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總說，每個(gè)孩子都是被期待出生的。

他是，媽媽是，我也是。

可是他忘了說，有的孩子出生后是不被期待的。

就像我。

……

懷城的冬天很冷，零下十度的天氣。

五歲的妹妹哭著吵著要出去玩。

媽媽板起臉用手輕輕點(diǎn)在她的額頭笑罵：「這么冷的天還想著出去，等下凍壞了媽媽會(huì)心疼的，聽話等明天天氣暖和了媽媽帶你出去玩。」

「可是姐姐為什么能出去？」妹妹指向我，眼里是純粹的懵懂和不解。

媽媽愣了一下，隨即收起臉上的笑意解釋。

「你姐姐是要去上課的?！?

「媽，何老師說今天下雪可以不用去——」

「不行！」媽媽打斷我的話，皺著眉訓(xùn)斥。

「我好不容易托人托關(guān)系給你找的老師，一節(jié)課就要好幾千，怎么能不去！」

「整天就想著偷懶，下雪也不是什么大事，趕緊去上課，市芭蕾舞比賽快開始了也沒一點(diǎn)緊張感，你是不是想氣死我！」

我被媽媽扯著往外走，幾乎沒有拒絕的余地。

「等等，我的圍巾還沒拿?！?

然而，她把我往外一推。

「穿得這么厚了還要什么圍巾，等下跳舞都跳不起來。」

紅褐色的大門砰地一聲在我身后關(guān)上。

一扇門，兩個(gè)世界。

「絲絲乖哈，媽媽給你做熱乎乎的甜湯好不好呀……」

「好！」妹妹高興的聲音傳了出來。

可是那和我沒有一點(diǎn)關(guān)系。

積雪漫過我的腳踝，凍得我腳趾頭都麻木了。

冷風(fēng)更是搶著從我的脖子溜進(jìn)身體，激得我狠狠打了個(gè)寒顫。

我頂著寒風(fēng)往何老師家走去。

何老師給我煮了紅糖姜茶，問我這么冷的天怎么還專門過來。

「以你的水平，就算不來也完全可以在市芭蕾舞比賽奪冠?！?

她夸我是她見過最有天賦的孩子。

我淡笑不語。

其實(shí)不是。

我并沒有跳芭蕾的天賦。

到家的時(shí)候已經(jīng)是傍晚。

妹妹抱著一只豬肘啃得噴香，肥瘦相間，一看就好吃。

我不由自主咽下一口唾沫。

我有多久沒在家里吃上一口肉了呢？

看著妹妹心滿意足的樣子，我起了逗弄的心思，或許也藏了幾分試探媽媽的意味在。

我問妹妹：「看著好好吃啊，給我咬一口?！?

說罷，就湊了過去。

妹妹頓時(shí)就急哭了，喊著跑著和媽媽投訴我的惡行。

「宋書雅！你有病是不是！」

「你想吃肉和我說，搶你妹妹的干什么，還把人嚇哭了。」

媽媽溫柔地給妹妹擦眼淚，轉(zhuǎn)頭卻對(duì)著我破口大罵。

可吃晚飯時(shí)，擺在我面前的又是一盤蔬菜沙拉。

「我要吃肉。」

砰！

媽媽的筷子重重砸在桌上，狠狠刮了我一眼。

「吃吃吃！你存心氣我的是不是?！?

「我和你說過多少次吃肉容易胖，你要保持住好身材就得吃蔬菜沙拉?！?

「你再耍脾氣就不用吃了，餓死得了?！?

我把手握了又松，松了又握，最后還是認(rèn)命地吃下那一盆膩得人想吐的蔬菜沙拉。

原因無他，我不想死得太早。

「嘁，非得被罵一頓……」媽媽的嘟囔聲沒有掩飾。

我聽在心里，痛在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