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上帝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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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友吧第1章 序
她轉過臉,望著天邊的晚霞出神。
“血……那么多血。”
她輕聲說。
“我的身上,手上,臉上,全是他的血……他一定很疼。”她的聲音開始發顫,“可他,望著我笑,他就……就那樣,一直望著我笑。”
她抽泣了一下,眼淚順著臉頰淌了下來。
“你那么想和我在一起么?”
她望著我,清麗的長發遮住了她半邊臉。
“那好。”她嘴唇打著抖,“我只有一個條件,你辦得到嗎?”
她揚起臉,死死盯住我的眼睛。
“讓我再見他一面。”
她咬住嘴唇,忽然抑制不住,一下哭出聲來。
“……你能辦到么?”她哭道,“我求你……”
“求求你……讓我再見他一面,讓我見他……”
她開始撕心裂肺地放聲大哭,再也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這個心碎的場面,令我動容,令我震撼。
這究竟是怎樣一場生離死別的故事,讓面前這位美麗孤傲的女孩,感情如同決了堤一般,無暇矜持且毫無顧忌地袒露在一個陌生男人的面前。
燈火幽暗的茶社里,所有人都轉過身來,詫異地望著我們。
我恍然關掉錄音筆,結束了這次采訪。
如果不是與她共同經歷的那件事,我永遠無緣走近她,走進她的故事。永遠無緣洞悉那個令人驚嘆,令人魂縈夢繞的神秘世界的存在。我至今仍然無法確定,那驚心動魄的一瞬,究竟是我的夢境、我的幻覺,還是一條真實的、轟動性的,具有重大價值的新聞線索!
千禧年初的時候,我還是電視臺的一名跑線記者,日常的工作就是為一個叫《夜話》的欄目采編一些奇聞趣事。這個欄目現在很火,它在靜夜里娓娓道來的那些成年童話,成了這個奔忙躁動的大都市每晚必不可少的睡前故事,為無數疲憊的身心帶來些許的溫暖與慰藉。
那天上午,我到省城去作一個例排的專訪。由于事先進行了電話溝通,采訪對象表現得非常默契,整個流程和套路我也早已駕輕就熟,八股式的問答連同喝茶寒暄在內,大概不到兩小時就全部結束了。
為了盡量節省時間,我婉拒了他們關于午宴的盛情安排,路上隨便在家麥當勞要了份快餐把自己搞掂,然后驅車匆匆趕往省城的一家中醫院,去接一個哥們大了肚子的夫人。那時候還沒通高鐵,又趕巧是周末,從省城回去的高速路照例下午過了4點就會堵車,如果走得太晚,我們就只好隨著車河一步一步慢慢挪回去了。
在去醫院的路上,我接了個臺里打來的電話——是丘總要我到“辦證處”去接個人。我嘴上熱誠地應承著,手中麻利地打著方向,腦袋還飛快地估算著路線。隨后,我心中涼滿了絕望——暈呀這是,那得兜多大一個圈啊!
丘總是分管我們頻率的集團高層,是位“空降高管”,平時挺神秘的一般看不到人。當然啦,像我這種灰頭土臉的外線跑腿記者,平時也難得有機會被集團高層召見一回,能和領導混個臉熟自然也不是壞事。
要我去接的那個人,我多少也聽過一些傳聞,據說,她救過丘總的命。
我決定先去眼前的中醫院接上孕婦,然后再投身于茫茫的省城迷宮。
我遠遠地望見哥們的夫人挺著大肚子等在醫院的門口,我把車橫到她面前,按了下喇叭,她就歡天喜地地上前拉開了車門。
“等多久啦?”
我扭頭沖她打招呼。
“沒等多久,剛查完。”她在后座上挪好了個舒服的體態,“人家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比咱那邊一流醫院三流醫生可真強多了!”
