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了，死在了夫君和明安郡主成親那天晚上。

前院高朋滿座，笑語歡聲。

我在一個偏僻小院，血崩不止，難產而亡。

死后，

我的魂靈附了五歲女兒身上……

......

產婆一聲聲急促地催我用力，我喊了半夜的楚湛，嘴上的布條塞上又被我囁嚅開，成團的粗布將我的嘴角磨出了血跡。

產婆狠狠心，又將布條塞地緊了點兒【姨娘，別喊了，留點子力氣，您這樣會死的！】

沒用的，沒用的，我知道自己很難挺過來了，我只想要楚湛答應，看在往日情分上，善待棠棠和這個可能出生的孩子。

可惜我等不到了。

好痛，好累，我眼睛一沉，感覺思緒在一點點抽離。

不知過了多久，嬰孩的哭聲將我吵醒，我呆呆地望著床上那個筋疲力盡的女人，她像是從水里剛撈出來一般，烏發盡濕，黏膩膩地貼在臉上。

那張臉沒有一點血色，我在黃花鏡里看了千百次“我”，唯獨這次是旁觀者。

我這是死了嗎？

我看著產婆忙不開手腳，熱水、參片、剪刀、巾子……一應不全，她張了張口，想喊人，旋即想過來是徒勞，我發動的突然，院子里僅有的幾個丫環婆子天擦黑就吃醉了酒，正軟綿綿地躺在西間的閣房里。

夜半子時是良辰，前院燈火如晝，透過層層紅綢，暈開一片紅光，與我身下泅開的一大片血跡遙相呼應。

產婆抱著孩子，單手替我蓋好被褥，惋惜地道：【姨娘，是個小公子，姨娘也是兒女雙全了，只可惜……哎……】

只可惜有福沒命。

兒女雙全……猛得一驚，對，我還有棠棠，早間發動時我還聽見她在外面喊娘親，后來痛的狠了，也無暇顧及她，不知道她可睡下了。

我也不知道我的魂靈多久消失，我要趕在我的魂靈消失前，再看看她。可我飄進棠棠的臥房，床榻上只有掀開一角的被子。

轟隆一聲雷響，豆大的雨點砸了下來，我有些心急。

前院沒有，花園沒有，書房沒有，我甚至去了婚房，都沒有。

大晚上的，一個丫鬟婆子都沒有，她才五歲，能去哪兒呢。

我正要飄回我的院子再尋一遍時，卻在假山旁發現了粉白的一團。

是我的棠棠，她的額角流了好多血，大雨沖的她傷口發白而猙獰。

我想要抱她起來，手卻直接穿透了她的肩膀，是了，我已經死了。

我橫沖直撞地去尋人幫忙，可是任憑我如何在他們耳邊哭喊、哀求，他們都看不見我。

而此刻楚湛正牽著明安郡主跨過火盆，踏著紅毯步步走來，我轉而向他求救，許是飄的太急，蕩起了一陣微風迎面朝他撲去。

他腳步一頓，定定地望著我方向，就在我以為他能看見我時，明安郡主扯了扯他衣袖，問他怎么了，他偏頭道：【今日風大，郡主穿的少，快些拜完堂后回房歇著。】

曾幾何時，他對我也是這般體貼入微。

明安郡主嗔怪地看了他一眼，喜扇半遮的臉，不見往日的嬌蠻，只余一雙盈盈眼盛滿羞怯。

讓我想起了我和楚湛成婚的時候，我爹不算多有錢，靠著兩個小莊子，勉強算個富戶。

而楚湛，是莊上佃戶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