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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這起案子,表面看很簡單,姜海馨就是抑郁自殺而死,但它實際上是一起故意殺人案!

御林華府小區

寒夜,冷風如刀,刺骨冰寒,整個威華市萬籟俱寂。

突然,一聲凄厲的尖叫如子彈般穿透人們甜美的夢境,帶來驚魂的戰栗……

十分鐘后,威華市刑偵科科長徐東接到緊急來電,“御林華府小區八號樓有人跳樓自殺,原因不明!”

警方緊急出動。

二十分鐘后,徐東一行人趕到威華市最豪華的居民區御林華府,八號樓下,已經被圍得人山人海,水泄不通。

徐東和助手們分開驚惶騷亂的人群,就看到一個女人躺在血泊之中,腦袋折合在肩胛下,以一種不可思議的角度仰轉著臉,臉上的五官已經振撞得移位、殘亂,腦漿都出來了,整個兒的慘不忍睹,顯然已經沒救了。

徐東皺了皺眉頭,把目光從尸體身上挪開,四下看了看,發現離尸體不遠的地上,僵直地站著一個二十歲左右的女孩,穿著單薄的睡衣,額頭上卻冒著細密的汗珠子,目光散亂,渾身發抖,像被驚嚇奪去了魂魄。

她的樣子沒什么特別,乍一看,給人第一印象就是樸實,頭發凌亂地扎著,眉眼不加雕琢,身上的睡衣顏色老舊,但洗得很干凈,她很瘦,臉色異樣的潮紅,站在那里,單薄得像一抹脆弱的影子。

“她是死者姜海馨生前的保姆,叫周子寧,是第一個發現姜海馨跳樓的人。”旁邊的一個觀眾主動向徐東介紹。

“她們家就她們兩個人嗎?”徐東問。

“不,姜海馨有丈夫,就是市里赫赫有名的青年企業家顧皓楠,好像不在家。”那個人說,“我是她們對門鄰居,聽到他們吵了一頓后,顧皓楠摔上門走了,然后一直沒有回來……”

小兩口吵架,女人一氣之下想不開跳了樓。

這過程順理成章,先前也有不少這樣因夫妻感情不合而引發的案例,案情再簡單不過,看來,不用太費神。

徐東點點頭,轉頭又看了看那邊魂不守舍的周子寧,說,“帶我們上樓看看,打電話把顧皓楠叫回來!”

可是,那個周子寧對他的話充耳不聞,只瞪著大眼睛愣怔地看著他,似乎根本聽不懂他在說什么。

“周子寧!”徐東不得不提高聲音叫她。

“啊?!”周子寧激靈靈地打了個寒戰,回魂迂魄看著他,臉色慘白如紙。

“帶我們上樓看看,打電話把顧皓楠叫回來!”徐東只好重復一遍,又轉身對幾個助手說,“小劉小李,你們幾個留在這里封鎖現場,仔細堪察、了解一下情況,我和小周他們上去看看。”

刑警小劉、小李點頭,開始疏散人群、忙碌起來……

周子寧慌亂地點點頭,生硬地邁動雙腿,領著徐東往幽黑的樓洞里走,走到樓梯口,卻驀然停下來回頭看了一眼,手電筒、攝像機的閃光燈、小區的燈光還有慘淡的月光,讓堪查現場的刑警和圍觀的人群,全都顯得那么紛亂、嘈雜,而姜海馨翻白的眼睛,竟然一瞬間變成了成千上萬只,浮蕩在半空,幽怨、惡毒地盯著她……

周子寧聽見自己一直緊繃得心弦猛地發出一聲脆響,緊接著,她兩腿一軟,腦海里一片空白,整個兒虛軟地倒了下去!

“你怎么了!”徐東就跟在周子寧身后,見狀,趕緊扶住她,卻發現她已經昏了過去,身體像一塊燒炭般灼燙……

第六天 市刑警大隊刑偵科會議室 白天

刑警小劉:“事發當晚,姜海馨和顧皓楠激烈地爭吵后,顧皓楠離開家,保姆周子寧陪她到十一點左右,就去睡覺了,凌晨三點二十分左右,周子寧尿急,迷迷糊糊起身去洗手間,方便完聽到陽臺有輕微異響,去陽臺關窗時發現樓下地面躺著個人,隨后,她發現姜海馨不在屋里,就懷疑姜海馨跳樓,趕緊報了案。這幾天,我們走訪了御林華府小區居民,大量人證證實,姜海馨因不能生育,性格孤僻、偏執,經常對丈夫顧皓楠和保姆發脾氣,嚴重干擾鄰居正常休息,她多次揚言要自殺,有明顯抑郁傾向。”

刑警小李:“琪祥房地產實業有限公司職員魯思琪證實,保姆周子寧沒有說謊,事發當晚,顧浩楠和姜海馨發生爭執后,離開家就再也沒有回去,期間,他一直呆在公司辦公室里。另外,我們也走訪了姜海馨對門的鄰居,提供的線索和前兩名證人提供的證詞相吻合,所以,顧皓楠有不在場的證據。”

“我們仔細查過,周子寧是姜海馨新請的保姆,雇用時間不到半年,魯思琪是琪祥公司房地產公司新聘任的職員,她們和顧皓楠之間,不存在利害關系。”刑警小劉補充。

刑警小周:“姜海馨的父母說,她們知道女兒姜海馨情緒低落,因為不能生育很自卑,兩個多月前,姜海馨因車禍致殘,情緒更加惡劣,他們來看望她的時候,就覺得她精神狀態很差。”

