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大哥，你挺一挺，小弟去求醫館。”

“咳咳，阿蠻老弟留步，老哥煞氣入體，非先天高手不可醫！”

“可先天高手神龍見首不見尾，非親非故哪會為我等螻蟻損耗真氣。”

“罷了，命該如此！”

狹小木床上，中年男子滿目黑煞纏繞，氣若游絲。

聽聞，床頭跪伏兩女瞬間面無血色，哭聲咋起。

一旁的曹阿蠻見狀，心頭不由滋生一股兔死狐悲。

眼前這瀕死的男子正是他的同事，大周王朝天牢獄卒。

昨日斬妖司送來一批后天妖魔，許安不慎被妖魔死后所凝聚煞氣侵蝕。

短短一日之功，堂堂二流武夫便被折磨的不成樣子。

氣血流逝，生機凋零，一副瀕死之相。

二人同為獄卒，曹阿蠻昨日輪休逃過一劫。

可躲得了初一躲不過十五，大周天牢每日接觸妖魔惡煞不知凡幾。

以他這三流武夫勉強入品的實力，遲早有一日也會如眼前之人一般。

死于非命！

想到此處，曹阿蠻快哭了。

當初穿越而來本以為會像那些穿越者前輩一般拳打宗師，腳踢天人，只手鎮壓一界。

不曾想自己卻是個三無產品，無根骨，無背景，無金手指。

導致他這些年當過和尚要過飯，好不容易跌落山崖撿到一本打熬氣血的法門，浪費數年時間堪堪成就三流武夫。

一路游蕩至大周京都，入了天牢成為一名獄卒。

飄蕩十載，本想吃編制享受享受，但現實卻狠狠給了他一個大比兜。

江湖路險，朝不保夕。

可天牢更催命，一不小心小命就沒了。

入職三個月，曹阿蠻就親手送走了十來個同事。

周周有席吃，些許俸祿一大半全用來隨禮了。

許安不是第一個，但絕對不是最后一個。

弄不好，下一個就是別人吃他的席。

“阿蠻老弟，老哥能否求你一件事？”

突然，曹阿蠻的思緒被打斷。

瞅著許安這副慘狀，曹阿蠻怎么也講不出拒絕之語。

只能點點頭：“許老哥你說，只要小弟能辦得到。”

將死之人，給他一個念想又何妨。

況且，天牢當差的活也是許安介紹的，也算讓他有了安身立命的地方。

此等恩情，當報之。

“老弟，老哥這一走，你嫂嫂一個婦道人家帶著孩子于亂世中恐有不便，還請幫襯一下。”

“床下有銀兩五十，就當是老哥不情之請的補償。”

許安艱難起身，看了一眼跪伏妻女，艱難抱拳：“不貪榮華富貴，只求一口飯吃。”

聽到這話，曹阿蠻一愣。

大哥，他叫曹阿蠻，不叫曹阿滿。

你跟一個21世紀的純潔青年說這個，是不是不太合適。

不等曹阿蠻開口，房間里再次響起許安虛弱無比的聲音。

“若是老弟不嫌棄賤內蒲柳之姿，老弟將其收為妾室也無不可。”

“拜托……”

嘭~~

話音未落，許安的身子重重摔在木床之上。

待曹阿蠻查探，許安已無鼻息。

凄慘的哭聲傳遍整個長東街。

白布一蓋，嗩吶一響，黃土一埋，曹阿蠻又送走了一位同事。

許安身前為天牢獄卒，雖不是賤籍，但也算不上什么達官顯貴。

在大周京都這寸土寸金的地方，喪事只能一切從簡，總不能為了死人而斷了活人的活路。

深夜，曹阿蠻與許安遺孀坐在靈堂相顧無言。

操勞一整日，饒是曹阿蠻三流武夫的體魄也不由得一陣體乏腹空。

良久，曹阿蠻起身：“嫂嫂，生老病死皆有天定，還請節哀。”

“日后若是有用得著小弟盡管開口，小弟必會竭力相幫！”

說完，曹阿蠻邁步欲離開此處。

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恐惹人非議。

畢竟，寡婦門前是非多，尤其是這種姿容姣好的寡婦。

“叔叔，留步！”

突然，曹阿蠻的手被一雙柔若無骨的小手牽住，耳邊傳來段氏低媚的聲音。

“叔叔為亡夫操持喪事，我一個婦道人家豈能讓叔叔餓著肚子離開，還請叔叔吃了飯再走。”

“咳，那便，那便依嫂嫂所言。”

曹阿蠻沒有抗拒，順著段氏牽引來到桌前靜靜等候。

操忙一整日，吃頓飯怎么了。

一時間，屋內再次安靜下來。

許安小女早已在偏房睡下，偌大正堂就剩搖搖欲睡的曹阿蠻和許安遺孀段氏。

昏暗油燈下，段氏背對曹阿蠻，正在廚案忙碌準備吃食。

渾身被黑綢緞衣包裹，身姿搖曳，平添一種韻味。

這不由讓曹阿蠻想起了前世小日子的電影，其中有一個“未亡人”的橋段。

夫人，你也不想你丈夫……

桀桀桀～～

“叔叔，簡陋吃食，還請不要嫌棄！”

感受到曹阿蠻目光灼灼盯著自己，段氏原本蒼白淚痕的臉不由出現一抹紅潤，輕聲說道。

“啊？”

“不嫌棄……”

注意到自己有些許失禮，曹阿蠻尷尬一笑，將腦袋埋入米飯。

一時間，整個大堂中氣氛有些詭異。

喪葬的白布都未曾撤去，自己卻與人遺孀共處一室，共進晚餐。

這簡直，簡直像極了“未亡人”初始畫面。

“叔叔可有中意女子，我可為叔叔保媒拉纖。”

尷尬的氛圍被段氏打破。

聽聞，曹阿蠻身形一怔，旋即搖頭：“未有！”

此話一出，段氏眼前一亮，妖嬈身姿不由前傾。

“那叔叔可有什么家人？”

“也沒有，自小乞討，偶得武夫法門這才尋得獄卒的差事。”

曹阿蠻仔細想了一下，穿越而來前身留給他的財產貌似只有兩樣。

一塊玉佩，一個發餿的窩頭。

至于關于家人的記憶，好像沒有。

不過就算有，曹阿蠻也沒有什么歸屬感。

得知曹阿蠻孑然一身，段氏雙眸閃爍，不知在想些什么。

很快，曹阿蠻吃飽喝足便想回家，卻被段氏攔住。

“天色已晚，草棚區也不太安全，叔叔不如暫住一晚，明早也好去天牢點卯。”

聽到這話，曹阿蠻不由糾結。

大周京都地闊無比，除卻東西南北四象區以及皇城，還有流民賤戶聚集的草棚區。

他初入京都根基不穩，不巧正是草棚區一員。

想到草棚區的混亂之相，曹阿蠻邁出的右腳緩緩收了回來。

“也好！”

“那便叨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