“我們,這還得去接個人。”我岔開話題,“可能還有點兒遠。”
“哦……”她欲言又止,然后又好看地笑了,“我也好久沒來了,正好逛逛市容。”
她不便多問,我也不便多說。
我在后視鏡里沖她笑笑,感謝她的善解人意。
隨后,我們就一起開始了那場氣壯山河的,橫穿整個省城的漫漫征途。
遵照領導的交代,我進了辦證大廳才摸出電話。大廳里的人不是很多,我四周掃視一圈,目光很自然地落到了一個娉婷的身影上:她的背影如朝霞一般明艷動人,從頭到腳,所有的曲線都是完美的。
我釋然一笑——“救命”這個詞的內涵在心中忽然變得寬泛起來。
我撥好電話放在耳邊,胸中已了然有數。
“請問您是伊娥嗎?啊,是啊……是丘總讓我來接你的。”我看著她接了電話,又問道:“您的事辦好了沒?”
果然不出所料,她正是我要接的人。
“哦,不麻煩了。”她語氣淡漠,“我這邊挺遠的。”
“一點兒都不麻煩。”我堅持道,“我就在您身后。”
她一下轉過身來。
那張臉比我想象的要漂亮得多,看上去不過二十來歲的樣子,她的妝很淡,表情更淡,初次照面只是象征性地微笑了一下。我看得有些發愣,又詞不達意地客套了幾句,伊娥沒什么反應,卻也不再推辭,辦完了事就一路跟著我去了停車場,然后禮貌而優雅地坐到了我的副駕駛位上。驚得在后坐上的哥們夫人一下捂住了嘴巴,湊到我耳邊直夸我悶騷。
等我們千辛萬苦擠上高速路的時候,眼前已是一望無際汽車尾燈的海洋。
我們的車以比步行快不了多少的龜速隨波逐流,哥們的夫人一開始還能跟我說說笑笑打發時間,等到車流走走停停,嗆人的尾氣慢慢滲進車廂的時候,她就再也沒有開口的心情了。
前方也不知道出了什么狀況,整條公路現在都變成了一個巨大的停車場。
“她好像有點不對勁。”伊娥望了我一眼。
我這才留意到,后面的孕婦已經好久沒有動靜了。我扭過頭想去寬慰她一下,卻看見她滿臉是汗,身體痛苦地蜷著。
我的心一下提了起來,預感到事情不妙。
我拼命按響喇叭,向旁邊并道,想強行擠到“應急通道”上去。就在這時,一輛“叉六”風馳電掣地從應急車道上飆了過去,大家齊聲罵了句粗口,隨后車隊里一陣騷動,幾輛跟風的車也擺出頭拐了上去,只消片刻功夫,“應急通道”就被這些人渣填了個水泄不通。
我頭皮一陣發麻,猛然意識到人命關天!
此情此景,此時此地,大概只有“國際友人”才有資格仰望星空,信心滿滿地期待著“直升飛機”之類的奇跡的發生。然而,看看目前雙向擁堵的路況,哭求120這種舉動,現在已變得如望梅止渴且毫無意義。
“快點開,她快不行了!”伊娥在一旁喊。
“我也想啊!”我一邊狂按喇叭,一邊失聲失態地提高了嗓門:“我想超速、我想逆行、我什么都想干,可我現在動得了嗎?!”
伊娥望了我一眼,不再吱聲。
這時,身后孕婦虛弱的呻吟漸漸變成了含混不清的嘶喊。我亂了分寸,一邊不停地看表,一邊用拳頭猛砸方向盤!
忽然,伊娥像下了很大決心似的,輕聲說:“你累了,睡一會吧。”她直直盯著我的眼睛,又說:“真正的超速,是坐標置換……”
雖然她后來堅決否認她講過這句話,但當時我尚神智清醒,這是我最后的知覺。
我意識到我進入了某種催眠,像是經歷了寒暑過往,跨越了千山萬水。等我醒過來時,發現我的車已經穩穩停在了醫院的門口。
我恍然看了眼手表,整個過程似乎只用了……30秒!
