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妻子和女兒漸漸遠去的背影，秦昊再也忍不住，捂著臉蹲到了地上，淚水自指縫間滑落。

十年的婚姻就此走到了盡頭，捧在手心的女兒從此遠離了自己，他心如刀絞。

三十好幾，旁人功成名就，家庭美滿之時，他卻兩手空空，妻女離散。

他和妻子的感情原本并沒有出問題，先出問題的，是這個家庭的財務。

他不是本地人，學歷也只是普通的本科而已，每個月只能拿一點死工資，原本省著點花倒也能過，可母親的惡疾，卻成了摧毀這個家庭的導火索。

父母無力承擔那高昂的治療費，他這個當兒子的，又豈能眼睜睜的看著母親被病痛活活折磨致死？

他辭了原本的工作，同時打幾份工，一面照顧母親，一面努力賺錢。

可無論他如何拼命，卻依舊負擔不起那高達每個月數萬元的治療費用，在苦苦掙扎了數年之后，家庭的財務終于崩潰，唯一的房子也只能賣了抵債。

妻子也在這個時候提出了離婚，并且帶走了女兒。

他很想將女兒留下，可他知道，自己給不了她健康的成長環境。

她需要學習，需要玩耍，需要陽光，而不是終日待在一個暮氣沉沉，滿含痛苦的幽閉小屋里。

所以，他即便千般不舍，萬般不愿，但還是同意了。

而真當這一刻來臨之時，痛苦還是如同山崩海嘯一般撕碎了他的理智。

他也崩潰了，他痛哭流涕。

但讓他更加痛苦的是，哪怕是哭，他都無法暢快的哭一場，因為他不能讓父母聽到。

和妻子離婚的事，他不敢也不能讓父母知道，尤其是母親，他那脆弱的心靈真的無法再經受任何打擊了。

她不想拖累這個家，更不想看到他和妻子因為她而爭吵。

這幾年來，她終日以淚洗面，不斷要求放棄治療，甚至還自尋短見過。

若是讓她知道自己離婚的事，她恐怕無法承受。

“阿昊。”此時，屋里傳來了父親的呼喊。

“來了。”他深吸了一口氣，抹了一把臉，走進了房中。

出租屋只有一間房，沒什么家具，吃喝拉撒都在這里，房間里很暗，只有一盞昏黃的燈。

家徒四壁，一貧如洗。

“爸，怎么了？”秦昊問道。

“是你媽看你出去這么長時間沒進來，還以為你和婷婷又吵架了。”父親說道。

這幾年來，他們爭吵不斷，但吵來吵去，也只是為了一個字：錢。

什么都要錢，但他，沒錢。

秦昊望向了床上枯瘦的母親，強忍住淚水：“媽，我們沒吵架。她要帶倩倩回娘家住一陣子，我就多囑咐了幾句。”

他不敢說實話，只說妻子帶著女兒回娘家了。

“沒吵，就好。”母親看著他，艱難的開口，聲音沙啞無力。

看著曾經健壯的母親被折磨成這幅模樣，他的眼眶頓時紅了。

“媽，我去熱晚飯。”他快速轉身，他怕自己再多待一秒，就會忍不住失聲痛哭。

“廚房”在屋子靠近門口的一角，一個煤氣罐，一個單灶臺，再加上一些調料碗筷，僅此而已。

而至于飯菜，那就更加簡單了：一個青菜，一碗魚湯。

魚湯是給母親喝的，他們父子倆吃青菜就夠了。

照顧母親吃過了晚飯之后，秦昊穿上了工作服，打算開始自己的第二份工作：送外賣。

他的主業是工地鋼筋工，每天工資有個三四百。

在下班之后，他就兼職送外賣，跑到夜里12點，每天能掙個一百左右。

一個月一萬五左右，就是他目前的極限。

代價是他的身體會極其的勞累，很多時候甚至連腰都直不起來。

不過他并不在乎，只要能掙到錢，身體上的疲累都可以忍受。

但就在他打算出發的時候，父親叫住了他，卻欲言又止。

“爸，怎么了？”他連忙詢問。

父親沉默了一會，還是低聲道：“藥，只夠再吃三天的了。”

這句話如同重拳一樣，狠狠的砸在了他的心上，讓他眼前發黑，呼吸困難。

母親每次配藥起碼需要大幾千，可他現在身上只有幾百塊。

“嗯，我知道了，我找工友工頭湊湊，應該沒問題。”他向父親笑了笑，盡量讓自己的聲音平緩一些。

這些年來，親戚已經像躲瘟神一樣的躲著他們了。

“阿昊。”父親看著他，紅了眼眶，“要不，我們不治了吧。”

他希望妻子能活下來，也希望兒子能過的好。可當病魔襲來，兩者不能共存。

這些年來，兒子過的是什么日子，他全都看在眼里，他不想看到兒子為此煎熬一輩子。

當他說出這幾句話的時候，聲音都在顫抖，要放棄相伴幾十年的妻子，這是何等的殘忍和痛苦，可現實不得不逼他做出選擇。

父親的話如同刀子一般扎在了秦昊的心頭，讓他痛徹心扉，這是父親這么多年以來，第一次提出要放棄。

“爸！你說什么呢！我最近要漲工資了，以后給媽治病不成問題，再熬一熬就過去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他強忍著悲哀安慰父親。

“可你，太辛苦了！”父親抹了抹眼睛，堅強如他，也落淚了。

“爸，這算什么，當年你們把我從鄉下帶到城里來，供我讀書結婚，每天起早貪黑，不也很辛苦么？”他向父親笑了笑，“放心吧，等過了這個坎，我們的日子會越過越好的！”

父親點了點頭，但眼中卻是濃濃的悲傷，他知道，這些話只是安慰他而已。兒子依然選擇了將他們扛在肩頭。

“爸，你去休息吧。我去干活了。”秦昊向父親笑了笑，轉身離去。

而當他再次回來的時候，已經快午夜12點了。

他沒有進屋，而是拖著疲憊的步伐，坐到了屋外的臺階上。

他休息了一會，摸出了一支皺巴巴的煙，這是工友前幾天給他的，他一直沒舍得抽。

就在他將煙放進口中的時候，他這才發現，自己的手上不知何時被劃了一道傷口，鮮血正順著傷口緩緩滲出。

他沒有去管它，而是點燃了香煙，看向了天空。

烏云遮蔽了月亮，又緩緩的散去，皎潔的月光撒在了他身上，泛起了一層淡淡的光芒。

“我的烏云，什么時候才能散去……”他靠著墻壁，低喃了一句，疲憊如同潮水般襲來，讓他陷入了沉睡。

在迷迷糊糊之間，一連串的信息在他腦海浮現：

【每日結算面板開啟。】

【工作時長：846分鐘。】

【職位系數：0.5。】

【等級加成：1。】

【距下一級：846/10000。】

【總收益：4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