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乾國，青烏縣。

夜。

謝安背著空竹簍子回到李府。

府內的家丁丫鬟們瞧見了謝安，也當做沒看見，自顧自忙碌著。

快到后院雜物房的時候，才有個撅著翹臀正在收衣服的漂亮丫鬟叫住他：“二夫人說，你這半個月來沒采著白紋參，府庫最近又吃緊，給你母親療養的白紋參，就不繼續供給了。”

“知道了。”

雖然丫鬟態度傲慢，但謝安早已習以為常。

作為從嬰兒降落在這個世界的穿越者，謝安很清楚在封建亂世生存有多難。

三宮六院，妻妾成群，制度倒不失友好……可那是別人家的孩子才有的待遇。

而謝安不過是個采藥小廝，從小跟著母親寄宿在李府。

有口飯吃，有衣服穿，能健康發育長大已屬不易。

就是苦了生養自己的母親，如今生了病，藥也斷了……

迎著深秋刺骨的寒風，謝安裹緊身上破舊的襖子，踩著露腳指頭的黑布鞋一路來到雜物房，推開破舊的房門。

“娘，我回來了。”

老舊漏風的土胚房里，僅有一張破木床，火爐，幾個木箱子。東南角堆砌著個土灶，散發著炭焦味。

床榻上躺著一個瘦骨嶙峋的中年婦人。

帶了些皺紋的憔悴臉龐仍舊難掩風姿，就是全身病怏怏的沒精神。

見謝安歸來，婦人的眼眸里便有了光，變得慈祥憐愛。

“怎么回這么晚啊，凍壞了吧。快去喝碗熱粥暖暖身子。”

謝安放下藥鋤和空竹簍子，走到灶臺邊，端起鍋里熱著的粗米粥，就著湯水將兩個硬邦邦的饃饃艱難咽下。

握著筷子的手都起了幾個開裂的凍瘡，嘴上卻說：“我身子骨健壯著呢。這點寒意凍不著我。對了，娘今天吃過藥了嗎？”

“吃過了。白紋參呢，李府沒少的。”

看著娘親嘴硬，謝安心里酸溜溜的。

自小有記憶開始，娘親就是李府采藥的女工。整日進山，風里來雨里去，艱難拉扯自己長大。

這兩年落了病，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全靠李府的白紋參調養才沒惡化。

如今被李府斷了白紋參，她不想自己擔心，硬是不說。

謝安不忍心說破，吃完飯后從褲兜里掏出一塊硬邦邦的白參，主根中間長著一圈類似年輪的白色紋路。

“娘，你看。我今天挖到一株白紋參哩，這就給你熬煮下藥。”

婦人激動的坐直身體，伸手撫摸著白紋參，臉上笑容漸濃，“好，好啊，我兒本事漸長，都能采著白紋參了。我剛剛吃過藥的，再吃浪費了。你拿去給二夫人吧，還能討個賞識。”

謝安麻利清洗白紋參，一邊說，“如今府庫吃緊，二夫人斷藥以節約開支，世道無情。一株白紋參，可換不來賞識。”

婦人很詫異的看著這個兒子，似乎頭回發現一個十五歲大的孩子這么通透。

“那就拿去賣給藥鋪。一株普通的白紋參也價值百文錢。正好給自己買身體面的衣服。別出去叫人看輕了。”

謝安點燃爐子，將藥罐“嘭”的放了上去，道：“我是個男孩子，穿著不用太講究，我只要娘親好好的。

等我挖了更多的白紋藥，換了銀子，就帶娘親離開李府。再不用仰人鼻息。再找個名醫把娘的病瞧好。”

雖然生活艱辛，謝安卻一直努力著，從未自暴自棄過。

隨著爐子的炭火熄滅，藥已煎好。

“娘，吃藥了。”

謝安端著熱騰騰的藥碗，送到娘親身邊。還用湯匙舀起來吹涼，送到娘親嘴邊。

婦人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我剛剛真吃過藥了。”

“那就再吃一碗。白紋參大補，多吃有益。”

婦人終究執拗不過，便笑著張開了嘴。

細心喂娘親吃完藥，謝安為她蓋上棉被，收拾好碗筷，這才出門。

看著那個遠去的瘦小背影，婦女的臉上露出一抹罕見的感慨。

“正英，整整過去十五年，他越來越聰明懂事了，也不知道是福是禍……”

隨即，婦女便劇烈的咳嗽起來。

……

……

出了房間，謝安到院里的古井旁，轉動轱轆打了桶井水燒熱洗澡，再把衣服清洗晾曬好，這才回到旁邊的偏房。

地處李府東南角落的雜物房很偏僻，也沒人在意。

若哪天娘親忽然病發求救，都不會有人聽見。甚至病死了，也得等次日丫鬟送藥時才會被發現。

穿越至今十五載，起初謝安也萌生過“既然穿越了，就要大干一場”的念頭。

可隨著時間流逝，他漸漸意識到把這世道想簡單了。

妖魔橫行，武者爭鋒。底層人物出頭太難。

但該努力的，還是得努力。

生活不順時容易滋生出悲觀，但選擇向陽而行永遠是對的。

“咳咳！”

隔壁房間傳來的劇烈咳嗽聲，打斷了謝安的沉思。

“郎中說過，母親的病很奇特，得用白紋參才能續住命。一株白紋藥遠遠不夠，我得持續挖到白紋藥才行。”

普通的白參在青烏縣不值錢，療養效果幾乎為零。

只有吸收了日月精華之靈氣，并且生長出靈紋的藥材才值錢，療養效果也顯著。

入門的就是白紋藥。

普通人吃了可以滋養氣血強健體魄。武師們更是靠著吸收白紋藥的靈紋之靈氣修煉。

只是白紋藥太難尋了！

謝安進山采藥也有兩年了，也就今天運氣好才挖到一株白紋藥。

要挖更多的白紋參……可不容易。

謝安卻并未氣餒，“明天，再去大陰山尋藥。總感覺我的采藥本事見長了許多……”

取出一塊磨刀石，舀了一瓢清水潑上去，拿起藥鋤就開始打磨鋒利，為明日進山做準備。

雖然忙碌了一整天，身體卻沒有前世人到中年的腰酸背痛感，腰好腎也好。

十五歲的身體，精力澎湃。還沒開封的弟弟隨時蠢蠢欲動——青春那種一夜十三郎的感覺又回來了！

這大概是謝安對這次穿越感到最滿意的地方……

很快藥鋤就被打磨的锃亮，映照出帥氣的臉蛋兒。

謝安這才收拾好行頭器具，在床頭盤坐下來，心念一動。

腦海猛中出現了一只閉著的猩紅巨睛，巨眼旁邊還有幾行字幕。

【宿主：謝安（人）】

【已經收錄的技藝：望氣（未開啟）】

【距離開啟進度：99/100】

【剩余氣精：0點（得到氣精可以加快進度）】

【提示：望氣可以看見靈藥靈寶的氣色，大成后尋藥覓寶如探囊取物。】

“穿越至今十五載，進度總算快加滿了。”

“不知道氣精是什么，也從來沒獲得過氣精。但只要長時間凝視日月星辰，就會慢慢提升進度。”

想到這里，謝安推開窗戶，瞪大眼睛盯著天空的明月。

長時間聚精會神盯著一樣東西，會非常疲累。

謝安硬是忍了下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

叮！

【進度：100/100】

【開啟望氣中……】

叮！

【望氣：入門】

【進度：0/1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