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庭人人都知裴川是我捧在心尖尖的寶貝徒弟。

我親自將他從凡間帶回天界，為他淬仙骨、筑靈根。

后來他為了一個蓮花精，將自己搞得半死不活。

我為救他大鬧天界，因此被戲說有悖常倫，愛慘了裴川。

而我只眼淚汪汪看著裴川胸膛上的大洞，「系統，這具身體還能用不？劇情還能走下去吧。」

一直乖巧懂事的小童突然摘下面具，在我耳邊輕語，「我人就在這兒，仙尊何必去看一個贗品。」

1.

「系統，你確定這是男主？」

我看著面前渾身臟兮兮的小乞丐，不可置信地發問。

「應該是的吧。」

系統那道電子音里也帶著遲疑。

是的，我穿書了。

原主本體是天地間唯一一只鳳凰，并且是天界第一美人，實力強大，被四海八荒尊稱一聲赤鳳仙尊。

但就是這樣一個女子，在惡毒女配的道路上一去不返。

天界戰神青冥仙尊的慶功宴上，原主對其一見鐘情。

后來青冥仙尊在一次雷劫下身殞，原主那日恰巧在附近修煉，察覺到異狀，她匆匆趕去，只留住了青冥仙尊半片殘破的魂魄。

于是原主尋遍四海八荒，找到一枚圣果，將其幻為青冥仙尊的模樣，投往人間讓其降生。

圣果化身的凡人便是男主裴川。

裴川五歲時，原主就收他為徒，將他帶上天界，只為等這具身體可以承載清明仙尊殘破的魂魄時，打造出一個新的青冥仙尊。

原主終于等到了，女主白蓮精和她的舔狗們發現原主意圖，斥責原主有違天道，修煉邪術。

這事鬧到了天帝那兒，天帝懲戒原主跳誅仙臺，原主因此身死道消。

而我的任務就是走完惡毒女配劇情，跳下誅仙臺后，我就可以徹底獲得自由。

至于原世界里，我的身體已經被火化了。

「仙人，你真的要把我帶去仙界嗎？」

一個渾身黑漆漆的蘿卜丁抓住我的衣裙，仰著頭，忐忑不安地望著我。

現在劇情走到原主下凡找到五歲的男主。

我不敢相信眼前人是男主，但系統已經這么說了，那就是吧。

「當然是真的，像我這么好看的仙女是不會騙人的。」

裴川得到我的肯定后，眼睛發亮，臉上透漏出一絲得意和野心。

「我也想去天界。」

我剛想帶男主回天界，一個不知從何出跑來的小乞兒沖過來攔住我。

這小乞兒身上干干靜靜的，離得近了甚至能聞到一種好聞的皂莢香，臉上卻糊滿了泥巴，只露出一雙好看的眸子。

倒是有些意思。

我好奇他長什么樣，掏出一方手帕，想替他擦掉泥巴。

他偏頭躲開，「仙、仙尊，我長相粗鄙……」

那帕子最終換了目的地，落在小乞兒頭上。

隔著那帕子，我揉了揉他的頭。

小乞兒的身子僵硬一瞬，耳根染上一層緋色。

我問：「你可有名字？」

小乞兒搖了搖頭。

我看著小乞兒身上的一襲破爛的青衣，「那就叫你青青吧。」

此話一出，小乞兒，不對，現在應該是青青，身形又是一頓。

我沒忍住，輕笑出聲。

裴川看見我被青青奪走注意力，開始心急，又用他那臟兮兮的手扯著我的衣裙，「仙尊，我也沒有名字，求仙尊賜名。」

衣裳又多出兩個黑印子，我深吸一口氣，「你以后就叫裴川吧。」

這也是屬于他的名字。

裴川聽到我的話得意地看了一眼青青。

我知他在得意什么，「裴川」這個名字比「青青」正式。

小小年紀就學會雄競了。

男主不愧是男主。

「宿主，原劇情原主沒有多帶一個男童。」

「一個小孩罷了，能對劇情有什么影響？再說了，男主還小，一個人去陌生地方肯定不自在。我找一個小童陪著他，這是為他好，完全符合劇情發展。」

系統：「我不覺得男主想要這個小童的陪伴。」

我看著裴川眼里對青青明晃晃的敵意，心虛地摸了摸鼻子。

但系統沒再阻止我。

2.

