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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九月,南方,驕陽似火。

印洛城就是傳說中灼燒的火爐。至少夏雪是這么認為的。

夏蟬的鳴叫聲在整個印洛城里一陣陣的回蕩回蕩,更加的顯現出這個夏天的熱燥、悶熱。透著車窗,天空湛藍的看不到一絲的云,只有那炫目的光線在眼前盤旋。夏雪無力的靠在車窗上,雙手墊著腦袋表請極其的痛苦,一路的顛顛簸簸已經讓她受不了了,隨時都有作做嘔的狀況。

不知道行駛了多久,一路而過的都是那陌生的風景與陌生的人,就連同窗外的吹進來的風都散發著陌生的味道。幾經周折停車之后,終于還是開進了印洛城中心。車門打開的那一剎那,灼熱感瞬間遍及了她的全身。她有些無奈痛苦的扭曲拽下自己的行李。

站在路中間,來來往往的車輛在身邊穿梭,她左顧右看,焦急的樣子在別人的眼里像是個旅途迷失的孩子,等待著救贖。陽光炫目,她蹙著眉頭,烈日透過她那單薄的衣服打在她的身上,有種灼燒的熱度,像是瞬間就可以把她的皮膚灼傷。她瞇起眼睛環視著四周,最終拖著那沉重的行李快步的走向對面路邊的樹蔭底下,急忙的樣子像是要去抓到了最后的一棵救命稻草那般的急切。站在樹底下呼著熱氣以及被車卷起的塵埃,胸口陣陣起伏,即便是在陰涼處,她瞇著的眼睛還是不敢太張開。路邊來來往往的走過一群人,一群幼兒園的孩子,在年輕的女老師的帶領下正打著太陽傘小跑著往三點鐘的方向走去。女老師裊裊的溫柔的呼喚聲在這烈陽下顯得很無力。汗水滴落在地面的瞬間就迅速的化成了水汽沒了影蹤。

這天氣,什么時候才是個頭啊,一位老者從夏雪的身邊走過,嘴里不停的抱怨,我活了幾十年都沒遇到過這樣熱的天氣,唉。夏雪抬著頭望著他拄著拐杖慢慢的向前挪動,烈日在他那婆娑的身后留下一個沉重的黑影,直到消失在轉角。

看著這般明媚的陽光,再望著不遠處的高樓聳立,夏雪的腦海里浮現出曾經看過的一句多么溫暖的話語:“陽光傾城”。她有些無奈有些牽強的笑了笑。臉部的肌肉顫顫的。可剛一仰頭,光線刺眼,眼淚就落下來了。她現在最想做的就是快點離開這個鬼地方,因為她的全身都在冒著熱,汗水已經開始滲透著她的衣裳了。

其實這已經是夏雪第二次來印洛城了,對這座城還是有那么一點熟悉的,只是陽光溫度的變化讓她心生畏懼。她還記得自己上次來印洛城的時候是四月天,陽光是溫暖柔和的,城里的樹枝正冒出嫩葉,路邊的桃花也有凋謝了一地或是結成小果子。那個時候雖萬般的不情愿但最終還是遵從了母親的意思,一起去看望了那是不知道隔了多少代夏雪從未謀面的親戚。夏雪就是在那天第一次見著母親那般的低聲下氣,語氣里的懇求,當時讓她有瞬間拉著母親跑掉的沖動。可最終執拗不過母親,還是強忍了下來挨過了那個昏黒的中午。而當時定格的那些畫面也就這么一輩子的印在了夏雪的腦海里。揮之不去。

夏雪說,在之后的日子,每每她想起這般的情形總有想落淚的沖動。

可后來母親對她說,人生地不熟的,以后要麻煩人家的地方還多著呢,所以就算有多委屈都是值得的。

誰說不是呢,母親都那樣。委屈自己,只為了兒女能過的好些。

這對于還處在十六歲的夏雪來說,還是能體會和了解母親的心情的。可或許也是由于過于年輕,心里的那道坎永遠始終過不去。夏雪總覺得有些東西在她心里作怪她,甚至看著母親那樣都會特別的反感,覺得傷了自己和她的自尊。而那所謂的親戚,說話給人的威嚴感,讓自己有種透不過氣的感覺。因此在她踏出門口的那刻,心里的就打定主意以后除非是到了萬不得已自己是絕對不會去找他們的。而往后的三年時光,真的就如夏雪說的那般,沒有踏進她們的家門半步。

就如同,她們從沒存在過。

可他們留給她的傷,一直都在。

這個世界本來就是強欺弱。

夏雪的方向感一向很好,微笑的向擺攤賣水果的阿姨問了路,道完謝,看著道路的標志,就朝前拖著行李在冒著白光的路邊匆匆而趕。

這樣的鬼天氣是要把人蒸干才罷休的吧,她邊走邊在心里暗罵著。可是又無可奈何,只能加快腳下的步伐。

左拐右竄,紅燈,綠燈,綠色蔥蔥,橋,長長的上坡。

十幾分鐘后,夏雪拖著行李出現在印洛二中的門口,額頭的汗水簌簌的往下落。她漲紅著臉大口大口的呼吸。

讓她萬萬沒想到的是印洛二中竟然是坐落一座山腰處的。即使山不是很高,但長長的斜坡也應該足夠讓許多的人郁悶很久,特別現在是夏季。所以當夏雪重新回過頭來望著那條通往城里的路時就不盡的感慨道,咱上個學,不容易吶。

