章 前世
大啟十一年,初秋。
初秋的天陰沉沉的,天上的烏云壓頂,厚重而沉重。原先金碧輝煌的宮殿在烏云的籠罩下仿佛一個巨大的囚籠,讓人喘不過氣。
沉悶的宮殿里,女子躺在床榻上,面色慘白,羸弱的身軀隨著咳聲顫抖,帕中的血絲清晰可見。
女子收起繡帕抬頭看著坐在面前的男人。男人身著明黃色的長袍上繡著滄海龍騰的圖案坐在塌邊手里端著藥碗眉頭微微皺起,黑沉沉的眸子隱藏這無盡的擔憂:“云兒,喝藥。”
沈珩瑾將藥喂到女子嘴邊,女子輕別過頭目光冷淡道:“不勞陛下千金之體,讓云初來即可。”
“上回你也是這么說的,可待我走后,你卻把藥偷偷的倒在了那株玉蘭花上。那次我下令殺掉了這永寧宮伺候你的所有內侍。”年輕的帝王看著她不緊不慢的說道。
話畢,永寧宮里的所有內侍跪倒在地。年輕帝王的威嚴籠罩著所有人,讓人感覺從頭到腳一陣寒意。
女子終于抬眸看他,輕笑了一聲:“沈珩瑾,何必呢?我死了不好嗎?”
“不好。我知你恨我,但是你也得想一想沈渡山,他才三歲,他不能失去你這個娘親。”沈珩瑾放下藥碗握住柳慕云緊握的手,沉聲說。
沈渡山是他用盡手段才讓柳慕云生下的。即便他并不期待這個孩子的到來,但他也深知柳慕云現下唯一在乎的也只有沈渡山了。
柳慕云想抽出沈珩瑾握住那只手,奈何他握的實在太緊:“沈珩瑾,何苦再糾纏呢?我早已命不久矣。”
這幾年他一直在尋找各種珍貴藥材一箱一箱的送來永寧宮,給柳慕云續命。即便如此醫官也斷言她活不過三年。早年生沈渡山時便傷了身子,原本只要好好調理便無礙。
但那年他剛登基不久,世家權勢過大,寒門學子無路可尋。他必須為寒門學子開辟一條新的道路。所以他選擇了勢大的柳家,尋了一個罪名,將柳家全家除了女眷全流放到了嶺南。原是不打算與柳慕云說的,但有一日柳慕云在去往御花園賞花時聽到了打掃的婢女在一旁議論柳家流放的事,當場暈了過去。
沈珩瑾得到消息趕到永寧宮時,只聽到醫官說:“娘娘本就氣血虧虛,此次受此驚嚇更是肝郁氣滯,心肺失調。微臣只能開點疏肝解郁,調和心肺的藥方。但這病歸根結底還是心病,要想根除還得依靠娘娘自己。”
沈珩瑾胸腔的怒火幾乎快要沖破胸膛,他下令殺了那兩個議論的宮女。命禁衛軍一刻不歇的守著永寧宮,除了他以外的人都不準進入。永寧宮此后像是一個巨大又沉悶的囚牢,里面的鳥兒被折斷了翅膀,只能屈于他這個施暴者手下。
柳慕云醒后質問過沈珩瑾,沈珩瑾緊緊抱住她細心安撫道:“云兒,柳家勢力太大,你也明白盛極必衰,我必須要這么做。但是你永遠都是我的妻子,永遠!”
柳慕云看著天青色的帳慢視線空洞無焦點,淚水緩緩從眼角滑落:“京都勢大的世家不只我柳家一家,你為何要選擇我柳家?”
柳慕云緩緩閉上了眼睛,想起了疼愛她的祖母,對她百依百順的阿父,溫柔和順的阿母,溫潤儒雅的大哥,玩世不恭的二哥……
她后悔了,她當初不該選擇沈珩瑾,不該助他登上這至高之位,不該把柳家的前路交付到他手上,也不該如此信任他……
沈珩瑾沒有回答她。他緩慢的放開了她,端起一旁的藥碗,一勺一勺的喂給她喝。二人沉默未語。
即便此后有無數的珍貴藥材和名醫送來永寧宮,但柳幕云的身體也從未好轉。心病無藥可醫。
兩年后
柳慕云看著坐在床榻邊的沈渡山,藏起帶著血絲的手帕,溫聲說:“阿娘的小渡山長大了,最近有沒有好好的聽先生的話呀?”
沈渡山雖然才五歲但生的唇紅齒白,粉雕玉琢的,一雙鳳眼水汪汪地看著她,翁聲說:“我最近很乖的,有好好地在聽先生的話,父王說只要我乖乖地阿娘就會好起來的。可是我已經聽話了,可為什么阿娘你還是沒有好”
柳幕云直起身把沈渡山擁入懷中,輕輕地拍著他的背,安慰道:“阿娘最近有好好地在吃藥的,等阿娘好了,阿娘就陪我的小渡山去放風箏好不好呀”
沈渡山在柳慕云的懷中悶悶答道:“好。”
殿外沈渡山的侍從大聲說:“殿下,快到國子監上學的時間了。”
柳慕云松開懷中的沈渡山,摸了摸他的頭,溫聲說:“好了渡山,去吧。”
沈渡山依依不舍的看著柳慕云,他近日心中總有種不安的感覺,這種感覺今日愈加顯著。
沈渡山走后,柳慕云緊抓著床褥,溫熱的鮮血從她口鼻中涌出。一旁的云初快步上前扶住柳慕云,柳慕云看著她聲音微弱的說:“云初,我走后替我照顧好渡山,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他,只有交給你我才能放心……”
云初緊握著柳慕云的手哽咽說道:“娘娘你放心,我一定會照顧好殿下。”
鮮血淹沒了她的口鼻,她仿佛看到了祖母在不遠處朝她張開雙手,她緩緩的走向祖母,抱住了她。
感受著懷中的人漸漸沒了氣息,變的冰冷,云初嚎啕大哭。
沈珩瑾在宣政殿處理奏折時,內侍慌忙來稟皇后病逝。沈珩瑾快步跑到了永寧宮,遣散了宮內的所有宮人,抱著柳慕云的尸體枯坐了一夜。
大啟十三年,瑞圣皇后崩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