身后的孕婦安然無恙,而伊娥,卻早已不知去向。
第二天上午到丘總辦公室復命的時候,我只是簡單匯報了采訪的記錄還有接人的過程,卻一并省略了高速路上“孕婦危機”和“汽車換位”的事。最后我咬咬牙,試探著請示領導,是否可以采訪一下那位神秘的伊娥。
丘總盯著我的臉,沉吟了好一陣。
然后,他從抽屜里拿出一顆“翡翠緣”掛鏈還有一張名片,名片上面除了幾個讓我眼紅心跳的頭銜,還把我的名字改成了“楊華”。丘總向我交代了幾句細節后去接電話,我起身告辭。
根據丘總提供的線索,我在那家區級圖書館毫不費力地找到了伊娥,她在那兒的知名度頗高,我想,其中的原由顯而易見。伊娥很費周折地想了好一會,才把我和我所講述的事件聯系到一起,這讓我郁悶之極。
“對不起,我不想談那件事。”
她漠然打斷我熱情洋溢的感激之辭,頭也不回地走了。
我在大廳里茫然無措地站了一會,然后悻悻地走到前臺,跟一位笑得很甜的姑娘閑聊了一會,順便套出了伊娥的排班情況。
第二天晚上忽然下了雨,我裹緊風衣,守在她們門口。現在已經過了圖書館下班的時間,里面的燈都黑了一大半,員工也三三兩兩地走得差不多了,我忐忑疑惑地在細雨中往來徘徊,身上已被冰冷的雨水侵透,不自覺地打著抖。
終于,玻璃門閃了一下又開了,伊娥從里面走了出來。
她撐開一把傘,徑直走到門前的路邊,左顧右盼地攔著的士。
這么漂亮的女孩竟然沒車開?!
我心中越發疑惑,還是鼓起勇氣上前,喊了她一聲:“伊娥!”
她側臉看我一眼,沒有搭腔,轉過臉又繼續在往來的車流里顧盼著。
“伊娥,你又不認得我了?”
我在她身旁站住。
“誰呀你是?”
她疑疑惑惑地辨認著。
“我昨天還找你來著。”我沖她點頭笑笑,“你去哪兒,我開車送你。”
“謝謝不用,我們很熟么。”伊娥的視線漠然越過我的肩膀,語氣也開始變得不耐煩,她大概把我當成街頭搭訕的無聊花癡了,這讓我的自信和自尊都受了摧殘。
“我沒別的意思。”我近前一步,“我只想感謝你那天救了我一回,哪怕是……您只給我半小時就行。”
她毫無反應。
這時,一輛的士在我們面前停了下來。
“那天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又搶前一步。
“什么事都沒有!”
“我只想請你幫個忙……”
“那我也請你幫個忙行么?”她一臉急于擺脫我的煩躁,“以后別來煩我!”
她繞開我,拉開車門坐了進去,又“砰”地一聲用力關死。
汽車濺開水洼,消失在遠處的車流中。
那天晚上我輾轉往復睡不著,倒不是因為今晚的令人郁悶的采訪,也不是因為伊娥冷漠的態度。我現在已有確鑿證據,認定那天在高速路上發生的超自然事件,絕不是我一時眼花更不是什么幻覺。況且,看那天丘總對我采訪請示的奇怪反應,更說明這件事的非同尋常。我再次鼓足勇氣,發誓一定要搞到這件轟動性的爆款頭條。
誰不想一朝走紅,一舉成名?!
接下來我整整琢磨策劃了一天,設計了種種接近伊娥并博取她好感的方案,但隨即又把它們一一否定。這件事一定是她不愿觸及的隱私,放一般女孩都不大可能向外人輕易吐露,我們又素無交往,話不投機……如何能讓這么個高冷女孩消除戒心,向我這樣一個陌生男人敞開心扉?
