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竺你到哪了？”

聽著手機里熟悉的聲音，鄭南竺嘴角不自覺勾起笑容，他握緊方向盤脖子夾著手機，一邊看著前面的路一邊回答：

“再有一個小時能到你那。”

“OK，不棄也快到了，不出意外你倆在路上就能碰見，開車時注意安全，這里的路不好走。”

“我曉得。”

鄭南竺緊盯著前方，這里是遠離城市的山區，道路也只有鄉下常見的泥路，前幾天似乎剛下過雨，軟化的泥路上滿是深陷的車轍和凹坑。

他只能打起十二分的注意力，以防止車子在泥水里拋錨。

手機里并未傳來電話掛斷的聲音，這代表著對方仍在和自己通話，鄭南竺的身子隨著車身顛簸，他感覺脖子有些不舒服了。

“怎么了，還有什么事嗎？”

電話那頭仍然沉默，就在鄭南竺慢慢皺起眉頭時，聲音再次響起。

“南竺，我們是朋友嗎？”

“朋友？”

鄭南竺有些奇怪地重復了一遍，隨后他爽朗地笑起來：

“我們當然是朋友，最好的朋友。”

“行，我在家里等你。”

電話掛斷，鄭南竺有些疑惑地回想著剛剛的交談，但什么也沒想出來。

……

“南竺哥！這里！”

車輛停在了一條岔路口，往前仍是不見人煙的泥土路，向右則是一條看起來新近剛鋪的水泥路，路口立了兩個水泥樁，其間留下的空隙不足以讓車輛通行。

而在那里已經停著一輛銀色的面包車，車邊正有一個笑容開朗，但身形有些纖細的年輕人正在招手。

“不棄！你速度挺快啊！”

鄭南竺將車子停下，大笑著走過去和姜不棄抱在一起，輕輕拍了拍他的后背：

“離別一年，終于又見面了。”

姜不棄亦是靦腆笑起來：“是啊南竺哥，能再見到你真好。”

“我也高興啊，姜立那小子消失了一年，忽然出現卻是在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

鄭南竺雙手抱住姜不棄的肩膀，上下打量著，語氣感慨道：

“你長高了。”

鄭南竺和姜立是從小穿一條褲子長大的好朋友，姜不棄則是姜立的表弟，小時候就一直跟在兩人身后。

三人小學、中學都在一起念書，直到大學才各自分開，但仍然保持聯系。

直到去年，姜立一家在外出旅游時發生車禍，只有姜立一人幸存，那之后姜立就主動切斷了與他們的聯系，直到三天前，鄭南竺才接到了姜立的電話，邀請他來到自己的新家。

“哇，南竺哥你這輛車真帥！”

姜不棄看到他的車子，兩只眼里像是要放出光來。

“呵，這段時間賺了點小錢……”鄭南竺心里也有些得意，微笑道：“不說這些，咱們先進去，等找到姜立那小子，我還有一堆問題要問他呢。”

兩人并肩沿著水泥路向前走，這里原本是一座山村，但由于遠離城市，其中的年輕人大多進城工作不再回來，村子也慢慢荒廢直至消失，如今只剩一片荒地，只有路口一個破舊的，寫著‘霧山’的路牌記錄了這里曾經的歷史。

鄭南竺仰頭瞧了瞧，現在已經快中午，這里還是霧蒙蒙的，遠處能看到一片山脈在云霧中若隱若現。

“霧山村？還挺形象……不棄，你知道這一年姜立干什么去了嗎？怎么想起來在這里買地蓋房子？”

“我也不知道，表哥在去年和我見了一面后就消失了，這次也是一年來我第一次聯系上他。”

聽到姜不棄的回答，鄭南竺的眉頭再次微微皺起，姜立消失一年又再次出現，整個人都透著古怪，也不知道他在搞什么。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聊著，又走了十分鐘左右，景色終于發生了變化，出現在眼前的是一座由三座磚石搭建的房子組成的建筑群，周圍有著一圈高大的圍墻，從外面根本看不到里面的情況，就像是一座中世紀的莊園。

而在院子前面，一個扎著短馬尾，高高瘦瘦的男人正倚靠著墻壁看向兩人。

“姜立！”

鄭南竺眼前一亮，高喊了一聲后立刻跑過去，扎著短馬尾的姜立也笑著走來，兩個大男孩狠狠抱在了一起。

“我他媽還以為你死外面了！這么長時間也不跟我打個電話！”

鄭南竺雙目中隱隱閃著淚光，他好奇地看著這位消失了一年的朋友，這一年里他似乎發生了許多變化，整個人像是都沉淀了下來，從一個男孩變成了男人，身體雖瘦，衣服下的肌肉卻硬邦邦的，整個人的氣質也變了，像是一個沉穩的獵人。

鄭南竺語氣復雜道：“你變了，變了很多。”

“時間會改變一個人。”

姜立松開手，又給氣喘吁吁跑來的姜不棄一個擁抱，“不棄，又見面了。”

“我知道你們肯定很好奇我為什么消失了一年，又為什么忽然聯系你們。”

姜立抬起手表看了眼時間，彎腰做了個請的動作，“咱們先進來，我跟你們慢慢說。”

鄭南竺和姜不棄對視一眼，兩人點了點頭，跟著姜立走了進去。

這座莊園并不算大，三棟占地差不多一百平的兩層農家小樓成品字形坐落，中間是一個兩百平左右的院子，總體就是一個擴大版的鄉下農莊。

姜立在院子中已經擺好了桌椅，他率先坐下，給兩人各自倒了一杯茶水后，自己先不急不慢抿了一口。

鄭南竺實在是忍不住了，他看著姜立似乎準備再來一杯便直接開口道：

“你就別賣關了，這一年里你到底干什么去了？還有這個莊園又是怎么回事？你知不知道我和不棄找你找的快瘋了？”

“是啊表哥，你當時給我發了條短信就斷聯了，要不是警察說能夠聯系到你，我們還以為你出事了。”姜不棄也一臉埋怨地看著姜立。

“抱歉，只是我要做的事情實在沒法和你們解釋，而且注定會有很多麻煩，所以干脆先不和你們說。”

姜立將茶杯放下來，看著兩人緩緩道：“去年我和你們告別后，就變賣了爸媽留下的房子，我在外面找了很久才相中這里，深山之中人跡罕至，但交通還算便利，距離城市不遠也不近，買東西什么的也還算方便。

這一年里我做了很多事情，一直忙的團團轉，直到上周才把事情處理的差不多，這才聯系了你們。”

“可你為什么要這么做？逃避嗎？”

鄭南竺臉色復雜道，在他的印象中姜立一直是一個看起來開朗實則很重感情，甚至有些優柔寡斷的人，但一年后再次見面，他簡直像是變了一個人，就好像那些網絡小說里說的那樣，穿越？奪舍？

鄭南竺好笑地搖了搖頭，自己一定是因為最近壓力太大，腦子都開始胡思亂想了。

“因為我重生了。”姜立忽然開口，說出的話猶如一枚炸彈在院子里爆開。

鄭南竺瞬間呆住：“……啊？”

姜立臉色依舊平靜，就像是在說著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就在明天整個世界會迎來一輪又一輪末日危機，全球的人口會在五年里削減至現在的百分之一不到，我們三人掙扎求生，但我還是死在了五年后的一場危機里。再次醒來，我回到了那場車禍之后，我知道了未來的發展，所以花光了積蓄，辭去了工作，變賣了所有資產，在這里打造了一座庇護所。”

姜立沒有去管呆若木雞的鄭南竺和姜不棄，只是點了點桌子。

“這就是我這一年里在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