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到新的世界是新生？還是救贖？”

烏鴉低啞的鳴叫，安夏從地上那具尸體灰暗的瞳孔中望見了自己的身影。

“這會是一個嶄新的開始，一場全新的旅程。”

自己的臉是同樣的慘白毫無光彩，一雙眼珠分外的渾濁，像是蒙塵的玻璃珠硬生生鑲嵌在眼眶里。

“是書寫傳奇，亦或是安穩一生，一切盡在自己的選擇。”

瘟疫、大饑荒，安夏在穿越后的第三日，失去了全部的生命體征。

......

雪下的更大了，呼嘯的北風吹襲著雪花直往人衣服縫隙里頭鉆。

伯恩緊了緊衣領，深一腳淺一腳的走在鄉間的泥土路上，時間已值入夜，四周黑洞洞的，像是巨獸的口吞噬了一切的光亮。

走了許久，前方在風雪中終于出現了搖曳的朦朧光亮，伯恩在這個雪夜走入鎮中。

木門伴隨著嘎吱聲被打開，迎接自己的是一個頭發稀疏的中年男人，他低著眼眉把伯恩引進屋里，立刻就有另一個婦人迎了上來。

“伯恩先生，您快來瞧瞧妮娜吧，她的狀態越來越差了，我真怕她撐不過今晚......我這可憐的女兒啊！”

婦人話說到一半就哭啼起來，發紅腫脹的眼睛一絲絲的滲出眼淚。

中年男人輕輕將婦人撥開，領著伯恩走進里屋。

一個看起來十七八歲的少女躺在里屋的床上，在煤油燈昏黃的燈光下可以看到她毫無血色的下頜與嘴唇。

婦人還在哭哭啼啼，中年男人緩緩說道：“妮娜前幾天開始就一直身體不舒服，今天下起了雪，她就徹底病倒了。

“雪來的很急，我們擔心您今天來不了，下午時候便請鎮上的約克醫生進行了治療，‘放血治療’之后，妮娜沒有一點好轉，呼吸也越發微弱了，我們沒有辦法，只能請您冒著風雪趕來了。”

伯恩走近病床上的妮娜，翻開她的眼皮瞧了瞧，隨即探出手指伸進她的衣領放在脖頸上感受了一會兒。

當他收回手指，伯恩利落的從自己隨身的醫包中取出各種草藥和小巧的工具，在這昏暗的油燈下它們被快速搗碎放入一個銀杯之中。

隨后伯恩從屋外捧來一把積雪丟入杯中，在火爐旁積雪很快化開，最后形成一杯碧綠色的液體。

“把妮娜小姐扶起來吧，我們需要把這杯藥劑給她喂下去。”

這是伯恩進屋以后第一次說話，他的聲音低沉著但很清晰。

中年男人匆忙過來，婦人也止住抽泣過來幫忙。

三人合力將藥水喂下，伯恩收拾了一下東西，囑咐道：“接下來妮娜小姐的體溫會升高，如果三天后她還沒有醒來，再去找我。”

末了，他補充了一句。

“別再放血了，不對癥。”說完便要推門離開。

“伯恩先生，外面的雪更大了，您今晚還是留下來過夜吧，雪夜的荒野不安全。”

中年男人對伯恩進行了挽留，外面確實更加黑暗了，除了屋內昏黃的燈光再也不見一絲光亮。

伯恩沒有停留，直接鉆進了風雪中。

“沒關系林克先生，”他的身影漸漸消失在黑夜里，“對我來說四周還算光亮。”

在黑不見底的“光亮”的原野上，伯恩伸手擋在額前破開風雪艱難前進。

他來時的足跡早已被淹沒在風雪之中，但他折回的路徑與之相差無幾，這條路伯恩再熟悉不過，哪怕漫天的飛雪阻礙了視線也不能使他迷失。

忽然，伯恩止住腳步，風雪彌漫，在他的前方幾米遠，有一個人倒在地上。

伯恩張望了一會兒，隨即快步朝對方走去，隨著他的靠近，對方明顯也有了反應。

一張年輕的臉從雪地里抬起，伯恩觀察著對方。

積雪下露出的黑色短發黏糊糊的粘在額頭，黃皮膚，黑眼睛，衣袍早已破損，從中露出的身軀有些干瘦。

是個東鄉人。

伯恩心中了然。

他對地上的年輕人開口問道：“需要幫忙嗎，在你徹底凍僵之前。”

年輕人扯動僵硬的臉部，露出一個難看的笑容。

“太好了，終于有人了，這雪下的，完全看不清楚路，你知道最近的城鎮在哪里嗎？”

年輕人的口音很奇怪，不同于他聽過的任何一種東鄉人的口音，伯恩暗自皺了一下眉頭。

“這里距離鎮子不算近，要走好一陣，如果你不介意的話，就先到我的住處住一晚吧，就在前面。”伯恩指著不遠處的黑暗說道。

“那太好了，太感謝您了，我就說嘛，世上還是好人多。”

年輕人慢騰騰的爬起，拍了拍身上的雪，緊了緊自己上身的衣衫卻渾然不顧裸露在外的胳膊和大腿。

怪異的說話方式......伯恩走到前面帶路，步子不急不緩。

“你是從哪邊來的？”伯恩問道。

“從東邊。”年輕人的聲音夾雜在風中顯得有些斷斷續續。

東邊？伯恩心底泛起漣漪，繼續發問道：

“我聽說東邊現在瘟疫正厲害，一路趕來很危險吧。”

“何止是危險，簡直是沒有活路！那些帶著鳥臉面具的家伙，見著活人都想要燒死！”

伯恩沒有回頭都知道對方現在肯定在自己的身后手舞足蹈。

“你去鎮子上有什么事嗎，這么晚了還在趕路，這場雪下了一整天了。”

東邊最近的一個城鎮距離這邊只有半天的路程，但在這樣的天氣里，沒有人會冒著迷失的風險踏上路途，除非事情特別緊急。

年輕人回答說：“我是個病人，是來求醫的，聽說這邊城鎮上有個特別厲害的醫生，我想來看病。”

說完，他立刻補上了一句：“不是瘟疫，是別的病癥。”

伯恩聽后點了點頭沒有再回話，一直悶頭在前面帶路。

過了一會兒，四周影影綽綽多了許多事物，但是天太黑了，夾雜著風雪令人難以看清。

“就要到了。”伯恩忽然開口。

隨著他的話音落下，終于，一座木屋出現在可以望見的視野盡頭，伯恩率先進去點燃了煤油燈。

橘黃色的光亮像是驅散了黑暗和寒冷，讓人一踏進屋子就察覺到了一絲暖意。

伯恩脫下外套，對著正在門口甩掉積雪整理衣袍的年輕人說道：“我去燒些熱水，你先暖暖身子，一樓還有個空房間，我一會兒為你整理出來，你今晚就先睡在那里。”

伯恩趁說話的機會多打量了對方幾眼，在燈光下更能看清楚對方的神情。

好奇，欣慰，沒有局促與不安，年輕的臉龐給人一種人畜無害的感覺，仿佛是夜里串門借住的鄰家男孩。

“對了，”伯恩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問道：“你叫什么名字？”

在主人家借宿，起碼要讓主人知曉自己的姓名。

年輕人笑著開口說道：“我叫安夏，安夏·迷迭安。”

說著，他伸出了自己的手。

伯恩沒有猶豫，伸出手友好的跟他握在了一起。

“伯恩·修斯，是個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