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因對年少時的一巴掌懷恨在心，弟弟裝癱在床十五年。

十五年來，爸媽因他雙雙離去，

而我放棄了自己的人生，做牛做馬半輩子，

換來的卻是事情敗露后的狠狠兩刀。

我倒在血泊中，死不瞑目，問他為什么要這樣對我。

他卻咆哮著，“一刀還你當初那一巴！”

“一刀還我錯過的愛情！”

重來一世，他又裝瘸對我頤指氣使。

這次我一把掀翻輪椅，“這回老子不伺候了！”

1

“我不去！死都不去！”

一陣嘶吼沖破耳膜。

一睜眼，我就看見弟弟轉動著輪椅卡在天臺邊，正哭著喊著說要跳下去，而爸媽手足無措，慌亂絕望地勸阻著。

相似的場景擊中了我的腦袋！

上一世就在這一天，爸媽要帶弟弟去城里求醫(yī)，但他死活不肯，反而鬧著要一部新手機。無奈之下爸媽匆匆騎了摩托去鎮(zhèn)上，卻在回來的途中遇上超載大貨車，雙雙慘死。

此時，爸爸臉色漲紅，臉上溝壑萬千，“嘉尋啊！看腿是為了你好啊！咱還年輕，興許能治好啊……”

媽媽也抹著淚眼苦苦哀求，“不去就不去，乖兒子快回來，那里危險……”

但我那個惡魔弟弟，卻無賴到底。

“你們發(fā)誓以后都不提帶我去醫(yī)院！還有，給我買一部新手機！不然我就跳下去，死在你們面前！”

說著作勢轉動輪椅！

我一把扯住想要沖過去的爸爸，大吼道，“讓他跳！”

三人不可置信地看向我。

“你瘋了嘉宜！那是你親弟弟啊！”

我語氣決然，“這是二樓，他跳不死的！頂多摔殘了一輩子躺在床上！反正他現(xiàn)在腿也不利索，沒區(qū)別了！”

見我不吃這一套，趙嘉尋瞪大眼睛。

只有我心里清楚，他哪敢跳？跳了就真成癱瘓了！

眼看弟弟臉上露出了遲疑，爸媽趕緊沖上去將他推了回來。

看著三人背影，我冷冷地問，

“趙嘉尋，這里是二樓，你腿腳不便，是怎么上來的天臺？”

2

從小，弟弟就是家里的寵兒。

雖然家里很拮據(jù)，但爸媽偏愛他，總會把最好的吃穿留給他，也從來不讓他下地干活。

十四歲那年，因為肚子痛，我讓弟弟臨時幫我放會牛。

但沒想到一眨眼的功夫，牛就不見了。

我急得滿頭大汗，照著弟弟的回憶，找遍了每一個山頭。

可直到太陽落山，他才承認是自己把牛賣了換零花錢了。

氣得我失手甩了他一巴掌。

但就是這一巴掌，讓我悔恨終生。

弟弟哭著沖下了山坡，不知所向。等爸媽把他抬回來時，已經(jīng)說被大貨車軋了，雙腿沒有了知覺。

就像一個晴天霹靂。

從那天起，我背負起了這一生都無法擺脫的原罪。

而爸媽的天平也徹底傾斜。

后來，爸媽走了，剩下我們姐弟相依為命。

我接過了他們的擔子，放棄了讀書、愛情、人生的種種可能，帶著他在大城市里打工謀生，一過就是十一年。

這么多年來，我甘之如飴，沒有半句怨言。我甚至每天都在深深自責，要不是當年那一巴，他也不用受這些苦。

直到二十九歲那年，我驚恐地在監(jiān)控里看見，那個已經(jīng)在輪椅上坐了十五年的人，竟然在客廳里兩腳生風，來去自如！！！

一瞬間我像被雷劈了一樣，雙腿發(fā)軟，幾乎快要昏倒！

我震驚地沖回家跟他對峙，他卻惱羞成怒，狠狠地插了我兩刀。

咽下最后一口氣前，我仍不甘心地追問，

“為什么要這樣對我？”

他大口喘氣，“因為你當年那一巴掌！”

一行行不甘的淚水流下，

“爸媽因你而死，我也一輩子被你榨干了……你就沒有良心上的不安嗎，哪怕是一點點……”

他青筋凸出，咆哮著，“怪誰？要不是你當初那巴，我怎么會變成這樣？！又怎么會錯過我的愛情！”

“這是你欠我的！都是你的錯！”

3

突然從噩夢中驚醒。

我想起現(xiàn)在是高考后的那個暑假，爸媽都還在，劇烈的心跳才慢慢平復下來。

“喂，趙嘉宜，搞點吃的過來，快餓死了。”