刑偵科科長徐東聽完,點了點頭,又聽小李說:“不過,我們在調查公司職員的時候,有一個職員不經意地說起,三個月前,姜海馨曾經找顧皓楠大吵大鬧,說魯思琪和顧皓楠關系不正常,但保姆周子寧證實,姜海馨疑神疑鬼,總覺得顧皓楠在外面有女人,實際上,顧皓楠很顧家,對姜海馨很專一體貼,而且,在具體調查中,我們也沒查出顧皓楠有過其他女人,是一個懂得自律、比較沉穩的男人。魯思琪剛剛大學畢業,姜海馨去哭鬧那天,是魯思琪第一天上班,在那之前,魯思琪和顧皓楠兩人也沒有任何交接,所以,我們認為,姜海馨是無理取鬧。”

“看來,這個案子案情比較簡單,姜海馨因不能生育、殘疾等原因精神抑郁、疑神疑鬼,最終導致她跳樓自殺,既然她的親屬們沒有異議,我們是不是可以結案了?”刑警小周說。

“不,不能。”這時,徐東拿出幾張藥品化驗單和一個藥瓶來,出人意料地說:“這案子還存在疑點,不能草率結案。疑點一,我們在事發當天,在死者姜海馨家客廳里發現了許多玻璃碎片還有潑撒的番茄汁,經檢驗,番茄汁里有氰化物,在玻璃杯碎片上有姜海馨殘留的指紋,也就是說,姜海馨當晚,是拿過一杯有毒的番茄汁的,如果她想服毒自殺的話,為什么又選擇跳樓?”

“是啊,跳樓比服毒更需要勇氣。”其他人面面相覷。

“還有,你們忽略了一點,姜海馨吃的藥!這是我們去顧皓楠家里做調查時,我無意中在姜海馨的臥室床頭柜里找到的。姜海馨每天都在吃這種標明治療不育不孕病癥的藥片,時間長達兩年之久,也就是說,從姜海馨發現自己不能生育起,她就一直在吃這種藥,雖然收效甚微,但從未間斷。”說到這里,徐東看了看大家,繼續說:“實際上,就是這些藥,導致姜海馨從一個開朗活潑的女人變成了一個精神抑郁、性情多疑狂躁的女人。因為,這些藥品化驗單表明,這藥瓶里的藥片,含有秋水仙堿等慢性致幻藥物和另外幾種讓人精神亢奮焦躁的藥物!”

“啊?”刑警們面面相覷,吃慢性毒藥,吃了兩年之久,再健康的身子也抗不住啊!

“可以說,這些藥從精神和肉體上對姜海馨造成雙重的危害,自身不能生育、久治不愈,使本來自卑的姜海馨感到更加恐慌,在這種情況下,姜海馨不但沒有察覺這些藥物的毒害,反而在心理上依賴于這種藥物,長期服用,結果就是,姜海馨身體健康受到損壞,精神瀕臨崩潰,表現在行為上,就是相信幻覺、狂躁、多疑、偏激,而正在這個時候,姜海馨不幸出了車禍造成殘疾,這個打擊,對本來就抑郁不安的姜海馨來說無疑是雪上加霜,她的情緒因此進一步惡化,所以,她選擇了自殺。”

徐東說到這里,掃了各位刑警們一眼,又說:“可是,各位,就算她這次確實是自殺,說到底也是被故意殺害的結果,也就是說,這起案子,表面看很簡單,就是一起抑郁自殺案件,但它實際上是一起故意殺人案!可是,兇手到底是誰?殺人動機是什么?姜海馨當天晚上拿那杯有毒的番茄汁到底想給別人喝,還是想自殺,最后為什么會摔了杯子跳樓?這些都是我們應該弄明白的。總之,我們不能被表面所蒙蔽,必須進行更深入的偵查,不能放過任何蛛絲馬跡!”

“徐科長,既然知道這藥里有鬼,直接問問顧皓楠,這藥是姜海馨從哪兒弄來的不就行了?”小周說。

“我問過了,顧皓楠提供了幾個他們看過的醫院和醫生名字,這些醫院和醫生也有承認給姜海馨開過這種包裝的藥品,是姜海馨自己拿著藥單從醫院售藥窗口買的,并沒有經過任何醫生之手,而且,我也找人化驗過,醫院里沒揭開包裝的藥瓶里裝著的,是貨真價實的好藥!”徐東皺緊了眉頭。

“科長的意思是說,有人把這些藥片調了包兒?”小李恍然大悟。

“對!藥粒是膠囊,里面的都是白色小顆粒,從外表看,根本就看不出差別來,所以姜海馨才會放心大膽地吃,而且吃的時間那么長。所以,破案的關鍵是,到底是什么人換掉了姜海馨藥瓶里的藥?她為什么要害姜海馨!”徐東很明確地點出關鍵所在。

“什么人能這么方便地換藥啊,除了顧皓楠,恐怕找不到第二個人了吧。”小周的懷疑代表多數人的意見,畢竟顧皓楠和姜海馨是夫妻,吃住都在一起,嫌疑最大。

“我們需要證據!就算是顧皓楠,他不承認,又沒有人看到他換藥,我們沒有人證物證,就不能判定他是殺人犯!”小李唉了一口氣說。

“我也覺得顧皓楠可疑,姜海馨辭職在家里兩年多,又不能生孩子,顧皓楠肯定嫌棄她!”

“不會吧,顧皓楠和姜海馨是大學同學,據他們同學說,顧皓楠當初費了很大勁兒才追上姜海馨,姜海馨婚前為顧皓楠流了兩次產,第二次意外流產后被告知無法生育時,顧皓楠的父母要死要活地要顧皓楠離婚再娶,怕斷了香火,顧皓楠還是義無反顧地和姜海馨過日子,這樣的話,顧皓楠怎么會嫌棄姜海馨?”

“就是,顧皓楠如果嫌棄姜海馨不能生育,離婚再找個不是更方便?哪用這么處心積慮?”

“那不是顧皓楠會是誰?他家那個保姆?”

“也不會。那個保姆,一看就是個鄉下妹,你讓她去弄致幻藥,她都不知道去哪兒弄!何況,他家雇那個保姆具體時間在四個月左右,四個月時間,慢性藥的藥力起不了那么大作用!”

