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皚皚，大雪覆蓋了整個城市，從鄭大志的辦公室俯瞰陽春市，已經白成一張紙，那標志性的白塔此時已隱于白色之中。街上，人們都弓著身體在風雪中前行。今年冬天陽春遭遇了幾十年不遇的大雪，鄭大志的高層辦公室里，溫暖如春，室內室外，就是一幅陽春白雪的畫卷。

法庭上，鄭大志一席黑色西裝端坐在原告代理人的席位上，他神意自若，自信滿滿。鄭大志是個偏瘦的中等身材，一張標準的國字臉，高鼻梁，深眼窩，端端正正，整整齊齊，非常符合他的身份人設。

“我宣判，前海公司勝訴。”

隨著法官的宣判，鄭大志微微笑了笑并加多了空氣的排出量。

鄭大志走出法庭，大雪已經抹去了所有的痕跡。他走到停車場，剛要打開車門，一只黑色的小狗蹲在自己的轎車旁發出“嚶嚶嚶”的聲音，它毛上結了厚厚的冰坨，正瑟瑟發抖。鄭大志轉頭四處看看，沒有人。看起來像是走丟了的，是個雜狗，已經看不出是什么品種了。“嗡嗡嗡”手機發出低鳴聲。

“祝賀你再奪一籌。”丁晴。

“消息真快。”鄭大志。

“晚上的慶功宴已經為你擺好了。”丁晴。

“算了，我還是……”鄭大志。

“推不了，老爺子也會去。”丁晴。

鄭大志沒說話，這時，腳下的小狗叫了幾聲。

“什么聲音？”丁晴。

“一只小狗，撿的。”鄭大志。

“別管什么阿貓阿狗的了，快回去換身衣服準備一下。”丁晴。

“嗯。”

鄭大志掛了電話，上了車，啟動引擎，開走。沒走多遠，鄭大志看到后視鏡里的小黑狗依然蹲在雪地里，鄭大志想了想，停下了車。

鄭大志是陽春市年輕一派里的律師新秀，很多經濟糾紛的案子都會找他處理，他本是個中學歷史老師，法律是自學的，當然，他的成功除了努力、運氣，再就是丁晴的幫助了。

慶功宴上，推杯換盞，大家都稱贊鄭大志未來可期。可鄭大志知道，有沒有一個好的未來的前提是能不能解決一個痛苦的過去。他無心戀酒，找了個由頭離開了。

從飯店出來，鄭大志開著車在街頭轉，副駕駛的小狗已經被打理了一番，看著不再是白天那個臟兮兮的流浪狗了。街邊閃爍的霓虹燈在鄭大志的臉上不斷變換著，這是一條酒吧街，大大小小的酒吧連成一片。鄭大志打開車窗往外看，像是在尋找著什么，開過來開過去，什么也沒發現。他停下車點了根煙，抽了幾口，突然看到不遠處一男一女急匆匆地從巷口走出來，二人都戴著鴨舌帽，神色緊張。鄭大志把車開了過去。昏黃的路燈下，一個身影靠坐在垃圾桶下，正在用打火機點著什么，男人有二十五六歲，個子很高但瘦得皮包著骨頭，黑著眼圈白著嘴唇，正倚靠在墻角深呼吸。

看著巷子里男青年猙獰的面目，鄭大志的嘴角微微抬起，像是在欣賞自己的作品，一股無名的快樂從丹田升起，鄭大志愿長久地沉溺于此。這一刻，他想起了很多，他想起死去的兒子，背叛的老婆，自己的學生和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