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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友吧第1章 那年
江流之水,一去不復返,也不見盡頭,你與他們的相見不過是短暫的一刻,但當你重新回到那個地方時,你就會發現,那里全是回憶,也只剩回憶。
……
我在小學的時候有一個同學,男的,記得叫唐康。這哥們兒啊,就我個人感覺,是真的牛!我可以稱之為惡魔!并不是他有多邪惡,多黑暗,原因只有一個——瘋狂。
我不知道這哥們兒家是開演唱會的還是有個歌手啥的,有一次和他同桌,他倒是心中有舞臺,滿天皆是光,我一節課不求別的,只想背個乘法口訣,他倒好,弄得我五五二十五愣是被他搞到了五五三十六,當我反應過來的時候,我望著他,只想說三個字——NMD
小學一天只有六節課,一節課只有四十分鐘,他唱的時間不多,也就五節課。不愧是名字里面有個康字,慷慨大方,還留了一節課給我清靜清靜。但我卻并不喜歡那節課,不對,應該是討厭,害怕,因為那節課是語文,老師是我爸。
我爸是當時學校最令人害怕的老師,也是所有人都避之不及的老師,因為他是出了名的打人疼,同學對他的印象與評價只有一個,那就是兇,特別的兇。
清晨,雨露未干,太陽便早早的露出了頭,一團一團的白云在天空中四散開來,像是數不盡的面包,讓人垂涎不止。陽光從窗戶口斜射進來,照在我的課桌上,我的臉上,格外溫暖。我側頭一看,那個年紀輕輕就戴著眼鏡的小胖子也顯得格外開心,他手里抓著筆,低頭唱著歌,身體也跟著歌聲有節奏的搖擺起來,他緊閉著雙眼,學的還有模有樣。我望著他,深深的嘆了口氣:又是糟糕的一天。
“我的好兄弟,心里有苦你對我說,前方的路一起走,哪怕是河……朋友的情誼啊比天還高比地還遼闊,那些日子我們一定會記得……”
他又開始了,好像一直都是這首歌。
我也不去打擾他,直到他唱完我才開口搭話。
我說:“唐康,咱能不能商量個事兒?”
他說:“有什么事你說,我們是好兄弟?!?
我說:“那個……就是那個……你能不能換首歌?”
他說:“換歌?不換,我們是好兄弟?!?
我說:“好兄弟欠你錢了?為什么好兄弟不能換歌?不對,換歌跟好兄弟有半毛錢關系?。俊?
他說:“有啊,當然有關系!因為這首歌就叫《我的好兄弟》”
我說“……”
之后的一節課,我已無心在聽,只覺得人生蒼涼,時光難流。不知從何時起,陽光照在我身上已不再覺得溫暖,我的手也像是清泉一樣冰冷。有時候我真有一種沖動,真想拿起筆捅破自己的耳朵,這樣自己就不會聽到任何聲音了。但當時我還是比較理智的,也比較冷靜,我知道,我不能因為別人而影響自己的心情,更不能因為別人而跟自己過不去,我應該向我老爸借支鋼筆去捅穿他的喉嚨!
日子照過,心也照煩,課也照上,歌還照唱,每一次班主任進教室的時候,我就睜大了眼睛瞪著她,一直瞪著,就一直瞪著,但她卻不以為然,看見了我也就笑了笑,其實我也就一個意思:你他媽到底啥時候換座位?。拷Y果吃晚飯的時候,班主任還笑著跟我爸表揚我,說我上課打瞌睡為了提起精神,把眼睛睜得賊大,真可愛。
之后不久,我們班來了一個新同學,說來也奇怪,身為教師子女的我竟一無所知!反倒是別人啥都知道。
我問:“唐康,新同學是男是女???”
他說:“聽說是女的?!?
我說:“那好看波?”
他說:“我咋知道?她又不是我老婆?!?
我說:“老婆?你小子還有老婆?”
他說:“當然有啦!難道你沒有嗎?”
我說:“我怎么可能!對了,你快說說,你老婆誰呀?她好看不?”
他一臉憂傷的望著我,從他的眼神中能看到憐惜,他皺起眉頭,右手打著我的肩膀。
他說:“真是一個可憐的孩子呀!難怪你老爸那么兇,原來是從小沒媽呀?!?
我一臉懵逼:“誰沒媽?你才沒媽呢!”
他一臉疑惑:“你不是說沒老婆嗎?”
我說:“誰告訴你你管你媽叫老婆的?”
他說:“不是嗎?我爸叫我媽老婆,我叔叫我嬸老婆,我舅舅叫我舅媽老婆,老婆難道不是媽媽的別稱嗎?”
我無語:“那你叫你嬸和你舅媽都叫媽嗎?”