大家七嘴八舌,議論紛紛。

“咦?徐科長,你為什么斷定姜海馨長期吃這種藥?她又沒把空藥瓶子都留著。”刑警小劉問過來。

“你腦子漏水啊?法醫不是鑒定過姜海馨的尸體了么?藥物在體內積累達到的量和姜海馨病情的嚴重程度不都能表明進藥時間?”小周拿筆敲了小劉一下。

“法醫鑒定過姜海馨尸體?我怎么不知道?”小劉疑惑地問。

“嗯,開始時,我也以為只是自殺,后來檢驗了這些藥,我才讓法醫鑒定了姜海馨的尸體,鑒定結果證實了姜海馨精神狂躁、抑郁的主要原因不是不能生育和殘疾,而是藥物已經嚴重損害了姜海馨的腦神經系統!”徐東說:“不過,目前,我們雖然找到了破案的關鍵,展開了大量調查,但我們沒有找到兇手,為了避免打草驚蛇,姜海馨的尸檢結果暫時保密。”

“唉,又要打持久戰!本來以為能速戰速決呢。”刑警小周嘆了一口氣。

“越棘手的案子,我們越要有耐心,因為,時間常常是破案的高手!”

徐東說完,走到窗外,窗外,陽光普照,是冬天少有的艷陽天,偏偏讓人感覺的,還是刺骨的冷。

御林華府小區 姜海馨家 白天

四周靜得出奇,整個小區黑成一片……

雪地上,姜海馨扭曲著四肢躺在血泊里,像一朵碩大而詭異的花朵。

突然,姜海馨四肢疲軟地蠕動起來,腦袋仍然殘缺著半邊,搭拉在胸前,軟軟地站起來,轉過身,直往周子寧挪過來……

“啊!”

周子寧驚叫了一聲,從噩夢中掙扎了出來,惺忪的睡眼前,姜海馨放大的臉近在眼前!

冷汗“刷”地下來了,周子寧愣怔地看去——那是對面墻上,姜海馨和顧皓楠的婚紗照。

照片里,姜海馨年輕、美麗,溫柔甜美地笑著,依偎在顧皓楠的懷里,而顧皓楠的照片早被千萬萬剮,破爛得不成樣子了。

乍一看,就像姜海馨站在一堆亂草邊搔手弄姿,就連她那甜美的笑容也變得陰森森的!

周子寧打了個寒戰,不敢再看,卻又不知道該把目光落到哪里才好,這屋子里的一切東西上,都殘留著姜海馨的影子,讓周子寧心里發虛發顫。

屋子里,靜悄悄的,墻上電子鐘的嘀噠聲,單調、枯燥,響得人心里發慌。

周子寧病得昏昏沉沉,那天晚上,刑警們趕到事發現場不久,她就昏了過去。

連著打了四天吊瓶,身子才輕快了些,然后的三天,她接受了警方的調查訊問。

“周子寧,作為第一目擊證人,你要對你說的每一句話負責!”那個徐科長說。

“是!我保證我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真話,并愿意為此承擔相關法律責任。”她說。

“事發當晚,顧皓楠與姜海馨離開家后,一直沒回來?”

“沒有。”

“你是怎么發現姜海馨跳樓的?”

“我睡著睡著想小解,起來去洗手間,結果、結果就聽到陽臺上有奇怪的聲音,我走過去看,窗打開著,寒風把晾曬的衣服刮的呼呼響,我關窗時,發現樓下地上躺著個人,而姜姐不在屋里,我害怕就趕緊報警……”

“這么說,姜海馨跳樓的具體時間你并不能確定?你也不在場?”

“是的。”周子寧冷靜地回答著徐東的每個問題,滴水不漏,幾次審訊,她都保持前后一致。

徐東又問了她很多其他問題,她都對答如流,無可挑剔。

前天早上,警方把她送了回來。

現在,屋子里到處蒙著一層薄塵,顯然,這些天,顧皓楠都沒有回家。她不敢打電話找他,也不敢去公司找他,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耐心在家里等。

等待最折磨人,周子寧等得心急火燎、晝夜難安,晚上,她根本就不敢睡覺,一閉上眼睛,姜海馨不是活生生站在眼前,就那面目猙獰、鮮血淋漓的樣子,每次都把她嚇得魂飛魄散!

熬到白天,又累又困又慌又怕的周子寧才能小睡一會兒。小睡,也總是讓姜海馨的噩夢給驚醒!她人是死了,卻像陰魂不散,變著法子把周子寧折磨得死去活來,還有那些刑警,指不定就什么時候找上門兒來了,翻來覆去、顛三倒四地問那幾個類似的問題,要不是她高度緊張、小心應對,恐怕早就說漏了嘴!

幾天下來,周子寧渾身無力、眼冒金星,甚至連走路的勁兒都沒有了,肚子是空的,卻一點兒不覺得餓,只是,再不吃點兒東西,她會把自己活活餓死。

周子寧搖搖晃晃地站起來,頭重腳輕地挪去廚房里,冰箱里沒菜了,方便面還有兩包,可是包裝袋不知道什么時候被姜海馨撕開了,里面的調料全都撒在了泡面上!

那是調料還是毒藥?

周子寧想起曾被姜海馨毒死的寵物狗歡歡,心里打鼓,只好把方便面丟進了垃圾桶里,她恍恍惚惚地回到臥室里,有氣無力地躺倒在床上,心事重重地看著天花板。

顧皓楠在干什么?為什么不回來找她?難道警方沒有相信她的話,把顧皓楠抓起來了?周子寧正擔心,客廳里的電話猛然響起,顧皓楠嗎?

周子寧驚喜地沖出門去,卻是醫院的!

“你奶奶的醫藥費花完了,請及時續費!”

那邊,醫護人員客客氣氣地說。

好幾萬又都花光了,不過短短兩個月!真不明白,每天就打那么幾瓶藥水,怎么會那么貴?

