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稠的夜，月黑風高。

我腳尖輕點葛藤，左手掐訣，朝不遠處驚慌逃跑的小僵尸輕輕一點。

一道金色流光頓時將他擊倒在地。

慘淡月光下，面目猙獰的他此時卻顯得楚楚可憐，“羽流真人，吸干村民血真不是我干的。我乃是清修的僵尸，以吐納月華為生，不吸人血的。”

他雖然面目可憎，可是氣質溫和，表情祥和，雙眸呈綠色，一看就知道不是他所為。

我皺著眉頭，漫不經心地望著自己修長的指甲，“可是最近附近村民上香上的極少，這是為何？”

小僵尸怔了一下，霎時反應過來，賠笑道：“真人莫要擔心。香油錢而已，小的立馬讓我那些小弟給您老人家送過來。”

不錯，孺子可教也。

我法號羽流，乃是附近慈云觀的觀主，最近觀中資金緊缺，只好出來想想對策。

附近妖物都懼怕我那法力無邊的羽流仙衣，對我的話幾乎言聽計從。

每次缺錢了，只好問他們“借”了。

瘦骨嶙峋的小僵尸長發如同枯草，皮如馬革，整體呈灰白，看起來很是恐怖。

我捻訣，正欲離開，忽聞那小僵尸喊住了我，“羽流真人，村民雖不是我所殺，但是我知道是誰吸干了他的血。”

我腳步微微一凝，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我并不想管此事，但是如今他話說到這里，我不得不硬著頭皮問，“誰啊？”

小僵尸眸光炯炯，在黑夜中散發著瑩瑩綠光，“西山最近來了群古墓僵尸，他們雙眼赤紅，以吸血為生。”

我不自然的抹了抹鼻子，“貧尼最近夜觀天象，天象有異，有股邪氣從西方傳來，果然是群妖物。小僵尸，你放心，貧尼過陣子便會帶門下弟子鏟平是非之地。”

小僵尸躬身行禮，恭敬道：“真人，僵尸吸血不比吐納月華，開始會魔性大增，功力很強。這群僵尸很難對付，西山地勢復雜，小的稍微熟悉，若真人不嫌棄，小的愿意為真人鞍前馬后。”

僵尸修行只有兩條路，要么吐納月華，清修，日后成仙，此路漫長艱難，需要忍受無盡寂寞。

要么吸食人血，開始魔力突飛猛進，后期愈加艱難，且時間一長，嗜血僵尸心性大變，逐漸淪為妖魔道，為天地所不容。

我警惕地問他，“你為何要幫我？”

小僵尸微微一笑，聲音溫潤，“積累仙緣，早日成仙。”

嗜血僵尸性格殘暴，大多法力高強，且無殘暴無良。

我不曾與嗜血僵尸打過交道，接觸的皆是心地善良、老實本分的清修僵尸。

如今事情落到頭上，我不得不接。

但是為了面子，我拒絕了小僵尸。

我讓弟子先去調查一下西山的嗜血僵尸情況。

自己也一改往日慵懶散漫姿態，開始淺心修煉，捻訣做法。

只是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短短幾日，即使穿著羽流仙衣認真修行，功力也只增進了一點點。

翌日黃昏，我正在房中踱步，想著如何應付這只麻煩的小僵尸，空氣隱有氣息波動。

倏然聽到外面一道殺豬般慘叫的聲音，“鬼啊！”

半晌之后——

“不對，僵尸啊！！”

我飛身出門，微風拂起他枯草般的長發，他睜著閃著瑩瑩綠光的眸子茫然地望著我，腳下是一攤打翻的素菜。

他向我走過來，眼里流轉著清澈的愚蠢，“方才……有個仙姑，見了我，立馬就跑了。她……怎么了……”

我看著他那猙獰的面容，扯了扯嘴角，“沒事，應該是你太帥了驚艷到她了。”

小僵尸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自然而然地默認此事。

他問我準備的如何，他已經準備好了，帶我去西山，一舉剿滅嗜血僵尸。

媽的，看得出來，他真得很想成仙。

嗜血僵尸陣營在西山山腹最深處，我帶著小僵尸，念了個口訣，屏了氣息，御劍飛去。

路上，小僵尸望著靈兒，遲疑道：“這位仙姑，應該只有十幾年修為吧。把她帶過去，豈不是……”

——送死。

我橫了他一眼，“靈兒浸淫奇巧，擅長逃遁之術，乃慈云觀第一。到時候要是被發現，她自有能力逃走送信。”

天空蔚藍，碧海泛金，高聳入云的西山隱隱可見黑氣壓頂。

“小僵尸，你叫什么名字？”

他沉默了一下，緩緩吐出兩個字，“將臣。”

柔和的陽光灑在海面上，偶有海鷗振翅略過。

我繼續御劍飛行，絲毫沒有想到這個叫將臣的僵尸會在之后不久完全改變我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