忽然，靠在床頭看小說的趙嘉尋蠻橫地嚷著。

他就是這樣，永遠頤指氣使，好像所有人都欠了他一樣。

前世的我心里有負罪感，默許了這種行為。

但從今天開始，我不會再縱容他了！

我從廚房里拿來一盤饅頭，往遠處的桌上重重一放，“我走了，你自己看著吃吧！”

說著大力關上門，作出出門的動靜。

實際卻悄悄地蹲在院子里，留意著窗邊的一舉一動。

果然，不一會，一只又肥又短的手就出現(xiàn)在盤子上，拿走了饅頭。

我趕忙沖到田里，二話不說就拉著媽媽往回跑。

一路上，她怎么也不相信，連聲問我是不是看錯了。

那天趙嘉尋百般狡辯，一口咬死是別人把他推上天臺的。

但是是誰他打死不說。

只有我知道，不是不肯說，而是說不出！

但爸媽沒有逼他。他們和前世的我一樣，總覺得他受了這么大的打擊，脾氣怪一點是應該的。

所以即使醫(yī)院查來查去查不出他的怪病，又或者是他總是抗拒求醫(yī)，都沒有懷疑過。

又哪里能想到，一切都只是他的自導自演呢？！

“砰！”我一腳踢開門。

正躺在床上看書的趙嘉尋被我嚇了一跳，長滿茸毛的嘴角還殘留著食物殘渣。

“干嘛？”

我指著桌上空空如也的盤子，“這饅頭，是你吃了？”

趙嘉尋一抹嘴巴，咂巴幾下，“吃了又怎樣？！”

媽媽呆住了，左看右看沒看見輪椅，屏住呼吸顫抖著問，“兒子，你，你能走了？！”

見他臉上沒有絲毫應有的慌亂，我心下一沉。

果然，他語氣不耐地說，“那哪能，貓叼過來的。”

我順著他陰冷的視線一看，尖叫起來——

“趙嘉尋，你對它做了什么？！！”

只見家里的那只老貓正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我趕忙抱起它，它卻冰冷僵硬，無聲無息！

趙嘉尋冷哼一聲，“哼，這個小畜生想偷吃東西，你說該不該死？”

我顫抖著，“就為了一個饅頭，至于嗎？？它在咱們家多少年了？！”

仿佛看見了前世被他吸血榨干的爸媽和自己，我徹底心寒，心死。

是了。

連掏心掏肺的親姐姐都可以殘忍殺害，一只貓對他來說，又算得了什么呢？！

被我指責，趙嘉尋突然暴怒，砸起了手邊能夠到的所有東西。

他大吼，“那你們又是什么意思？把我當賊防了嗎？別忘了我是因為誰才躺在這里的！”

他又開始鬧著要去死，逼得媽媽趕忙投降，哄著給他買一部手機，他才善罷甘休，嘴角露出得逞的笑。

抱著老貓僵硬的尸體，我站在原地，攥緊了拳頭。

4

我終于意識到，這個弟弟，從小就自私惡毒。

前世我只以為他是臥床太久，所以才滋生了陰暗扭曲的心思。

可現(xiàn)在看來，他本來就是這樣的惡魔！

“喂，趙嘉宜，你這幾天怎么回事，都不曉得給我洗腳啊。”

見我進來，低頭玩著新手機的趙嘉尋，又開始找事了。

我看向他那雙發(fā)出陣陣悶臭的腳。

上一世，每一天，我都給他擦身、洗腳、按摩，風雨不改。

要不是我，他那雙腿早就臭死！爛死！

見我冷著臉不吭聲，趙嘉尋突然抬起頭盯著我，嘴角掛著識破一切的詭笑。

“趙嘉宜，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小九九。”

“你是想著要出去讀書了，所以才在這給我擺譜吧？”

“但我勸你別做夢了！你不留在家里伺候我誰伺候我？”

說著，朝我做了個鬼臉，向外邊大聲告狀，“爸！媽！趙嘉宜她不給我洗腳！已經(jīng)好多天了！”

爸媽放了碗筷就快步進來。

“嘉宜你在鬧什么脾氣？你以前從來不這樣的。”

我紅著眼冷冷反問，“那我應該是怎樣的？活該一輩子給他洗腳嗎？！可他只是腿不能動又不是全身癱瘓，為什么不能自己彎腰洗？”

爸爸一愣，猛然抬手打了我一巴。

“你在說什么？！他是你弟弟，你不管誰管？！”

見我挨了打，惡魔咧開嘴，露出了幸災樂禍的怪笑。

我捏緊了拳頭，二話不說，沖出去就燒了一桶水進來。

趙嘉尋以為我妥協(xié)了，得意得鼻孔都上天了。

“早這樣不就好了，還敢跟我鬧脾氣……”

可是他馬上要笑不出了。

眾目睽睽之下，我將滾燙的水對準他的雙腿，狠狠的就是一潑！

下一秒，殺豬般的嗷叫劃破天際。

“啊——你想燙死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