周子寧愣愣地放下電話,無力地癱坐在沙發上。她現在身無分文,連打車去醫院的錢都沒有!

怎么辦?先找找看看家里有沒有零錢用吧。

周子寧站起來,走去姜海馨的臥室,拉開床頭柜的抽屜找零錢,她得順便出去買點兒東西吃,再不吃東西,她的身體就垮了。

床頭柜里,竟然有兩萬元現金!周子寧驚喜交加,一把把那些現金抄在了手里,有了這些錢,奶奶又能抗幾天,說不定,就治好了呢!

可是,這些錢不是她的!她以后會掙了還回來的!周子寧想到這里,把錢揣好了,腳步也變得輕快多了,下了樓,去附近商店買了些水果點心,然后一邊吃點心,一邊走去公路邊等的士。

十字路口

紅燈亮了,人們都在斑馬線前停著等綠燈,一個女人卻兀自慢條斯里地穿過斑馬線,迎著來來往往的汽車從容不迫地走了過來!

淺粉的羊絨裙,精致的妝容,卷曲的燙發,高傲的姿態!

周子寧的瞳孔瞬間放大!那不是姜海馨是誰?

“叭!”提在手里的水果應聲落地,金色的桔子滾得滿地都是,周子寧手慌腳亂地低下頭去撿,再抬頭,綠燈亮了,人們來來往往地穿梭的,那個像姜海馨的女人不經意地轉過頭來看了她一眼,不是姜海馨,那個女人比姜海馨年輕得多、苗條得多!

周子寧喘著粗氣,一遍遍告訴自己,姜海馨已經死了,人死如燈滅,不可能再怎樣,不要這樣自己嚇唬自己!可沒用,她的身體還是不受控制地發抖,渾渾噩噩地站在那里,甚至連自己該去干嘛都忘了。

公路對面,一輛黑色轎車悄無聲息地滑下車窗,坐在車里的徐東微微皺著眉頭,觀察著周子寧的一舉一動。

她剛才一直好好的,為什么突然間這樣驚慌?徐東飛快地掃視了一下人群車流,沒有發生什么異樣,再看周子寧,她還失神地站在那里,活像被人施了定身術。

或許這個時候詢問周子寧,他們能有新的收獲。因為在一個人精神不集中的時候,通常回答問題是直接真實的。想了想,徐東沖助手小劉說:“下去看看。”

下了車,徐東和小劉穿過公路,徑直走到了周子寧的面前。

周子寧臉色慘白,神色驚惶,正愣愣地看著來來往往的人群,根本沒注意有人走近了她。剛才一定是她眼花了,這幾天精神太緊張了,看見穿粉色連衣裙的女人就發驚,她想。

“周子寧,你好,我是……”徐東話沒說完,周子寧如夢初醒般猛地驚跳了一下,轉過頭來,被動地看著他們,眼神散亂而迷惘,像完全想不起他們是誰了。

徐東瞇著眼睛盯著周子寧看,她現在這種狀態,也許更容易露出破綻。可是,就在他要尋找話題切入案情的時候,周子寧突然就鎮定自若地微笑起來,她調整了僵直的站姿,落落大方地沖他點了點頭,飛快地說:“我知道。”然后,黯淡的眼神瞬間變得精神抖擻,敬畏而誠懇地望著他。

這變化太突兀了,徐東無法形容那一刻的感覺,就像是有什么魔法突然施展在周子寧的身上,使她由一個失魂落魄的灰姑娘,一下子變成了光芒四射的女王一樣鎮靜自若,前后迥然不同的感覺,讓他覺得自己的出現很失敗。

對,就是失敗。本來,他想,在這樣的情況下,唐突地出現在周子寧的眼前,她肯定會有些慌亂,那樣,他再問她些什么,她一定會倉促應對,他就可以乘虛而入,套出他想知道的內情,可是,眼前的周子寧完全是一個全神戒備的戰士,根本就無懈可擊。

這才是最奇怪的地方。

像周子寧這樣的女人,不應該有這么良好的心理素質,能在最短的時間里調整狀態來應付突發事件,那又是什么原因讓她具備了這樣的能力呢?看著周子寧明凈單純的眼睛,徐東矛盾重重,原本準備好的問題突然就不知道該用什么語氣問出來好了。

“徐科長,這么巧啊。”倒是周子寧先說話了,她微微側著頭,臉上掛著一絲淺淡而燦爛的微笑,目無雜塵地看著他問。

哪是巧遇?他這兩天一直在小區走訪,剛剛看到周子寧急匆匆地跑出來,就讓助手小劉開著車跟著她。

雖然很失望,但徐東還是抱著一絲僥幸,很隨和地笑著說:“是啊,是很巧。小周啊,你這是要去干什么?”

“噢,去醫院看我奶奶。”周子寧不假思索地回答。

“噢,上次你說過了,你奶奶得了尿毒癥住院了是吧,醫療費很貴,所以你要出來打工賺錢……”徐東略一思索,開始拐彎抹角地試探,“醫療費一定很貴吧,你在顧皓楠家打工的時候很短,而且姜海馨又出了事,你的工錢全結了嗎,夠你奶奶的醫療費?”

“是啊,是這樣,我奶奶病得很重……”說到這里,周子寧紅著眼圈說,“可是姜姐知道這件事后,提前結算了我三年的工錢,后來又借給我五萬,所以暫時還能維持……”

“噢?這么說姜海馨對你還是不錯的……”人死不能復生,不管周子寧怎么說,他徐東也沒辦法證實姜海馨是不是給周子寧預支了工錢又借錢給她了。徐東發現自己問了個很蠢的問題,緩了一口氣又說,“心眼兒這么好的人,應該很善解人意,又怎么會和顧皓楠吵到要自殺的程度?”

