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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友吧第1章
我嫁了個好生吝嗇的夫君,平日一分錢不舍得多花,街坊鄰居都罵他無半分男兒大氣。
可是那年我重病,他傾盡所有銀兩——那是他上京趕考的路費。
燭光中,他側過臉,看不清神色:「錢沒了再賺就好了。」
「你可是我三十銀兩討來的媳婦,沒了多虧。」
1、
那一年大梁連年征戰又逢旱災顆粒無收。
那一年我娘肚子里又懷了一個,大夫診斷說是個男娃。
那一年我爹把我捆起來,頭上插個草標,在街上發賣。
我生的干瘦像是田里枯黃的草芽,路上行人沒一個駐足的,我爹心一橫,要把我賣到青樓里去。
這時候,道邊一個騎著小毛驢兒的清瘦書生聽到我爹這句話,本來都走過去了又倒騎回來,他手里握著卷書,目光落在我身上。
他說:「這姑娘,我要了。」
這是我和顧容的開始。
我那個爹是個損的,打量眼前這個風光俊逸的少年郎,判定他一定很有錢,于是張開血盆大口要價就是三十兩。
那書生一愣。
我爹被那眼神看的渾身發毛,立刻要降價。
但沒成想——
那道清悅聲音道:「好。」
我爹愣了。
我也愣了。
我頭一次知道自己這么值錢。
我坐在那個小毛驢上跟少年郎回家,由于只能坐一個人,他在底下牽驢。
回到他家只見得一片家徒四壁,竟是窮的可憐。
顧容打趣說,那三十兩原本是準備他上京趕考的,我爹也是真準,多一兩他也拿不出來了。
我痛恨他學書學傻了,怎么不壓壓價,我自己不值這么多錢的。
他笑著搖了搖頭,只說兩字,值得。
后來我便在顧容家里住下來了,他給我收拾出來一間小屋子,透過窗外就能看到連綿成蔭的桃花樹。
他問我叫什么名字。
我不假思索:「俺叫張盼弟。」
桌案旁,他握著筆的手頓了頓,笑道:「你這小姑娘一張嘴說話怎么就這么……」
顧容說,改個名字吧。
他蘸了筆墨,道:「名一定要換的,姓還隨張姓嗎?不過你爹就這么給你賣了,看起來也不是什么好東西。」
我捧著他剛炒熟的瓜子,一邊嗑一邊點頭。他見狀伸手來,讓我給他分點兒。
顧容一邊嗑瓜子一邊落筆道:「時錦怎么樣?時和年豐,前程似錦。」
我點頭,其實我分不清時錦和盼弟有什么區別,但顧容說好那就是好。
姓我隨了我娘的姓。
因為我告訴顧容說賣我之前,我娘還往我懷里塞了兩個窩窩頭,雖然被我爹拿出來了。
于是顧容毫不猶豫的在“時錦”前面填上了“李”字。
從此我是李時錦,不是張盼弟。
知道顧榮摳門,但不知道他這么摳門。
街上買個雞蛋,就著野菜分三盤炒。
周圍的街坊鄰居們都要背地里罵他窮秀才,毫無半分男子氣概。窮成這樣了還要買個媳婦回家,有背圣人風度。
每次聽到這兒我都想跟他們吵。
顧容倒是挺看的開,他說這些鄉親們罵的還算積了口德,起碼保住了祖墳。
顧容家里有三四畝薄田,現在家里沒了錢,這位秀才只能扛著鋤頭去種地。
平日他穿著寬松的衣裳看起來弱不禁風,干活卻格外有力氣,鋤頭重重落在土地上,激起碎石泥屑翻飛……
我突然就紅了臉。
反應過來后立刻轉頭,暗罵自己這些天的書白抄了。
回家后,我問他辛不辛苦?
他氣息游離:「不辛苦,命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