此時此刻,我多年的采訪經驗和泡妞心得都幾近枯竭。絕望之余,甚至苦苦翻出一大堆愛情電影,從中尋找靈感。就這樣一直折騰到了天黑,還是一無所獲。雖然我知道騙女孩的原則是時緊時松、忽冷忽熱,但我還是決定晚上再到那個圖書館去一趟,尋找出手的機會,哪怕是去踩個點熟悉一下現場,有備無患也是好的。
晚上九點半下班的時間,我快走到她們樓下的時候,卻發現今天的氣氛有些異樣,那里已經熱熱鬧鬧地聚了一大堆人,一群小男女們在圖書館門口的小廣場上,用點燃的蠟燭擺出一個巨大的“心”形造型,在“心”的四周還圍了一大圈看熱鬧的吃瓜群眾。
在大門口的臺階上,一位衣冠光鮮的小男手捧一大抱紅玫瑰,單腿跪在伊娥面前。他的親友團圍在兩旁,展開一條橫幅,上書:“愛你,致死不渝!”
這……我差點笑噴了!
伊娥低頭皺著眉,幾次想要走開,卻都被那群高聲起哄的同伙們團團圈住,進退失據。我眼前發亮,趕緊上前干咳一聲,笑道:“這是在演哪一出呢?”
伊娥一見我就像見了救星一樣,沖他們喊了聲:“閃開,我男朋友來了!”
那群小朋友一下停止了鼓噪,一起扭過頭望著我,一時判斷不出我的來頭。畢竟在這個燈紅酒綠的大都市,趿著拖鞋去買豪車,穿著睡衣去刷別墅的悶騷哥大有人在。
人不可貌相啊。
他們默然僵持了一會,還是讓開了一條通道。
伊娥從圈子里沖出來,一下挽起我,頭也不回地走了。我們剛剛拐過街口,伊娥就立刻松了手。她撇下我,自顧自地走到路邊伸手去攔車。
“你這會兒就回去嗎?”我沖著她的背影笑道,“沒準他們還在你家門口堵著呢!”
伊娥愣了一下,慢慢收了胳膊,默然站在路邊。
“走吧,咱們先去哪兒坐會兒。”我提議道,“我保證不來煩你。”
她看了我一眼,眼神似乎已不像先前的冷漠。
我們就近找了家茶社坐了下來。
幽暗的燈光下,伊娥的美麗再一次深深震撼了我。
“今天你又是來找我的嗎?”她平靜地看著我。
“啊,我今天是專程來送你東西的。”
伊娥扭頭望著窗外,清麗的長發遮住了她半邊臉。
“想約我的人很多,想送我東西的人也很多。”她語氣淡漠,“您是否還有這個必要?”
她大概又把我當成一只想吃天鵝肉的蛤蟆了。
我伸在包里的手猶豫了一下,還是把東西拿了出來,慢慢放到桌子上。
“這是我的行車記錄儀。”我沖她一笑,說:“我想,你大概想收下它。”
伊娥沒吱聲,眼神異樣地瞪著我。隨后,她閉了會兒眼睛,臉上變得怒不可遏。
“行,我收了!”她狠狠打開挎包,“多少錢?”
她的這種表情和舉動讓我特別難過,胸中一下充滿了悲涼。
“你把我當什么啦?”我克制著顫抖,直盯著她,“我還沒無恥到敲詐你的地步!”