“我不知道。”周子寧很嚴謹地說,“我到她家做工時間短,只知道她經常為一些小事和顧大哥吵架,而且一吵起來就特別兇,顧大哥一般不吭聲,有時候好言相勸也沒用,那天晚上,顧大哥生氣走了,我在床上躺了一會兒就睡著了……”

“你當時發燒生病,應該睡得不沉吧,為什么聽不到姜海馨摔玻璃杯的聲音?”徐東不信找不著突破口,直覺告訴他,這個周子寧有事瞞他,但猜測沒用,要有真憑實據。

“姜姐摔玻璃杯是在顧大哥剛離開家后摔的,當時我還沒睡,也不敢出來,因為姜姐平時心情不好的時候,也經常摔東西,這個時候如果惹了她,她會更加生氣,所以我就一直躲著沒敢出來,后來聽到客廳里安靜了,以為她睡著了,就睡過去了,直到后來我夜里上廁所回來剛要接著睡的時候,我聽到有不對勁的聲音,所以就去陽臺看,然后……”周子寧還是那一套,和上次說的一模一樣。

徐東很挫敗,他確實拿這個保姆沒辦法了,每問到關鍵的地方,她就說不知道,無關緊要的地方,她又能解釋得頭頭是道、理所當然,他知道再問下去,也不會有任何收獲了。

“小周,你應該知道,做偽證是犯法的,是要承擔法律責任的。”有時候,威嚇也是一種方法。徐東覺得自己有些技窮。

“我知道啊,所以我不敢說假話。”周子寧一板一眼地說。

“嗯,這就好……小周,謝謝你了,這幾天沒少麻煩你,對了,還有一件事,你知不知道你姜姐吃的藥是在哪兒買的,或者是誰送來的?”停頓了一下,徐東問。

“不知道,我都不知道她還吃藥,因為她從來沒在我面前吃過,家里也沒有別的人來過,我在她家這段日子,特別是她腿壞了的這些天,除了她的爸媽來過一次,幾個鄰居上來站在門口抗議她摔東西一次,沒有顧大哥之外的人來家里。”周子寧很流利地回答。

徐東點了點頭,盯著周子寧看了看,她的樣子和大多接受詢問的人沒什么不同,態度謙恭友好,回答問題干凈利落,語氣不慌不忙,神色自然大方,可是,不知怎么,他就是覺得不對勁,最讓他頭疼的是,他無計可施了。

“這樣啊,好的,我沒事了,你去忙吧,有事我們還會再麻煩你的,謝謝你的配合。”徐東只好放人。

“好的。”周子寧禮貌地點點頭,往旁邊讓了讓。

徐東和小劉轉身向車子走去,他們今天出門沒開警車,開著小劉的私家車,按說,在他們出現在周子寧面前時,她是沒有防備的……

徐東沉重地嘆了一口氣。

“徐科,我看她沒什么問題嘛,一副頭腦簡單的樣子。”小劉不以為然地說。

“是嗎?我怎么沒覺得。”

“就她這水平,估計說謊都不會圓。我們前后問了她好幾次,她說的話前后一點兒不矛盾,如果不是真的,她怎么會回答得那么利索?”

“回答利索的情況有兩種,一種是她確實說的是實話,另一種就是她早已深思熟慮,把我們可能提到的問題提前已經想好了。”徐東若有所思地說,不用說小劉,就算他自己,也覺得周子寧沒有這樣慎密的思維能力,無論他怎么旁敲側擊,她都回答得天衣無縫。

“就她?呵,徐科,我覺得你有點兒神經過敏了。”小劉不由發笑。

是啊,能從容不迫地說謊,可不是誰都能做到的。一個初中沒畢業的農村姑娘,沒見過什么大世面,為生計所迫,來城里給人家做了幾個月的保姆,出息不到哪兒去,所以說她說謊的可能性的確不大。

徐東也不由笑了,覺得自己是有些疑神疑鬼的。

下意識地轉過頭去看,周子寧已經穿到公路另一邊去了,她的背影依然那么單薄,松軟的頭發飄飛在風里,連步履都是樸實的,真的看不出有什么異樣。

“走吧,我們再去查查西口那個案子。”坐進車里,徐東揉了揉漲痛的太陽穴,心里想,或許,姜海馨真的只是自殺。一個長期吃錯藥、神經質的女人,在和丈夫大吵一架后一念之差跳了樓,可能性本來就很大,也就是說,換藥與跳樓之間雖然存在因果關系,但不能確定換藥的人是否有殺人動機,或者那人只是不想讓姜海馨懷孕;而如果姜海馨跳樓是個人行為,那他徐東就沒必要疑神疑鬼了,可是,到底是什么人給姜海馨換的藥呢……

突然,腦際閃過一道閃電,徐東拉開車門,猛地沖了出去,可是周子寧已經隱進人流找不到了!

“怎么了徐科?”小劉疑惑地問。

“這個周子寧會不會利用姜海馨精神有問題來騙財?那杯番茄汁是周子寧倒給姜海馨喝的還是姜海馨自己調的?會不會是周子寧與姜海馨發生過爭執,周子寧把姜海馨推到了樓下去?畢竟當時只有她和姜海馨兩個人在場,姜海馨已經死了,這個周子寧自圓其說也不是不可能啊……”徐東自言自語,他不由自主地懷疑周子寧,因為她太鎮靜了,太反常了。

“有可能!”小劉點頭,“不過,可能性不大,頭兒,你想,當時我們去死者屋里的時候,周子寧的床還是溫熱的,而姜海馨的被窩卻是冷的,這說明周子寧確實睡了不少時間,而且鄰居們證實,在十一點鐘之后,就沒聽到過他們家有爭吵聲,再說了,姜海馨雖然腿腳不靈便坐在輪椅上,但那粗胳膊粗腿的,怎么也有一百三四十斤,周子寧不過百吧,她要把姜海馨從輪椅上抱起來,再舉到窗口拋下去,你覺得這可能性有多大?”

