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_书友最值得收藏!

最新章節

書友吧

第1章 承諾長數

許初棠回來那天,鄉里是我從未見過的繁華。

他如今是進士,狀元之才。

紅袍玉冠,身騎白馬頭簪牡丹,引得萬人空巷。

唯有街尾的一件陋室,破落的大門遮蓋的嚴實,對這位狀元郎避之不及。

可偏偏許初棠就在這家停下了。

他手里捏著一張紅紙,上面用得是金漆書寫。

我雖從未見過,卻也能感受到這紙張的矜貴。

他如實珍寶,雙膝跪地,隔著一道門對屋內大喊:

“寒門許氏,求娶趙氏貴女。”

周圍噤若寒蟬,本嬉鬧的人群因為這話都吃驚的瞪大了眼睛。

接著便是門庭若市的喧嘩。

有女子感慨他的情深義重,有男子唾棄他的有眼無珠。

無一不是惋惜。

喧鬧中,那緊閉的大門終于松了松。

出來的是一個蹣跚的老人,身后還跟他失明的妻子。

“你還來干什么,弱弱早都已經死了,你連最后的清靜都不愿意給她嗎。”

許初棠高舉的手松了松,震驚的瞳孔附滿了猩紅,最后是一抹妥協的苦笑。

“我知道。”

我在空中顫了顫,他上京求學三年,不曾回來一次,如何知道我的死訊?

既然知道,今日這副模樣又是什么意思?

不等我細想,壯志滿懷的少年又開了口:

“我承諾過要娶她,就不能失言。”

我瞧見他哭了,一顆豆大的淚珠砸在地上,卻將我燙的心里空了一片。

他沒失言,是我沒做到。

我答應照顧好自己,等他回來。

可在他離家的第二天,我就死了。

我叫趙弱弱,因為是早產兒身體不好,得了這個名字。

街坊鄰居都拿我打趣,比作紅樓里的黛玉。

連爹娘都憐我體虛,將我當個瓷娃娃對待。

唯有許初棠,他喚我趙小鈺。

他說‘鈺’是寶貴的意思,我就像鈺,被他們珍視。

我其實不識字,可每次聽他這么叫我,心里就特別高興。

他家境貧寒,父母早亡,卻滿腹才情,中秀才時尚未弱冠。

所以他也是村里的寶物。

第一次見他,是我爹叫他到家里拿些菜葉果腹。

他捉襟見肘,沒有銀兩,更不愿無故受了父親的好意。

便提出做我的‘先生’,教我習字。

看著這個青澀懵懂的少年,我欣然同意。

我日日在家中養病,他總給我帶些稀奇古怪的玩意逗我開心。

他講話輕聲細語的,只有在教我識字時多了些嚴厲。

兇得恨了,我也惱他,日日冷著臉。

他沒了法子,就拿話本給我瞧。

既能識字,又多了趣味。

“為何磁瓶要放在東邊,座鏡要放在西邊?”

我指著書上得圖,眨巴眼睛問他。

“這是一種講究,寓意家中平安,還有一種說法。”

“還有什么意思?”

我湊上前,不管許初棠羞紅得臉。

不停得追問,他竟直接逃了。

我很是不解,直至他第二日來,扭捏得樣子不同尋常。

給我手里塞了一面很小得銅鏡,然后又羞得跑掉了。

阿娘說,鏡子也是女子,玉瓶就像君子,所以還有家中夫妻琴瑟和鳴的意思。

許初棠這是在向我表達心意。

我瞧著銅鏡,嘴角微微勾起。

他們讀書人,就是墨跡。

既收了禮,我自是回了的。

他手上拿著玉瓶,臉上不知是驚是喜。

反正自那日之后,他教書時,再沒兇過我。

最多就是嘆氣:“無妨,以后看書時,我做你的眼睛。”

就這樣,他給了讀了四年的書。

他說要娶我,可我沒想過真的能嫁給他。

我知道,他金榜題名之日就是我們再無瓜葛之時。

所以在他要上京求學時,我第一次出了村,想去鄉里送他。

我害怕這是我們最后一次見了。

我停在驛站,瞧他依依不舍的臉上掛著笑,朝我招手:

“你好好養病,一定要等我,等我做了大官,給你請最好的醫師!”

我藏著眼底的淚,與他離別。

這些年身子一直不錯,我總覺得自己是能等他回來的。

可隔日我從驛站離開,就見騎兵圍捕,像是在抓什么人。

我連身上的籍契都沒能拿出來,就被抹了脖子。

我爹娘總覺得我的死都是許初棠的原因。

就連許初棠自己也這么覺得,吃了我爹的閉門羹他也不氣。

只是放下婚書,又往我家塞了好些銀子。

當了大官果真就是闊氣。

他塞得那些銀兩夠我爹娘下半輩子在這小村富甲一方。

阿爹本想骨氣些扔了那銅臭,可瞧著失明的阿娘還是默默收了起來。

自我離世后,阿娘日日哭,眼睛就給熬壞了。

爹想去縣衙討個公道,卻被打斷了腿。

他們說我游走在邊境,恐有通敵之嫌。

是死有余辜。

可那些士兵我認識,在許初棠給我的話本子瞧見過。

那些人不是邊軍,是禁軍。

我從未上京,莫說禁軍連上京城的麻雀都不認識,怎么會惹了宮中的貴人?

