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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友吧第1章 天地不仁
這個世上,是有神存在的。
他們,支配著一切。
他們,監(jiān)視著我們。
他們,玩弄著眾生。
因為有了他們,所以有了我。
而我苻劫,將會是直面深淵的最后一人。
……
天保年間,臨淵村外,一處藏于深山的茂密老林。
樹葉簌簌作響,一個小不點一閃而過。
“站住!別跑!”
一個看上去約摸十一、二歲,手里攥著半截芋頭的小女孩正在林間狂奔。而她的前方是一條不算太淺的湍急河流。
不顧身上已經(jīng)凌亂不堪的衣裳以及前方可能潛藏有危險的河流,女孩便跑邊喊:“二叔,放了我,我已經(jīng)三天沒吃了!”
“那你也不能偷啊!”趁著女孩被河流攔住的功夫,那個被女孩稱之為二叔的村民縱身一躍,隨即抓住了小女孩的粗布衣裳。
“軍爺!糧食沒事!”抓住小女孩的二叔呼喚著身后的士兵,希望以此功勞換取自由。
他的脖子上,掛著一根拴牲口的粗麻繩。麻繩緊緊地勒著二叔的脖頸,令他難以呼吸,只能像一只老狗般喘息不停。繩子的另一頭,系在一個揮舞著刀子的士兵腰間。
士兵穿戴著一副半舊的鐵甲,頭上歪戴著一頂軍帽,騎在一個身材短小的灰發(fā)村民頭上,顯然已經(jīng)是把身下之人當(dāng)作成一匹下等的劣馬。
他這副目中無人,壓榨百姓的嘴臉,已經(jīng)不能稱之為士兵,應(yīng)該稱之為兵匪。
亂世里的軍隊,上了戰(zhàn)場是出生入死的兵,下了戰(zhàn)場就成了魚肉鄉(xiāng)里的匪。
二叔不讓女孩偷糧食,其實是為了保護她。
刀子不長眼。
“你們給老子記住,在這亂世,刀子就是道理!我有刀,你們沒刀,所以我就是道理!”
兵匪騎在灰發(fā)村民頭上,耀武耀威地揮舞著手中的長刀,一只手提著腰間已經(jīng)圍成腰帶的麻繩。
除了二叔以外,他還拴著十幾個村民,這些都是他的“戰(zhàn)利品”。
在他的身后,還跟著四個手里攥著一大串繩子的兵匪,而他就是頭子。
“算你們命好,兵荒馬亂,還能遇到講道理的爺五個。爺不但沒有亂殺人,還準(zhǔn)備帶你們進城找活干……”兵匪頭子驅(qū)使著身下老實巴交的村民,來到二叔的身前。
二叔感知到兵匪眼中一閃而過的狠辣無情,只能不情愿地將藏在身后的小女孩送上前去。
兵匪頭子盯著小女孩還算清秀的蒼白小臉,又想了想之前女孩偷他糧食的行徑,嘿嘿一笑,開始使勁蹂躪小女孩的臉蛋。
他一邊捏一邊叫囂:“是不是該對軍爺感恩戴德啊!是不是該把所有吃的上供給老子啊!”
“今天軍爺就讓你們看看,動軍爺?shù)募Z食,是什么下場!拿刀來!咱們在這女孩身上刮點月肉!”
二叔聽到“月肉”兩字,手中的芋頭頓時因為震驚掉到了河里。
這五個兵匪之所以沒有殺他們這些無辜的村民,其實是想把他們當(dāng)作行軍的口糧!