“有道理,可真奇怪了,姜海馨不選擇喝藥自殺,選擇跳樓,跳樓摔死自己,那得需要多大勇氣啊,為什么不選擇喝藥這樣更省事的法子?有違常理。”徐東糾結地說。

“跳樓更悲壯!”小劉的總結讓徐東哭笑不得。

“你說,會不會顧皓楠和周子寧有私情,顧皓楠離家后又悄悄返回來了,他們合計把姜海馨扔下去后,顧皓楠又離開了?”徐東突發其想,說完,自己都搖頭。

果然,小劉撲哧一聲笑了,“老大,你別糟蹋人家顧經理了,人家有錢有勢的,想要什么樣的女人沒有,周子寧可是個初中沒畢業的農村保姆啊,他至于嗎?再說,退一步,就算他有外心了,他可以離婚啊,犯得著殺人?他那智商會犯這樣低級錯誤,那可真是白活了!”

“是啊,顧皓楠是個各方面素質相當不錯的青年企業家,對姜海馨也一直很體貼,我們也沒查到他有不良嗜好和婚外情什么的,認識周子寧也不過四個月……我真有些神經過敏了!”徐東撓了撓頭,也笑。

“頭兒,我看這案子沒啥可查的,現在假冒違劣藥物到處都是,說不定姜海馨正好倒霉買了那樣的藥吃多了,犯病了,不想活了,就一頭拱下去了,沒別的原因。”小劉說。

“也許,這樣吧,我們立刻去查查,周子寧的奶奶住在哪個醫院里?噢,我先打電話問問顧皓楠。”徐東想起這頭兒來,掏出手機來給顧皓楠打電話,可是,顧皓楠說他在醫院里住院,不知道周子寧的奶奶住在哪個醫院。

“不好意思,我只知道周子寧的奶奶生病住院,但我并沒有問過周子寧她在哪個醫院里。”

電話接通了,對面的顧皓楠說。

“嗯,知道了。”徐東沮喪地掛機,回到車里,“回去仔細查查,市里也就那幾家醫院,沒什么難度。”

小劉點點頭,發動了引擎。

徐東透過車窗,看向外面人來攘往的公路,周子寧剛才看他時晶亮而單純的眼神,清晰地印在他的腦海里,讓他的心里亂糟糟的……

威華市中心醫院二病區 1022病房

此時此刻,顧皓楠躺在病床上,掛著吊瓶,整個人瘦了一圈兒。

這些天,比活了一輩子的時候還漫長。先是被警方傳訊了幾次,接著就忙著處理姜海馨的后事,忙得昏天暗地。

然后就生病了,病來如山倒,高燒持續不退,然后就不分晝夜地咳嗽,咳得出血,只好來住院,到今天為止,已經住了三天了,打了六個吊瓶,不太咳了,身子還是死沉。

腦袋里更是亂轟轟的,像有千萬只螞蟻在爬,有億萬只蜜蜂在吵,一刻也不曾清凈!

姜海馨死了……

他難以接受發生的一切,怎么都覺得不真實,可是,姜海馨的骨灰都已經下葬了……

深深的罪惡感像暗夜里洶涌的潮水,狠狠地把顧皓楠卷進痛苦的深淵里。腦海里,和姜海馨在一起的點點滴滴不停地閃現,曾經那樣美麗可愛的少女,只因和自己在一起,漸漸變成了一個歇斯底里的女人,又因為他而死于非命……他將要背負著這份罪孽,掙扎在良知的絞刑架上,永世不得翻身!

無法形容顧皓楠此刻的心情,厄運一步步逼近、襲擊過來,毀掉了他的生活,他焦頭爛額、不知所措!那個周子寧,他該怎樣面對她?顧皓楠不敢回想事發當晚所發生的一切,他騙得了警方,卻騙不了自己,獨處的時候,他就這樣飽受良知的煎熬,覺得自己快要瘋了……

這在這時,徐東就來了電話,問周子寧的奶奶住哪個醫院。

顧皓楠不知道,他真不知道,一直以來,他哪有心思關心周子寧的奶奶?

“我們在路上遇到周子寧了,她說要去醫院看她奶奶,我們想見見她的奶奶。”徐東在那邊說。

“噢,回頭我問一下再打電話給你。”顧皓楠穩住聲音說,掛了電話,他揉著額角,頭疼欲裂。

“當當。”輕輕的敲門聲傳來,魯思琪提著一兜水果走了進來。

走到床邊,魯思琪伸手摸了摸顧皓楠的額頭,嘟著紅艷的嘴唇說:“還這么燙!這藥怎么一點兒都不管用?”

“這兩天麻煩你……”顧皓楠答非所問,話沒說完,嘴巴被吻住了。

魯思琪的舌頭在他唇齒間翻卷,留連片刻,便吻上他的眼睛和面頰,吻完,她點著他的鼻尖嬌憨地說:“以后,不許和我客氣,要老老實實地和我談、戀、愛!”

那么可愛的模樣,那么熱情認真的話語,像一束明亮的陽光,籠罩著顧皓楠心頭沉實的陰霾,卻無法使他溫暖。

他愣愣地看著魯思琪,心里更亂了。他多么向往能天廣地闊地開始新生活,可是,在失手推下姜海馨的一瞬間,他就已經失去了選擇的權利!

“為什么不說話?你不愿意?”魯思琪挑著好看的眉毛,誘惑地沖他眨眼睛。

“對不起……思琪,我不能……”顧皓楠艱難地說。

“什么你不能啊!反正那個母夜叉已經……不是我刻薄啊,她實在很過份,我實在不明白你為什么那樣忍氣吞聲的,多委屈啊?現在好了,你解放了,你喜歡我,我也喜歡你,我們開開心心地在一起,不好嗎?”

“不行……”

“為什么不行?”