就這樣,我發現我邊上的人不止是傻子,還是個智障,他肯定是小時候發高燒燒壞了腦子,燒得眼睛高度近視,燒得智商零數以下,燒得一身全是肥肉,燒得他祖宗……算了,祖宗就不說了。
上課的鈴聲猶如旅行的終點,在人們意猶未盡的時候,停止了旅程,讓人們百般無奈又討厭。但這次不一樣,我們反而非常激動,因為有一樣東西沖淡了我們的憂傷,那就是好奇心。在萬眾矚目下,班主任滿面春風的走進教室,就像是一只開屏的孔雀一樣,我們的注意力并不在他的頭,而在他的尾。一個高高的女生跟在班主任的后面,大大的眼睛,也不知是害羞還是天生的潮紅,長長的頭發扎在后面,臉上似乎總能讓人看到微笑。
我靠!美女!我心中驚呼。
她確實好看,并不只是我一個人覺得,當時全班三十多人就屬班長莎莎最逗人喜歡,嬌小身材,說矮也不是很矮,長得又好看,標準的一個小蘿莉。還別說,上次我和我爸去他家吃飯,她媽還讓她認我做哥哥呢!
新同學非常有禮貌地鞠了一躬,臉上帶著微笑。
她說:“大家好,我叫徐佳,是新來的同學?!?
“好!徐美女好!”眾人起哄。
我心中驚呼:徐佳嗎?好名字!記得嘉玲的名字里也有一個嘉字,幸好我們叫她鬼子,不然以后叫佳麥她倆都回頭可就糟了。
班主任擺了一個暫停的手勢,同學們頓時安靜了下來。
班主任說:“新同學剛來,還沒有適應,你們要多關照她,聽到了沒有?”
“聽——到——了——!”
班主任滿意地點了點頭,而后四處觀望著,最終目光停留在我身上,我知道,她不是在看我,而是在看我前面的空位置。
她指著空位置,像是在指著我:“徐佳,你就坐那吧,你后面是張天華,前面是仲衡,同桌是黃婷,跟他們好好相處。
說著,她拍了拍徐佳的肩膀,示意她下去,而徐佳也非常懂事地走下了講臺,向我走來。
隨后她放下了她的粉色書包,安靜地坐了下來,一聲不吭,一聲不響。一股淡炎的清香撲鼻而來,那種沁人心脾的清香,像是沖淡了人們身上所有的憂傷,令人癡迷。
但我卻是一臉憂傷地望著她,從我的眼神中應該能看出憐憫,我嘆了口氣,搖了搖頭,真是可憐的孩子?。∵@么安靜好女孩子坐在了一個卡了殼的音響邊上,怕是會留下陰影吧!
不知不覺,下課鈴響了,這是我覺得過得最快的一節課,恐怕不只我一個人,所有人都這么覺得,因為我們上課時所有的目光券真聚在一個點上——徐佳
老師宣布下課時,幾乎所有人都離開了座位,只有徐佳一個人坐在那里,我有些好奇,這家伙屁股是啥牌子的,居然能坐這么久?
“你好,我叫黃婷,你叫徐佳對吧?請多指教!”黃婷微笑著臉,伸出了右手。我想,她肯定是動畫片看多了。
“你好,”徐佳也不去看她,只看著自己的課桌。
黃婷尷尬地收回了手,一陣苦笑。
這時,唐康他開口了:“美女!你好哇!我叫唐康,父母安康的康,有沒有興趣交個朋友?。俊?。
我嘴角抽撞著,真不愧是“歌手”啊!一開口就驚艷全場!
“你好”徐佳依舊低著頭,臉也依舊紅著。
唐康無奈地撓了撓頭,我卻在邊上哈哈大笑:“你也不行??!康少爺!起開,讓哥來!”
唐康還真就唯唯諾諾的閃到了一邊,我頓時無語,起開只是語氣詞!你奶奶的能不能不要害我?!這顯得我是惡霸!有損形象呀!
“你好,徐美女,不知是否有幸,能與你交個朋友呢?若是不方便,那也無妨?!逼鋵嵨铱吹膭赢嬈赛S婷還多。
這時,徐佳抬頭了,她看向我,眼神中似乎有種請求,所有人都驚呆了,我也驚呆了。
她對我一見鐘情?她對我情有獨鐘?她也喜歡看動畫片?
所有人的目光望向我,讓我驕傲又恐慌。
徐佳說:“同學,你上課玩我頭發的時候,扯了我一個橡皮筋,那是我姐姐的,你可不可以還給我?”
全場寂靜無聲。
我呆若木雞,當邊上人哈哈大笑起來的時候,我才回過神來,手慢慢地伸進口袋,緩緩地拿出一個黑中帶紅的橡皮筋,遞給她。
“謝謝?!彼t著臉,接過橡皮筋。
這聲“謝謝”猶如一道無聲的閃電,毫無預兆且毫不留情地劈在我的頭上,我痛苦極了,這下我完全是壞人了。
邊上的嘉玲笑得合不攏嘴:“張天華,你怎么跟個流氓一樣,你爸知道了不得把你吊樹上!”
我有些生氣:“呸!你才流氓呢!你全家都流氓!”