她不看我,沉默了很久。
“我不想接受采訪。”她面無表情地說。
“我們不提這事了。”我拎起背包,“我先回去了。”
她看著我欲言又止,料定我還會糾纏點什么,可我什么都不說,起身告辭。
“你……怎么稱呼?”她終于叫住我,臉上還是沒有一絲表情。
“我姓楊。”我故作矜持地猶豫了一下,從包里摸出那張名片遞了過去。
伊娥接過名片隨便掃了一眼。
忽然,她的眼神一下定住了!她慢慢抬起頭,一遍又一遍地打量著我。良久,她的目光停在掛在我胸前的那顆“翡翠緣”上。
忽然間,她淚如雨下。
伊娥一下站起來,不顧一切地沖了出去。
我丟下滿桌的杯碗罐碟,也跟著她跑到街上。伊娥渾身顫抖地站在那里,我張了半天嘴,也沒想出一句恰當的話來。突然,她一下轉過身,撲進我懷里放聲大哭起來。我手足無措地柱在那兒,惶恐地排查著剛才的每一個細節,心中暗驚丘總的神機妙算。
伊娥哭累了,慢慢推開我。
“都結束了。”她抬頭凝視著我,“我累了,讓我睡吧。”
她就這樣凝視了我很久,眼里的光亮又漸漸黯淡了下去,她默然轉過身,慢慢走遠了。
我猶豫著,像是只學舌的鸚鵡,只言其聲不達其意地,試探著喊出了丘總教我的那句話:“這不是結束,而是開始……”
伊娥一下定住了。
她轉回身,佇立在那團迷蒙的霧光里,遠遠地望著我。
清冷的路燈把她的臉映得凄楚蒼白,沒有一點血色。可種蒼白竟是那樣動人的美!這種美,比所有的風花雪月、比所有的夕陽殘血,都更加攝人心魄!
“你的說法很荒唐。”
伊娥坐在我對面,輕輕擺弄著茶具。
后來,這種奇特的采訪成了我們之間的一個約定。伊娥每天晚上下班,我都會準時等在她們大樓門口,然后把她接到這個雅致的茶社里來,聽她講述那個神奇的故事。我原以為,她會問追問那顆“翡翠緣”的由來,可她卻從此沒再提過。
“我查過行車記錄儀。”
我平靜地看著她。
“哦?”伊娥微微一笑,“那個啊,說明不了什么的!”她品了一口茶,笑吟吟地望著我:“現在技術那么發達,剪幾段出圈視頻也沒什么難的。”
我笑了。
“你這么一說,那就是承認啦?”
伊娥愣了一下,低下頭,不吱聲了。
沉默片刻,她又揚起臉,問:“你想打聽什么?”
“他的故事。”
——這是我現場瞎蒙的,選擇這個切入點,大概率能喚起女生的傾訴本能。
伊娥楞了一會兒。
“他的故事……尚未發生。”
她扭過臉,似乎又把自己藏深、裹緊了。
我猛然意識到,她還在猶豫著該不該講,該怎么講?在她心里,正反復拋弄著一枚硬幣,我的所有苦心、所有猜想、所有期待……成敗只在轉瞬之間!
“每個人都有很多故事,每個故事又都有很多種講法。”我接上話,又朝她暖暖一笑,“你想對我講什么,想如何講,這都取決于你,我都會認真傾聽。”
伊娥再次認真打量了我一會兒,慢慢開了口。
“他叫楊華,和你同名同姓,這也是我愿意坐在這里的原因。”
我笑了笑,繼續循循善誘。
“你的朋友不多,又不愿意和人接觸。同萍水相逢的人聊天,不需要有什么心理負擔。就當是一種放松,一種安慰,心里面特別難受的時候,這說不定還是一種自我解脫。”
伊娥慢慢點了點頭。
我看著她的眼睛,順勢又說:“楊華的故事尚未發生,那……我們就談談未來?”
伊娥“噗嗤”一笑,我們彼此已心照不宣。
“未來……”
伊娥眼神空茫地望著窗外。
她的神情讓人感覺既有些單純,又有些深意似的,讓我猜不透她究竟是個天真的孩子,還是位厭世的高人。
伊娥沉默了很久,慢慢陷入了回憶。
“那時候,我們正經歷著一場大事……”
我故作鎮靜地望著她。
握著筆的手卻因由緊張與興奮,而變得汗濕和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