“我……我很愛我的妻子,她死了,我不想再找了。”顧皓楠把話說狠了。

“你會想的,呵呵,好了,你病了呢,我要多體貼寶貝你,現在你休息一會兒吧,我在這里陪著你。”

顧皓楠沒想到,魯思琪不怒反笑,她坐在床邊,細心地給他掖好被角,趴在他身邊,就像個賢靜的小妻子。

魯思琪的善解人意讓顧皓楠感到慚愧,她毫無保留地把自己交付給他,他卻無法給她任何承諾,姜海馨活著的時候是這樣,姜海馨死了還是這樣,他如果僥幸逃過去了,就要和周子寧結婚;如果逃不過去,他就成了階下囚。無論怎樣,他都不能和魯思琪在一起……

顧皓楠煩惱地閉緊了眼睛。

“我曾經愛過這樣一個男人……”

就在這時,床頭柜上的手機鈴聲驀然響起,嚇了顧皓楠一跳。

姜海馨最喜歡聽的《香水有毒》!自己的手機鈴聲怎么會變成了《香水有毒》?姜海馨什么時候把他的手機鈴聲換成了這個?剛才徐東來電話的時候,手機剛響他就接了,都沒注意原來是這首歌!

看著閃爍不定的手機熒屏,顧皓楠的腦海里浮現出姜海馨血淋淋的尸體,只覺得那起起伏伏的歌聲,蕩起一陣陰風,旋如閃電般,來勢洶洶地把他卷進了地獄。

“接啊!”魯思琪把手機拿了過來,掀開機蓋,“我替你接?”

“不、不……”顧皓楠慌忙制止,劈手奪過手機,是一個陌生的號碼!

“哪位?”顧皓楠聽到自己的聲音那么飄。

“……”手機那邊,沉默著,卻隱隱聽得見忽忽的風聲,像誰在空曠的野外打通了他的電話。

“請問,你是哪位?”顧皓楠再次追問。

“顧大哥……”那邊,周子寧怯怯的聲音傳來。

“干嘛?你不在家呆著到處亂跑什么?徐科長要見你奶奶!你現在在哪里?”

“我……在中心醫院,我奶奶沒醫藥費了,我在家里拿了、拿了兩萬……”周子寧舌頭打結,沒辦法,只要一和顧皓楠說話,她就口齒不清。

“去死!”一股怒氣洶涌地撲上來,顧皓楠恨恨地詛咒。現在姜海馨死了,陰謀得逞的周子寧可以肆無忌憚地拿他的錢,可以先斬后奏,真過份!

“顧、顧大哥,你別生氣,我、我會還你的……”周子寧凄楚的聲音傳來,“你、你這些天去哪兒了,我、我很想你……”

實在聽不下去了,顧皓楠冷著臉厭煩地掛了電話,想他?她也配?

不,他不能這樣過河拆橋,周子寧幫了他呢,她再怎么過份,他也得忍著!可就這無可奈何、這精神的凌遲讓他幾近崩潰。

“怎么了?誰惹你這么生氣?”魯思琪看著臉色鐵青的顧皓楠,疑惑地問。

顧皓楠剛要說話,手機竟然再次震響!

“喂?請問你是誰?”

顧皓楠已經來不及阻止,魯思琪已接聽了電話!

“……”周子寧握著電話僵住,顧皓楠和魯思琪在一起!

“神經病!”魯思琪恨恨地掛斷了電話,關機,把它扔過來,“什么人啊這是,打電話又不吭聲!”

顧皓楠的身上陣陣發冷,周子寧,她到底是個什么樣的女人?時而單純得有些愚蠢笨拙,時而又像個心機細密、狡詐陰險的家伙,已經半個多月了,他沒回家,也沒給周子寧打過電話,她一定沉不住氣了,她在提醒他、威脅他!

如果,你再不回家,我就去公安局告發你!

這是剛才電話里,周子寧的潛臺詞兒!什么她奶奶病了,借口!她分明在拐彎抹角地威脅他!

“結帳,我要出院,公司里有的是事兒,小感冒,不用住院了。”顧皓楠煩躁地掀開被子,從床上坐了起來,摁響了傳呼器。

魯思琪剛要說話,一個護士走了進來,顧皓楠說:“幫我把針拔下來,我有急事要出院!”

護士好心地勸:“再有急事,也先得把病治好,肺炎治不好會很麻煩的,差不多快打完了……”

“……”顧皓楠根本不聽護士的,自己往外一拽,已經把吊針兒拔了出來,一股鮮血倏地從小針眼兒里躥了出來,瞬間蔓延成一片!

血!

顧皓楠的眼前再次浮現出那天晚上,姜海馨躺在血泊里可怕的情境,只覺得這鮮紅的血色,瞬間彌漫了整個世界,變成一片汪洋血海,伴著刺鼻的血腥味兒翻天蓋地地把他淹沒了。

“哇……”顧皓楠的胃里一陣翻騰,捂著胸口蹲了下去,干嘔不止、涕淚交流……

“皓楠,聽話,再住幾天……”魯思琪體貼地抱過來,輕拍著他的后背,給他溫柔的呵護,他聽到她嘆了口氣,輕言細語地說:“你應該有個完美的家,有個溫柔的妻子照顧你,看把你的身體折騰成什么樣兒了……”

完美的家?溫柔的妻子?

他曾經奢望過的,可現在這些字眼只會讓他感到恐懼。他停止了嘔吐,心情復雜地轉頭看向魯思琪,她雙頰飛紅、美顏如花,晶亮的眼睛里涂著一抹嬌羞,目光殷殷地看著他。

“……”顧皓楠無言以對,他現在只求平安,哪還有心思想別的?

“好,不想住就不住,回家我做好吃的給你好好補補。”魯思琪嫣然一笑,寵溺地說。

顧皓楠無法再與她對視,別過臉去點了一下頭,急匆匆地出了病房……

顧——啊,誰這么晚了還給你打電話?她,就是新悲劇的開使,她妹讀書……

威華市中心醫院門診大廳

難過地放下公用電話,周子寧提著水果點心,轉身穿過門診大廳往電梯口走。

那邊,電梯開了,里面的人陸續走出來。

顧皓楠和魯思琪!