我氣鼓鼓地離開教室,不想再在那里多待一刻,此時的我,真希望能像動畫片里的刑天一樣,沒有頭,沒有臉,這樣大家就不知道我長什么樣了。這個新同學也是,太不給人面子了,這種事居然當眾說?!切!長得好看了不起呢!
之后的一天,我都沒有再去理會她。
一個禮拜后,經過我千方百計,苦思冥想,巧舌如簧,發憤圖強,不依不饒,堅持不解,阿諛奉承,臭不要臉的努力下,和她終于算說得上幾句話了,其實她并不是一個很內向的人,只是突然來到了一個陌生的環境,總會想著先保護自己,她對這個地方是未知的,所以充滿著害怕。
我問:“徐佳,借只筆?!?
她說:“好。”
我問:“徐佳,借橡皮?!?
她說:“好?!?
我問:“徐佳,借尺子?!?
她說:“好。”
我問:“徐佳,借答案。”
她說:“不好。”
我問:“為啥?咱們這么多年交情了,這也不給?”
她說:“拜托,這是考試,你以為是在家做作業呢?而且作弊是不對的,你爸知道了,肯定又把你吊起來抽?!?
我一下子急了:“什么叫又把我吊起來?你們啥都不知道就在這亂說,你見過誰家老爸天天吊兒子的?”
她哼了一聲:“反正就是不給。”
就這樣,因為我面前這個菩薩沒有顯靈,也因為我的苦苦哀求耽誤了太多時間,那次英語考試我考了全班倒數第一。
服了!
其實我認為,就我個人感覺吧,她依賴我比依賴我們班女生還強,甚至都超過了老師,她的成績僅次于班長和副班長,成了我們班雷打不動到第三名,平時,別人不找她說話她也絕不找人搭話,但有一個人例外。
那就是我。
沒錯,就是我!
我是她唯一一個主動搭話的人,而且每天不下三次,已經持續了一個禮拜。每當她主動向我搭話的時候,別人總是用著異樣的眼光看著我,是羨慕嗎?我想是,同桌唐康張大嘴巴望著我,我已經明白了他此時內心的想法了:為什么徐佳會找他?為什么徐佳只找他?為什么徐佳天天找他?徐佳難道喜歡他嗎?哇塞!張天華也太歷害了吧!真羨慕??!
想到這里我傻笑起來,雖然我并不喜歡徐佳,但被一個人喜歡也是一份榮耀??!況且這人還是高冷的徐佳。
這時,徐佳又站到我的桌前,低頭看著我。
她說:“張天華,你欠我的錢什么時候還?”
我苦笑:“一定還,我一定會還的。”
她說:“這都一個禮拜了,明明是你借我錢,怎么反倒變成我求你了?還要我天天來催,你爸不是老師嗎?難道不懂欠錢不還是哪種人嗎?你再不還,我就去找你爸要!”
我說:“別別別!我的姐啊!你千萬不要去找我爸,不然明天你就見不到我了!”
她轉頭回座位:“你死活關我什么事?”
我還準備求她,卻被突如其來的上課鈴聲給逼退了,我猶豫再三,終于還是坐了下來,此刻的我,心情異常的煩燥。我真是越來越不懂徐佳了,為毛五塊錢能心心念念地記一個禮拜?有這么摳嗎?
但到了后來我才明白,那五塊錢,我小學一天就能有的零花錢,是她不吃不喝不買存了許久的錢,且僅有的錢。
每當我心情煩躁的時候,總能燥上加燥,讓我氣得想掀桌子。因為不知何時,耳旁又響起了熟悉的歌聲。
“我們好兄弟,心里有苦你對我說,前方的路一起走,哪怕是河......朋友們情義啊比天還高比地還遼闊,那些日子我們一定會記得……”他沉醉其中。
我也不是沒有和他說過,但他無論如何也控制不住,改不了這個壞毛病。他看起來就是一個憨憨的小胖子,我也不忍心罵他,更不忍心打擊他的自信心,于是只能做啞巴吃苦了。
這樣的日子持續過著,黃婷的耳朵上似乎已經生了一層厚厚的繭,完全能抵御這種躁音型的物理攻擊。我也盡量地不去挖耳屎,讓它們形成一層厚厚的隔音墻,雖然有些不舒服。
到了最后,連一向不怎么愛說話的徐佳也轉過頭來,委婉地跟他提了一些建議,但這貨就跟個二傻子似的,還以為徐佳是夸他唱歌好聽,結果就更沒完沒了了,徐佳無奈地轉過頭去,我并不知道她當時的表情,但我知道,她嘆了一口氣。
“我的好兄弟,心里有苦你對我說,前方的路一起走,哪怕是河......朋友的情義啊比天還高比地還遼闊,那些日子我們一定會記得……”
時光流逝地飛快,歌聲也一直縈繞在了耳旁。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在唐康的不懈努力下,終于,一次語文考試,在“小狗是我的()”半命題作文中,腦子一抽,填了好兄弟。
他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