我最后還是將兩人都帶回了天界。

我收裴川為徒，為他淬仙骨、筑靈根，給他至高無上的地位。

至于青青。他先天有缺，不可修煉，被我留在身邊當小童。我又向老君討了枚丹藥給他吃，確保他能以凡人之軀活數千年。

「仙尊，不好了，裴少主跟天族太子打起來了。」

童子慌慌張張跑來稟告時，我正在舒服地享受著青青的投喂。

我按耐住心里的激動，表情嚴肅，對著童子說，「快帶本尊去。」

總算要走劇情了！

我拿出一副雄赳赳、氣昂昂的姿態，準備讓整個天界顫抖。

咦，我怎么走不動？

我困惑地看向身后。

青青一手端著剛洗好的、泛著潤澤的葡萄，一手委屈巴巴地捏著我的衣角，「尊上，葡萄不吃了嗎？」

我看著那水靈靈的大葡萄，沒出息地咽口水。

一旁的童子立馬出聲，「尊上，裴少主還等著呢。」

聞言，我遺憾地收回看向果盤的視線，清清嗓子，雙手背后，「既如此，還不快快帶路。」

小童看見我表態，高興地迎著我往前走，還向青青得意地仰頭。

我頗為頭疼，這童子是裴川的人，裴川看不慣青青，這童子自然隨了主子。

這些年，我這鳳棲宮被搞得跟甄嬛傳一樣，到處勾心斗角。

宮里的人自成兩派，一派跟著裴川，另一派跟著青青。

裴川粘著我，因為我的身份可以給他提供更大的助力，他還擔心一直深受我器重的青青會搶占他在我心中的地位。

青青也喜歡跟在我身邊，討厭裴川，我愿稱之為雛鳥情節。我養了青青這么多年，他應該是把我當作娘親了。

到天界后，青青自詡貌丑，一直戴著木頭面具，他也不爭不搶，比如現在，他也乖巧地看我離開。

懂事得讓我心疼。

罷了，回來再補償他。

現階段走劇情要緊。

我跟在童子后面，一心想著走劇情，沒有留意到身后的青青眸光漸深，端著果盤的雙手用力，爆出明顯的青筋。

「仙尊，又一次了。」

3.