學校里的人不多,夏雪依稀的看到有人在走動,偶爾有人從身旁走過投來眼光,那眼神很奇怪很特別的落在夏雪的身上不愿離去,走過的人似乎想起了什么,又似乎的想張口說些什么。甚是奇怪。

因為隔天就是注冊的時間,學校里各種迎接新生的工序已經陸陸續續的鋪展開來了,夏雪看著剛貼上不久的箭頭指示,再看了看學校一旁規劃圖,基本上就已經知道教務處在哪個位置了,于是,在停留了幾分鐘之后,又拖著行李順著路朝前走了去。

清風徐徐吹來,吹動著額前帶濕的劉海兒,走在綠蔭底下,抬頭向更遠的地方望去才發現印洛二中的校道處都是布滿的綠蔭,陰涼陰涼的找不到整片整片的陽光。夏雪停擱望著周圍,仿佛感覺到自己走進了一件陰濕了房間,有著絲絲的涼意從四周散發而來。

鳥兒在樹底蹦跳。

順從路,繞過小道,上了階梯,教務處幾個大字在陽光的反射下顯得有些耀眼。

門掩著,冷氣從里面散發出來,冰涼冰涼的好不舒服。把行李擱在門外邊,猶豫了好一會才輕輕的敲門。

然后就聽到里面傳來了請進的聲音。

夏雪不慌不忙的走進去,關好門抬頭就看見一個有些禿頂的年輕老師頭也不抬整理著資料。請問,你是陳老師嗎?夏雪半抬著頭怯怯的問。

然后夏雪看到他停下了手中的活,抬起頭扶正了眼鏡才說,你就是夏雪?

嗯。夏雪點了點頭。

你們黃老師今天早上剛給我打了電話。我是我陳主任,她一臉很和氣很客氣的和夏雪說,歡迎你的到來呀。夏雪尷尬,連笑容都變的很不自然。

入學的手續辦理的相當順利,其實也就是填寫下自己的個人信息,簽過N個名字,蓋上一個又一個的印章之后便辦妥了。

陳主任用詢問的語氣說:“今天宿舍的管理阿姨還沒來上班,你就先在老師公寓那邊先住一晚,等明天安排好了宿舍,你再搬過去,怎么樣?

嗯。夏雪小聲的應道。還是那般的怯怯。

其實這也不能怪她,在陌生的人的面前,她永遠都是這般的放不開,甚至有些膽戰心驚。

我收拾一下這里,等下就帶你過去,他邊說著邊哆里哆嗦的像個小孩子似的忙起來。手里雖然忙著,嘴里卻不停的說:

你們黃老師還在教初三嗎?她怎么樣了?

黃老師還在教初三呢。身體還好。夏雪機械的回答。

嗯,那就好那就好。陳主任連續的道了幾個好,依然頭也不抬的把一沓文件放到了一旁的抽屜里。

氣氛有些沉悶,讓夏雪感到有些不舒服。

陳主任,你認識我們黃老師,夏雪接上話題。可剛說出這話時夏雪就覺得不妥。因為如果不認識的話,他怎么會問,黃老師是否還在教初三呢?

認識的,我們以前不但是高中同學還是大學同學,還是……陳主任突然有些感慨,像是回憶起往事的感傷。

可轉眼間,他擠出了一個微笑,然后語氣很輕描淡寫的說,我們有好多年都沒見面了,畢業一直到現在。

那也該有三年了喔,因為夏雪記得黃老師說過她是07年畢業的。

是四年了,加上實習的那半年正好是四年,他不假思索的說。

夏雪的眼神不經意的掠過,看到他的眼神深不見底,里面像是有著什么在復燃,煥發出絲絲的光彩,可眼眸的深處又有些落寞。

陳主任幫忙拉著行李,夏雪走在他的身后,有好幾次見他往后面望了過來欲言又止,最終還是搖了搖頭,沒有再言語。

一路還是看不到整片陽光、支離破碎,夏雪歪著腦袋向四周張望。

經過一個暑假的荒廢,路邊的雜草已經瘋狂拔節的長成參差不齊,夏雪依稀的看到草叢中有些正在盛開著花,是她從沒見過的深藍,像深海與秋天天空的顏色。

還好是住在二樓,陳主扛著行李走在前面,夏雪分明的看到他腳步輕浮,她面帶歉意不好意思的走在后面。又不知道說些什么好。于是在他放下行李的瞬間,說了句謝謝。聲音小的似乎連自己都聽不到。

他笑著說,沒事。然后夏雪看到他又是欲言又止的表情,最后淡淡的笑了笑,囑托了幾句便搖著頭下了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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