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鴉山脈。

天水坊市赤水巷。

一間屋內。

周平盤坐在床沿，渾身靈力逐漸內斂消散，他起身走到天窗下，看著飄散而下的雪花，不由嘆了口氣。

自穿越到此方世界已經過去二十載寒暑了，而他卻仍舊一事無成，并且還身無分文，窮困潦倒，簡直是穿越者的恥辱。

攤開手掌。

掌心漸漸浮現一個黑色骷髏印記。

這是他身懷的機緣。

也正是因為這黑色骷髏，才導致他修行至今還停留在練氣三層。

搖搖頭。

收起心頭百般思緒。

周平走到屋內的角落，手指熒光一閃，破舊的儲物袋里面飄出一大堆材料，這些材料大部分都是赤焱鐵礦，由于里面雜質太多，需要反復淬煉，耗費心神不說，時間還久。

嗤嗤。

隨著掌心涌動靈力，部分材料在靈力催動下化為靈火，燃燒淬煉著一塊塊赤焱鐵礦。

這份活計。

他維持了五年，早就得心應手，淬煉之際還能分心去修習符道，畢竟再低階的符師，都比淬煉赤焱鐵礦賺錢。

只不過制符也需要一份天賦，至少得能繪制靈紋，而周平缺少的就是那份心靈手巧，每次制符都是鬼畫符，不是靈紋平衡不對，就是筆墨線條粗細不均勻，到現在最多能偶爾制作些靜心符，清潔符。

至于煉丹，煉器，陣法等技藝，不但需要天賦，還需要靈石，他嘗試過十幾次，讓本來就窘迫的生活更加不堪，只能放棄。

次日清晨。

剛淬煉完一塊礦石。

屋門外就傳出了聲音，“還沒死的，都滾出來。”

周平眉頭皺起，他收起赤焱鐵礦就打開屋門，看向了巷子入口，那里正有一隊身著法袍的修士走來。

“炎陽幫這次來的怎么這么早？”

“平常都是月末才來啊。”

“該不會是來催債的吧！”

“完蛋，這個月我還沒賺夠，要真是催債，該怎么還！”

周圍好些木屋門口的修士都面露焦急。

炎陽幫是坊市內散修組成的一伙勢力，實力在諸多勢力中不算強，平時做一些上不了臺面的生意，比如借貸靈石，周平所在的這條巷子，幾乎有六成都在炎陽幫借過靈石，有的是主動，有的是被迫。

每一個身上都有炎陽幫留下的追蹤印記，只要離開一定范圍就會被感知到。

周平身上也有，他一顆心不由提了起來。

“都給我聽好了，以后每個月的這個日子上繳債款！”

“另外赤水巷歸我們炎陽幫管理，每年租費上漲兩塊靈石，月末開始繳納！”

聲音落下。

木屋門口的不少修士一片嘩然。

誰都沒想到炎陽幫居然能管理坊市的一個巷子，肯定是發生了什么變故，或者說炎陽幫的實力在最近提升了很多。

但不管是什么，對赤水巷的修士來說都不是好消息。

“秦隊長，能不能再寬限些時日，我，我手頭實在是緊，您放心，再過幾日，我一定能還。”

“求求您，通融通融。”

炎陽幫眾收繳債款的時候，好些修士都哀求起來，住在赤水巷這里，基本都是低階練氣修士，做著跟周平一樣的苦力活，一年到頭根本積攢不下幾塊靈石，能維持住平日修行都算不錯的。

可惜修行界不相信眼淚。

再哀求也沒用。

炎陽幫的秦隊長全程冷漠臉，毫不客氣的將那些拿不出靈石的修士帶走，他們以后要不成為某個魔宗弟子煉制術法傀儡的材料，要不進入暗無天日的礦洞，被榨干最后一滴價值。

而碰到些有手藝傍身的修士，秦隊長面色才稍緩幾分，給予了通融。

不一會。

就有幫眾弟子走到周平這邊。

“周平，你這個月需要還兩塊靈石，月末再繳納兩塊上漲的租費。”

周平忙彎腰賠笑道：“我身上沒靈石，只有淬煉好的赤焱鐵礦，能不能拿這作抵？”

赤焱鐵礦是煉制法器的主要材料，在坊市內不缺銷路，各個商鋪都有需求。

炎陽幫弟子點頭，“可以。”

繳納完債款。

周平轉身回到木屋，心里卻沒有松口氣，距離月末只剩下六日，他就算每日不停的淬煉都攢不了兩塊靈石，若是到時候沒靈石繳納租費，那下場會跟今天被帶走的修士一樣凄慘。

盤坐在木床。

他臉上時而露出糾結，時而露出懊悔。

要是當初沒有貪念，他何至于淪落到現在的窘境，兩塊靈石都要成為壓垮身上的最后一根稻草。

良久。

他面色恢復平靜。

日子還要繼續。

打坐到深夜。

周平換了身黑色袍服，離開木屋，沿著陰暗的巷子踩著積雪來到數百米外的一間屋子，看到屋子半掩著，他沒有進去而是站在原地等待。

“怎么才這點靈石，真是沒用……啪！”

咒罵聲伴隨著巴掌響起。

不一會兒。

就有修士走出，看到周平，重重哼了一聲。

等到其消失在黑暗里。

周平邁進了木屋，順手關上。

木屋內的床上正有一個皮膚白皙的女子在低聲抽泣，她左肩蠶衣滑落，胸前朱紅色的肚兜若隱若現，那倒扣曲線的大團白膩上帶著淤青鞭痕。

待走近了幾步，他清晰看到女子柔順秀發遮掩下的半邊臉龐有著如蜈蚣般的疤痕，顯得頗有些猙獰。

“蘇道友，是我，周平。”

女子木然的抬起頭，看到是周平，眼中泛起一絲波瀾，但身子依舊沒有動。

周平腦袋低垂，嘴唇蠕動著沒有說出話。

這位曾經跟他在同一天被宗門淘汰的女修，在經歷過種種打擊后，最終淪落到了給醉春樓做雜活的幫工，每日被鞭打不說，還經常被其族兄索要靈石。

他知道對方修行生活也十分艱辛，可這次實在是沒辦法了，只能硬著頭皮前來借靈石。

“租費上漲了，我，我手里……”

說著說著。

他聲音越來越低，臉色更是躁的發紅。

而這時。

周平眼前飄來兩塊靈石，他下意識看向蘇道友，對方已經側過身子，潔白的玉肩皮膚有著跟胸前鎖骨一樣的淤青紅痕。

收起靈石。

他不知道該說什么，只能感激道：“蘇道友，謝謝，我一定會還你的。”

回到自家屋子。

坐在桌子旁，連喝了好幾杯茶水，心情都久久無法平復。

那大團白膩皮膚上面的紅印不斷閃現。

“我真不是人！”

周平臉色青一陣白一陣，拳頭拽緊，可想到自己的境況，最后只能長長一嘆，起身走到屋子角落繼續淬煉赤焱鐵礦。

以前每日還能休息兩三個時辰。

現在他得沒日沒夜干活。

三個月過去。

他終于積攢下一塊靈石，哪怕鬢角多出幾縷白發都絲毫不在意。

“再有三個月就能償還蘇道友的靈石了！”

周平心底默默的盤算著。

如今他早就對修行筑基不抱任何念頭了，只想著安穩過完此生，然而兩日后，平靜的生活再次被打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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