真乃天地不仁!可二叔已經(jīng)無力阻止這場慘劇。
亂世,刀子就是道理。
就在所有人都無意留心之處,那泡在水里的半截芋頭竟然沒有順勢流向下游,反而在周圍浮起了一大串密密麻麻的氣泡。
“芋頭!這都能有芋頭吃,真夸張啊!嚯嚯嚯嚯……”
突然,一個少年從水下鉆了出來,飛濺的浪花拍打在兵匪頭子的身上,令他不得不松開手中的小女孩,從而空出一只手擦臉上的水。
至于他的另一只手,必須一直握著那把刀。
沒有刀,他什么都不是。
浮出水面的少年完全不顧自己渾身濕透的衣衫,也完全無視身旁目瞪口呆的兵匪頭子,反而對手中的芋頭情有獨鐘。
“河里怎么有熟芋?先不管了!差點餓死。”少年狼吞虎咽般地吃著芋頭,還不忘回頭問兵匪頭子道:“哎?你們剛才說到哪了?”
“下什么場?”
對于這個敢從他們軍爺嘴里搶食的無名小卒,兵匪頭子火冒三丈!
“老三,辦他!”老三是他們五人之中最能打的,也是心最狠的。那少年幾乎沒有怎么反抗,就被老三揍成了豬頭。
解決完突如其來的麻煩,兵匪頭子讓老三扛著死活不知的少年,然后再用繩子把小女孩拴住,落在隊伍后面,開始朝著他們出來的村子返回。
臨淵村里還有不少搜刮而來的糧食,兵匪們還要回去取。
滿臉是傷的小女孩跟在隊伍的最后面,撲閃撲閃的眼睛盯著身前被老三倒提著的少年。
這少年長得一副白白凈凈的樣子,劍眉星目,亂發(fā)如密針,右耳戴著一個古樸的耳環(huán),身上還穿著一身厚厚的長衫皮襖,藍底白絨,做工頗為考究。
“他是誰……不管是誰,這家伙也算是替我挨了一頓打了。”少年仿佛聽到了小女孩的聲音,緊閉的雙眼突然睜開,直勾勾地盯著眼前的小女孩,漆黑如墨的瞳仁中釋放出兩道宛如實質(zhì)的寒芒!
女孩被少年的目光一嚇,旋即支支吾吾地說不出話來。
少年看出女孩的窘迫,悄悄地對她說:“你就放心好了!我已經(jīng)向地上的萬物發(fā)過誓,這輩子不殺無辜之人!”
“那你為何不向著天上的神靈發(fā)誓呢?”女孩突然冷不丁地來了這么一句。
聽到女孩的這句話,少年眼中突然閃過一抹宛如餓狼般的狂熱,露出一口燦爛的白牙朝著女孩笑道:“神靈不公!所以我不信它們。”
聽到這里,女孩更好奇了。
“神靈不公?他指的是……血祭嗎?”
亂世以人牲祭神靈,引發(fā)神跡,已經(jīng)是再尋常不過的事情。少年所說的不公,多半是指此。
或許是看出了女孩心中的疑惑,少年故意壓著嗓子對她說道:“我叫苻劫,我來到這個世界的目的,就是送這些私自來到地上作惡的神靈上西天!”
“你行嗎?”女孩的眼中充滿著對少年的質(zhì)疑。據(jù)村中的長輩所言,神靈現(xiàn)世已有三五百年,中原各地都有信徒,就連她的村子里都供奉著一位掌管漁獵的河神。
苻劫笑的依舊燦爛,他朝著女孩說了一段不明所以的話。
“我當(dāng)然能,因為我是被選中的那個人,這世間的憤怒將我塑造成了一把弒神的刀。”為了讓女孩相信他的話,苻劫伸出了一只手。
女孩順著苻劫的目光望去,發(fā)現(xiàn)苻劫的右手上,長著一只詭異的眼。這只眼緊閉著,隱忍著,沉默著……狹長的眼皮宛如一只嗜血的兇獸小憩,不知道睜開時是什么光景。
不過,在遇到真正的敵人之前,它是不會睜開的。
“看到這只眼了嗎?它其實是一把刀,至于它的名字……”
“叫作【芻狗】。【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的芻狗。等它睜眼的時候,就是萬物向天地復(fù)仇的時候。”
“到時候,滿天的怪神、偽神、邪神、惡神,以及諸神信奉的那座【真神】,都將煙消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