這幾年,我一直找不到兇手。

只能做一個孤魂野鬼。

唯有盤索在阿娘身邊,才覺得自己不是那么孤獨。

透明的身形突然一晃,一股巨大的吸力將我引了過去。

我定睛一瞧,許初棠正在刨我的墳!

“許初棠,你干什么!”

“許初棠,你快點停下!”

我著急的阻攔他,卻無能為力看著自己一次次穿過他的身軀。

不是喜歡我嗎?我瞧這許初棠是恨極了我。

要不然怎么做出此等事情。

我死了三年,早就是一堆白骨了。

打開棺槨,里面還有熏人的臭氣。

許初棠跪在地上,摸索著白骨像是他珍視的愛人。

我渾身泛起雞皮疙瘩,想去攔他。

“許初棠,你可是讀書人,怎么人都死了還來偷香竊玉。”

許初棠聽不見我的話,卻是突然抬頭,好像真的看見我一般。

天氣應景的下起蒙蒙小雨。

他拿走了我尸首旁邊放置的小鏡。

“無論生死,你都是我的人。”

胸口蒙蒙的,臉上好像有淚。

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情緒。

只是從今以后,我好像只能跟在他身邊了。

我跟著許初棠去了上京。

城中,八街九陌,萬人空巷。

只是這菜看著不新鮮,若阿爹阿娘有機會來此喊買,定能賺上一大筆。

許初棠沒回家,他先去了一個很大很大的府里。

府里坐鎮的是一個女孩。

她頭戴金簪,面若桃李。

身著金絲玉紗,被嬌養的白白嫩嫩。

和我們鄉下人那副粗所的樣子可不一樣。

我聽府里的人叫她公主。

許初棠進來時,她正在責怪下人備的水太燙。

一見著許初棠便換了樣子,含羞待怯,輕跑過來嬌滴滴的叫了他一聲許郎。

污言穢語,不堪入耳!

許初棠卻嘴角勾起笑意,將人攬入懷中。

“許初棠!你這是干什么,你不是喜歡我嗎?不是要娶我嗎?”

我下意識的指著他開口大罵,活脫脫將村口大娘罵負心郎的模樣拿了出來。

可看見許初棠臉上洋溢著幸福的模樣突然噤聲。

是我先騙了他,不怨他負了我。

再說了,我一個死人怎能要求別人對我念念不忘。

我一路莫言跟著許初棠回了他家。

心里堵著的一口氣,不上不下,我總覺得自己又要被憋死一次了。

他和那個公主要成親了。

真正的成親。

整個上京,只要瞧見他的馬車,無一不感慨他們的珠聯璧合。

心里酸的泛苦,可我知道本就該這樣的。

我只是想他別那么快忘記我。

帶回來的小鏡一直被他壓在箱底。

直到過了三天,才見了光。

堂屋主座,東瓶西鏡。

玉瓶還是當年的樣子,只可惜這小鏡因為常年閉日已經有了痕跡。

此等破落不堪之物,與他這堂屋格格不入。

我跟著他在主位上坐下。

他扭頭看我,四目相對,可只有我看得見他。

心里跳漏了一拍。

如今這樣像極了我們曾許諾的琴瑟和鳴。

他抿了抿唇,眼底含著的淚在他離開的一顆滴落下來。

出了門,他還是那個玉樹臨風的謙謙公子。

他又去看那個公主了。

只是這次還多了一個人。

是那個公主的哥哥,好像是太子。

他沒許初棠好看,就連說話也不好聽。

“初棠,等你和小魚兒婚后,就是一家人了。”

許初棠對他拱手,袖下牽著那公主的手不曾放開:

“我也等不及要和小魚兒成為一家人了。”

我縮在樹后捂著耳朵,那字字句句偏偏還是穿了進來。

明明這話,許初棠也和我講過。

那時爹娘也喜歡他,早就將他視為一家人。

我瞧爹娘對他比對我還體貼,就生了悶氣,同他無理取鬧。

“許初棠,你憑什么娶我。”

他想了很久很久,最后拉著我的手摸上他的心口。

他說他不是才華斐然的驚世文人,家中也沒有奇珍異寶。

可他,還有命。

若他負了我,這條命我隨時拿去。

所以我是真的動了殺心。

版權:云起書院

QQ閱讀手機版

主站蜘蛛池模板: 屏东县| 汉源县| 永安市| 本溪市| 于田县| 白朗县| 康平县| 尼勒克县| 洪湖市| 出国| 恩平市| 武汉市| 北票市| 罗定市| 积石山| 黄山市| 页游| 临泽县| 嘉祥县| 乐安县| 兴海县| 海阳市| 名山县| 岚皋县| 都匀市| 丹东市| 资兴市| 衡东县| 金乡县| 文昌市| 尼玛县| 綦江县| 宜阳县| 开平市| 大兴区| 石狮市| 澄城县| 绥江县| 丰都县| 沭阳县| 海兴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