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風，我們不要在一起了。”

“別問為什么，我們本來就沒愛過，不是么。”

凱旋大廈最頂層的旋轉時光餐廳。

秦風包了場子。

并讓人精心裝飾成以“婚戀主題”的結婚氛圍。

他之所以花費這么大的代價，

是因為他昨天跟女友楚怡然求婚，楚怡然答應了。

本來，

他以為自己升級成未婚夫后，

就可以名正言順的商量婚姻的事情，并且這么濃重，她肯定喜歡！或者感動！

可楚怡然一開口，

秦風便瞬間呆立當場，眼中閃爍著難以言喻的震驚。

他的渾身如遭雷擊！

“然然…”

“你怎么了？”

“我們昨天不是說好了么，我們下個月就要結婚……？”

秦風的聲音有些微顫。

楚怡然卻像沒聽見一樣，她掃了掃周圍裝飾，語氣平靜的令人心涼。

“風格還不錯，但我喜歡詩和遠方。”

秦風回想起昨天求婚成功后的種種，臉色慘白。

“為什么…”

“我從十三歲開始喜歡你。”

“我追了你六年，你才答應做我女朋友。”

“我求了你十年，你才同意嫁給我。”

“但你…讓我十九年的努力化為泡影，只用了一天。”

楚怡然懷抱著雙手，姿態居高臨下，宛如在戰場上獲勝的將軍。

“張愛玲說，女人有善變的權利。”

“昨天的我想要一個家，今天的我向往自由。”

“這難道有什么不對嗎？”

“我快二十九了，一直困在永川，世界那么大，我也想去看看。”

“秦風，你是個好人。”

“從初一開始，你就扮演著我的騎士。”

“我很感激你這些年為我所做的一切。”

“但很遺憾，我不是屬于你的那個公主。”

聽著這些話，秦風甚至連坐直身體的力氣都沒有了。

“然然…”

“你是在跟我開玩笑的對嗎？”

“我們下個月結婚啊！”

“我保證公司會在兩年內上市，到時候，我們一起去納斯達克敲鐘…”

楚怡然平靜地看向窗外。

面前這個隱隱啜泣著的男人。

這個將她當成公主，捧在手心里十九年的男人。

此刻在她的心里，與窗外那些碌碌陌生人，又有什么分別呢？

她現在向往的是東京和巴黎，還有浪漫的土耳其。

“婚姻對男人來說是做增值運算，可對女人來說是做減值運算。”

“所以，我要慎重。”

秦風雙手緊緊抓著自己的頭發，面容有些扭曲：“可你都慎重了快二十年了…”

“那又怎樣？”

“我是不小了，但我保養得很好啊，皮膚跟十八、九歲的小姑娘一樣緊致。”

“再說了，女人嫁人是嫁飯碗，我又不缺錢。”

秦風有些窒息：

“所以，這么多年來，你根本沒有愛過我？”

楚怡然沉默了片刻，緩緩說：

“蘇格拉底讓學生摘蘋果，但學生摘下來的蘋果都讓自己后悔，因為他們沒有多走一步，所以手里的蘋果不是最大最紅。”

“秦風，昨天你確實證明了你有多愛我。”

“但是我還沒有證明，你是我生命中最大最紅的蘋果。”

“所以，我很抱歉。”

“你的房子、車子、公司，雖然都已經在我的名下，但是你放心，我暫時不會拿。”

“你可以繼續住著，用著，工作著。”

“如果有一天我發現外面沒有比你更大，更紅的蘋果，我會回來的。”

“如果那時你還在這里，我會墊起腳尖親親你，然后做你的公主。”

話說完。

楚怡然拎起昨天秦風向她求婚時，送給他的香奈兒Reissue款包包。

戴上兩人相識天數達到四位數紀念日時，秦風送給她的Hermes太陽墨鏡。

接著又調整了一下，秦風在她學“茶藝”有成的紀念日上，送給她的Tiffany璀璨白鉆手鏈。

這才昂首闊步走了出去。

“嘚~嘚~”

高跟鞋踩地的聲音很有節奏感。

不愧是Jimmy Choo的牌子。

這是秦風在“楚怡然第一次送秦風禮物”的第N個紀念日里，送給楚怡然的禮物。

她渾身都是奢侈品，全是巧借各種名目的紀念日，讓秦風送的禮物。

窗外，風“呼呼”地吹著。

每一下聲音地響起，都在秦風心底掀開一片回憶。

秦風對楚怡然是一見鐘情。

那還是兩人剛上初中的時候。

陽光明媚的夏天里。

楚怡然穿著洗得泛白的牛仔褲，和一件印著“Hello Kitty”的白色T恤，背著比她身體還要大的背包，很是艱難地在人群中穿行。

“同學，需要幫忙嗎？”

“謝謝你，我請你吃冰棍。”

秦風幫楚怡然拿了東西，楚怡然請秦風吃了一根老冰棍。

關于這根老冰棍。

最初的說法版本是“楚怡然和秦風的初識見證”。

演變過程中是“楚怡然第一次請秦風吃東西”。

最終的版本是“楚怡然第一次送秦風禮物”。

現在回想起來，真是可笑啊！

十九年來，自己掏心掏肺付出了所有。

昨天更是為了她所謂的安全感，一股腦把名下所有的東西全都劃到她名下。

如今一無所有了。

而立之年猛回頭，竹籃打水一場空。

秦風走到剛才楚怡然坐過的位置邊上，默然許久。

空氣中，還殘留著Guerlain香水的味道。

他將窗戶打開，并點上一支煙。

從這里向下看，地上的人就跟螞蟻似的。

他們整天忙忙碌碌真的幸福嗎？

人生一世，愛情和事業總該有一個成功。

不然老了，拿什么跟人吹牛？

然而，對秦風來說。

愛情卷走了事業。

他的人生已經成了笑話。

秦風一直認為人是可以被感動的。

所以他執著地舔著楚怡然。

現在秦風醒悟了。

楚怡然的感動，從來不是因為他，而是因為他手里的禮物。

一支煙燃盡，又接上一只。

秦風平常很少抽煙，因為楚怡然受不了這個味道。

但秦風白手起家創辦公司，這過程中的艱辛和壓力，有的時候不偷偷來一支真的緩解不了。

秦風腦袋有些暈。

精神在回憶和現實中交替。

讓他漸漸忘記了自己是站在打開的窗戶邊。

“轟隆——”

突然雷聲大作。

七月的天，娃娃的臉，說變就變。

秦風只感覺身體在不斷下墜。

神智迷糊間，他以為是夢。

睜大雙眼后，他才看清是現實。

他從三十九層高樓跌下去了。

人的心只容得下一定程度的絕望，就像海綿吸夠了水，即使大海從它的上面流過，也不能使它再增添一滴。

“就這樣吧…”

他沒有害怕，也沒有慌張，只有坦然和解脫。

這就是舔道的盡頭啊！

如果有來世，絕不做舔狗。

……

“秦風！你瘋了！還不快起開！”

誰在喊我？

這聲音怎么這么熟悉？

楚怡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