只見,花枝招展的魯思琪挽著顧皓楠的胳膊,穿過密集的人群,走去那邊的服務臺。

漂亮的魯思琪像只驕傲的天鵝,讓周子寧自慚形穢,看著他們親密的背影兒,周子寧的心狠狠地沉了下去,腦海里浮現出魯思琪曾穿著睡衣譏笑她的樣子,還有他們在辦公室里親吻的情景,周子寧心痛如絞,僵在原地再也邁不動腿。

對面,電梯里的人已經全出來了,一個頑皮的小男孩路過周子寧身邊的時候,嬉笑著撞了她一下,她猝不及防,身子一歪,本能地發出一聲驚叫,跌倒在地上,一轉頭,正看到魯思琪攬著顧皓楠的脖子,在眾目睽睽之下,輕吻了一下顧皓楠的臉!

像被當頭一棒,周子寧咬著嘴唇愣愣地看著他們,連日來的驚嚇、饑餓,加上這樣的刺痛,讓她連爬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

眼前一陣陣發黑,周圍的人影紛亂交疊……黑暗的盡頭,姜海馨轉過身來,歪著五官錯位的臉,詭異地笑……周子寧神智昏沉,癱軟無力……

“哎,小姐、小姐!”

人群一陣騷亂,驚動了不遠處的顧皓楠,他轉身看過來——周子寧?

她怎么了?顧皓楠趕緊穿過人群走過來,他可不想周子寧在眾目睽睽之下惹是生非,他丟下魯思琪,急步跑過去,一把把周子寧抱起來,滿是憎恨地低吼,“你跑來這里做什么?少在這里給我丟人現眼!”

“不……我奶奶……”周子寧有氣無力地說。

“真麻煩!”顧皓楠咬牙切齒地暗叫。

“皓楠,她怎么啦?”魯思琪在一邊若有所思地看著周子寧,不滿地問。

“沒事,思琪,你先回去,回頭我找你。”顧皓楠抬頭溫和地對她說。

“好吧……”魯思琪點點頭,又意味深長地看了周子寧一眼,轉身走了。

“你奶奶在哪個病房!”低下頭來,顧皓楠惡狠狠地問周子寧。

“九病區……重癥909病房。”

“倒要看看你能裝到什么時候!”

顧皓楠陰沉著臉,抱著周子寧大步走去909病房。

威華市中心醫院九病區重癥 909病房

病床上,一個風干的枯骨般的老人緊閉著眼睛躺在那里,身上插著好幾個管子,乍一看,像只怪異的蜘蛛,她花白的頭發散亂在枕頭上,像一把沒有生命的枯草,心跳測顯儀上,微波起伏,如風中殘燭。

顧皓楠的心猛地一顫,輕輕放下了周子寧。

“奶奶,我來看你了……你要好好的,你活著,子寧就有人疼了……”周子寧趴在床邊,握著奶奶干瘦的手,哽咽著說。

奶奶的手指輕微地動了動,虛弱地睜開了眼睛,慈愛地看著周子寧,張了張嘴,卻沒發出一點兒聲音。

“奶奶,你在這里安心養病,子寧會使勁兒掙錢,奶奶一定要好好地活著……”周子寧泣不成聲。

奶奶微微點點頭,想抬手摸摸周子寧的頭發,到底沒舉得起手來,她把目光轉向顧皓楠,又看看周子寧,目光里充滿期待。

“奶奶,他是、是我男朋友……對我可好了……你放心……”周子寧哀哀地說。

奶奶渾濁黯淡的目光閃了閃,欣喜地看向顧皓楠。

“呃……”顧皓楠窘迫地皺皺眉頭,他沒想到周子寧的奶奶病得這么重,看著老人殷切的目光,善良的他不忍讓她失望,他俯下身子,把手搭在周子寧的肩膀上,說:“放心吧奶奶,我會好好照子寧的。”

聽了顧皓楠的話,奶奶咧開嘴笑了笑,虛弱地閉上眼睛,又昏沉地閉上了眼睛。

顧皓楠幫著把醫療費交了,又陪周子寧在她奶奶床邊靜坐了一會兒,看著淚流滿面的周子寧,他的心亂得無法形容。

出了病房,周子寧站在那里沒精打采地低著頭,奶奶的樣子,像熬不了幾天了……

“回家去,別再給我到處亂跑!”顧皓楠冷聲命令過來,想了想,他拿出手機來,給徐東打了個電話,告訴他周子寧奶奶的病房號,周奶奶病得那么重,連話都說不了,警方見她也無關緊要!放下電話,顧皓楠的心里卻還是惴惴的。

“謝謝你!”周子寧感激地看著他說。

“哼!我只是替天行道,你可別當真!”顧皓楠陰沉著臉,警告她,“你可別再昏倒了,我可懶得再抱你走!”

“噢……”周子寧雖然應著,卻沒力氣挪腳。

“該死!你怎么這么麻煩!”顧皓楠折回來,連聲呵斥,卻還是俯下身把她抱了起來,“你記著,這是我最后一次抱你!”

“最后一次?”周子寧心里一陣難過。

“是!我后悔了!我不能那樣做!我會給你一筆錢,我們一拍兩散!”顧皓楠煩躁地說。

“不……”周子寧鼻子一酸,大顆的眼淚落下來,抬眼看到顧皓楠冰冷的臉,倒嘆了一口氣,卻點了點頭,柔聲說,“好,我會離開你的,你好好的就好,你也不用給我錢,我們早就兩清了……”

“別給我裝腔作勢!我最恨你這樣偽善的人!”顧皓楠冷酷地揭露她。

“……”周子寧緊咬著嘴唇壓抑著決堤的淚水,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來……

背后,一雙眼睛冷冷地盯著他們的背影……

上架時間:2024-07-11 16:26:16
出版社:中國友誼出版公司
上海閱文信息技術有限公司已經獲得合法授權,并進行制作發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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