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漾經營著一家花店，每日辛勤勞作，賺些小本生意，但是她同時焦慮著，怕那天花店開不下去了，自己又得去打工。

“歡迎光臨?！遍T口傳來自動光臨機器的聲音，這是客人來了的標志。蘇漾抬頭向門外望去。

陸時硯？！蘇漾心中驚訝道，她與陸時硯好久不見了，曾經不僅是家里鄰居還是高中同學。在她的印象中，陸時硯從小就高冷寡言，成績優異。家中父母常用她與陸時硯比較，說隔壁陸時硯怎樣怎樣好。

陸時硯一進門就與蘇漾眼神對上，眼中卻毫無波瀾，仿佛像是不認識一般。

蘇漾走到門口前迎接陸時硯。

蘇漾正想介紹各式各樣的花，就聽見陸時硯指著花說道：“就這束花吧”。

“好的?！碧K漾拿起花并聲說道。

陸時硯身穿一襲黑色西裝，右手拿著公文包下身穿黑色皮鞋，身姿挺拔卓越。

蘇漾低頭用牛皮紙仔細包裹花束，指尖觸到花瓣時忽然想起高中放學的午后，陸時硯總背著洗得發白的書包走在前面，夕陽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長，她踩著那影子走了整整三年。

“一共五十八元?！彼鸦ㄟf過去，聲音比預想中要穩。

陸時硯掃了付款碼，目光卻落在柜臺角落的一盆小雛菊上。那是她昨天剛擺出來的，花瓣邊緣還帶著點蔫，是前幾天下雨被淋壞的。

“這盆怎么賣？”他忽然問。

蘇漾愣了愣：“這個有點蔫了，不賣的，自己養著玩?！?

他彎腰拿起那盆雛菊，指尖擦過她剛才碰過的花盆邊緣，他抬眼時，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陰影，“明天早上九點，我要三十束白玫瑰，送到鼎盛集團頂樓?！?

鼎盛集團是這兩年市中心最扎眼的新地標，蘇漾上周去那邊送過一次花籃，保安查得嚴，連門口的旋轉門都透著生人勿近的氣場。

“鼎盛……頂樓？”她忍不住確認，“是給陸總送嗎？”聽說那位陸總年輕得嚇人，手段卻狠，把快破產的家族企業盤活不說，還吞并了好幾個老牌公司。

陸時硯已經走到門口，聞言腳步頓了頓，側過臉看她。陽光從玻璃門照進來，給他黑色的西裝鍍了層金邊，他嘴角似乎極輕微地勾了一下：“嗯，給我?！?

自動門“叮咚”一聲合上，蘇漾還僵在原地，手里攥著那張沒來得及找零的百元紙幣，手心燙得像揣了團火。

她忽然想起今早掃到的財經新聞，屏幕上那個接受采訪的年輕總裁，眉眼輪廓和眼前這個買花的男人重合在一起時，竟沒有絲毫違和。

柜臺后的小收音機還在播著早間新聞，女主播甜美的聲音念著鼎盛集團的最新動向，蘇漾望著窗外陸時硯挺拔的背影鉆進黑色轎車，忽然覺得那盆被他帶走的小雛菊，說不定真能活下去。

蘇漾當晚翻出壓在箱底的通訊錄，指尖在“陸時硯”三個字上懸了許久。高中畢業后他全家搬去國外，同學群里偶爾有人提起他，說他在華爾街做過操盤手，去年才回國接手家族生意，語氣里總帶著點“傳奇人物”的距離感。

她對著日歷算了算，三十束白玫瑰要包得精致，還得保證凌晨最新鮮的花材，忙到后半夜才把包裝紙裁好分類。晨光爬上窗臺時，她正蹲在地上給玫瑰剪根，手機突然震動起來。

是陌生號碼發來的短信：“車在門口?！?

蘇漾抱著最后一束花沖出去，黑色轎車的后座車窗降下，陸時硯正低頭看文件，晨光透過百葉窗似的睫毛落在鼻梁上。司機接過花束時，他忽然抬眼：“地址沒錯？”

“鼎盛集團頂樓，給您的?！彼乱庾R挺直背，像高中時被老師點名回答問題。

他“嗯”了一聲，視線掠過她沾著露水的帆布鞋，忽然說：“上來?！?

蘇漾僵在原地，看著自己沾了泥土的牛仔褲，再看看車里一塵不染的真皮座椅，腳趾都在發燙。“不、不用了，我還要回店里……”

“上來。”他重復道，語氣聽不出情緒，卻帶著不容置疑的篤定。

車后座鋪著深灰色地毯，空氣中飄著淡淡的雪松味。陸時硯把文件合上，從公文包里抽出一份合同推過來：“鼎盛集團周年慶，需要長期花藝供應，你看看?！?

蘇漾的手指在“合作方”三個字上抖了抖，抬頭時撞進他的眼睛。那雙眼睛不再是高中時的清冷，像結了冰的湖面，底下藏著深不見底的暗流?！盀槭裁词俏遥俊彼滩蛔枺笆兄行挠泻芏喔鼘I的花店?！?

他忽然笑了，不是那種客套的笑，是眼角眉梢都松了些的弧度，像冰雪融了一角。“因為，”他指腹輕輕敲了敲合同上的日期，“十年前今天，有人在我書包里塞了束野薔薇?！?

蘇漾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那天是他生日，她攥著從后山摘的野薔薇，在他課桌前猶豫了半節課，最后還是塞進了他的書包。后來他沒提，她以為他早就扔了。

車在鼎盛集團門口停下時，陸時硯忽然傾身靠近，溫熱的呼吸掃過她的耳廓：“對了，”他聲音壓得很低，“那盆雛菊，活了。”

蘇漾站在車外看著轎車匯入車流，手里的合同被攥得發皺。陽光灑在玻璃幕墻上，折射出細碎的光斑，她忽然想起昨晚整理花材時，收音機里說鼎盛集團的陸總，最討厭形式主義的應酬。

也許，有些看似冰封的過去，其實一直都在等一個春暖花開的機會。她摸出手機，給那個陌生號碼回了條消息：“合作愉快，陸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