裴川正和天族太子夜成打得火熱。

我匆匆趕到，卻躲在暗處欣賞了一會兒裴川被揍得鼻青臉腫的樣子。

當然，那夜成也沒好到哪里去。

而女主云瑤，哭得我見猶憐，無助地站在兩人間勸架。

「夜哥哥，裴哥哥，你們不要再為瑤兒打架了。」

嘖，果然是女主，楚楚可憐、「善良純真」。

兩人原本打得不相上下，許是裴川看美人落淚，一時慌了神，被夜成一擊放倒在地。

生怕裴川被打死，我迅速整理衣服，從暗處走到明處，厲聲喝道：「夜成，住手！」

夜成還是放了大招，裴川毫無招架之力。

我掏出鞭子，準備卷起倒地的裴川。

就在這時，一抹熟悉的青色闖入我的視線，不偏不倚地擋在裴川面前。

我：？

青青為啥要給裴川這個狗東西擋大招？

我忍不住在心里吐槽：女主還沒動，你連個主角都不是，逞什么能？再說了，你把他推開不就行了，非得擋？

狗血的是，我站沒辦法同時把兩人拽過來，又是極限二選一。

眼看那大招就要招呼青青了，我立刻改變鞭子方向，圈著青青的腰，把他拖到懷里。

與此同時，那凝聚夜成所有靈力的大招擊中裴川。

裴川身體上瞬間出現一個大洞，鮮血如柱般噴涌而出。

「裴川哥哥，你沒事吧！」

「宿主，你在干什么，啊啊啊！」

云瑤著急的聲音和系統抓狂的聲音同時響起。

我也慌了。

裴川要是涼了，我還怎么走完劇情？

我急忙放開青青，沖到裴川面前，從儲物袋掏出一把止血丹塞到裴川嘴里。

「裴川，醒醒！你別嚇為師。」

我語氣顫抖，眼眶發熱。

這次我是真的心痛：我的任務，可千萬別失敗！

系統適時提醒我：「宿主，你別傷心了。男主還有一口氣。多虧你這些年給他提供的靈丹妙藥，他的體魄非同常人。」

我如釋重負，整個人癱坐在地。

旁人看來，我因為裴川的死絕望，自暴自棄了——

夜成和裴川打架引來觀看的小仙，正在竊竊私語。

「赤鳳仙尊還真是愛慘了這個徒弟，真是有悖常倫！」

「別瞎說，赤鳳仙尊這般清貴的女仙怎么會眼瞎瞧上裴川？她對裴川只有師徒之情！」

「這位仙友，赤鳳師尊迷戀裴川是仙界人人皆知的事。正常師徒哪有這樣的……」

「夠了。」

我厲聲喝止碎嘴的小仙。

畏懼我的威勢，人人噤聲，喧鬧漸漸平息。

我揮開云瑤想要觸碰裴川的手，抱住裴川站起來，看向手足無措站在原地的夜成，「太子殿下，此事我會找天帝說個明白。」

最后，我將視線移向云瑤，抬著下巴，高傲地吩咐，「云瑤是吧，從這里到我的鳳棲宮，你一步三叩首過去。」

我在心里向云瑤道歉：對不住啊，小可憐，居然這么寫，我這個惡毒女配必須無薪上崗啊。

云瑤臉色慘白，「仙尊……」

夜成也想為云瑤說話，但我沒時間聽，趕去老君那里討仙丹。

確保救活裴川后，我就根據原劇情去大鬧天界。

我先砸天帝的宮殿，再處理碎嘴的小仙——將他們都扔下凡界渡劫。

最后，我狠狠虐了太子夜成。

他只剩一口氣，連境界都不穩了。

這下，夠激怒老好人天帝了吧？

可惜天帝忽然病重，沒精力阻止我。

4.

我渾身疲憊地回到鳳棲宮，將裴川扔給童子照顧，獨自去泡靈泉。

我剛坐到靈泉中，就聽到一陣腳步聲。

「誰？」

我看向聲源，見識一襲青衣的青青，松口氣，然后將身體沒入水下，只露出一個頭。

畢竟男女有別。

但顯然大鬧天界耗費我的修為，也降低了我的智商。

我忘了，靈泉水清澈透明，我的動作，根本遮掩不住我只著一襲輕紗。

「青青，你怎么來了？」

青青答非所問，「仙尊為何要救我？反正我只是一個活不久的凡人。」

他話里流露的自嘲，讓我有些心疼。

我擺擺手，讓他過來。

青青依言照做，蹲在泉水邊，看著我。

我伸出手，摸摸青青的頭，亦如初見那般。

「仙人撫我頂，結發受長生。青青，有我的祝福，你一定會長生不老的。」

此話一出，青青的目光愈發熾熱。

我不自在地向后縮，青青卻一把抓住我的手，覆在他那木頭面具上。

「仙尊，想不想看我的樣子？」

這是青青第一次愿意暴露真顏。

我本就憐惜他，又有好奇心作祟，自然不會拒絕。

我故作矜持地點頭，期待地看向青青。

青青輕笑一聲，聽得我心跳加速。

以前怎么沒注意青青的聲音這么好聽？

終于，青青緩緩摘下面具，我那些“長相粗鄙不要緊”的安慰之語卡在嗓子眼。

他明明是一個驚天動地的大美男！

我瘋狂呼喚系統：「系統，你告訴我，為什么這人和裴川長得一模一樣？」

可我注定聽不到系統的回答了。

因為我聞到了一股異香，轉瞬便失去意識。

只隱約聽到青青好聽的聲音附在我耳畔，「仙尊，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