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仙山，隱仙宗后山破境山洞。

“蕪湖～”

少年人的歡呼聲驚走了山洞外的鳥獸。

這少年名為白無塵，十六七歲的模樣，卻是一頭白發(fā)，不過眉毛等其他毛發(fā)是黑的。

“這《至簡真決》還真是厲害，不過剛剛練到第三重就突破到了靈仙初期，這要是十重圓滿，不得直升大羅道——呃，大羅道祖有點(diǎn)異想天開了，沒聽師父說過有誰達(dá)到過這個境界，不過嘛～玄仙境界還是能想一想的，嘿嘿。”

白無塵剛剛成功突破到靈仙境界，歡喜地直蹦跶，那樣子簡直像極了一條尾巴搖成螺旋槳的小狗，哪里像是個修煉了百余年的修士——不過在修士里，百歲確實(shí)還是個孩子。

隱仙宗演武場。

隱仙宗的晨霧還未散盡，白無塵便顛顛的跑到了演武場上，纏著一位正打坐修煉的師兄要切磋。

對面的師兄凌云一襲月白道袍，看著自家小師弟眼中躍動的光芒，無奈地?fù)u了搖頭，站起身來。

“無塵，你早上才晉靈仙初期，連一個時辰都沒到，現(xiàn)在便要與我這靈仙圓滿切磋？”

“當(dāng)然！”白無塵用力點(diǎn)頭，眼底閃爍著不服輸?shù)木髲?qiáng)，“師兄們總說我進(jìn)步快，可我想知道自己到底有多強(qiáng)。”

周圍觀戰(zhàn)的幾位師兄都笑了起來。

隱仙宗上下誰不疼這位尚在襁褓時，便由他們一手帶大的小師弟？

他天生靈脈通透，修煉速度一日千里，偏偏性子純良得像張白紙，是整個師門捧在手心的寶貝。

凌云輕嘆一聲，周身泛起柔和的金色靈力：“我只守不攻，點(diǎn)到即止。”

話音剛落，白無塵祭出師兄們送他的長槍，腳尖點(diǎn)地，銀白發(fā)絲隨著動作揚(yáng)起，身體瞬時如離弦之箭般沖來，十六七歲的臉龐上滿是興奮的紅暈。

“凌云師兄，接我一招‘流風(fēng)回雪’！”

話音未落，少年手中的長槍凝聚起淡青色的靈力，細(xì)碎的光點(diǎn)在槍尖流轉(zhuǎn)，宛如揉碎了的星光。

淡青色的靈力匹練帶著呼嘯的風(fēng)聲掠向凌云，卻在觸及那層金色光罩時瞬間潰散。

原本平靜的演武場上，剎時間便響起了靈力碰撞的嗡鳴。

少年毫不氣餒，足尖在地面輕點(diǎn)，身形變幻間接連打出七八道靈技，每一招都比前一招更加精妙，靈力運(yùn)轉(zhuǎn)也愈發(fā)圓融。

“咦？”觀戰(zhàn)的二師兄驚訝地挑眉，“小師弟的靈力掌控，好像比閉關(guān)前更精進(jìn)了。”

凌云也暗自點(diǎn)頭，小師弟的進(jìn)步確實(shí)超乎想象。

他微微收窄靈力范圍，故意露出一絲破綻，想看看白無塵能否抓住機(jī)會。

就在此時，白無塵恰好凝聚起十成靈力，棄了槍，一招壓箱底的“瀚海蒼靈變”凝聚了他此刻全部修為，金色光柱帶著破風(fēng)之勢直取凌云胸口。

就在光柱即將撞上金色光罩的剎那，一道微不可察的氣流從演武場邊緣的古樹后閃過，悄無聲息地融入了那道金色光柱。

白無塵只覺身前即將脫手的靈力突然暴漲，遠(yuǎn)超自己的掌控，光柱瞬間變得粗壯數(shù)倍，帶著一股陌生的暴戾氣息轟向凌云。

“不好！”凌云臉色驟變，倉促間全力催動靈力防御，可那道蘊(yùn)含著詭異力量的光柱竟瞬間撕裂了他的防御，結(jié)結(jié)實(shí)實(shí)轟在他胸口。

“噗——”

金色道袍染上刺目的殷紅，凌云如斷線的風(fēng)箏般倒飛出去，重重撞在遠(yuǎn)處的石壁上，氣息瞬間萎靡下去。

“師兄！”

“師弟！”

白無塵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血色褪得一干二凈。

他踉蹌著沖過去，顫抖著抱住昏迷的凌云，指尖觸到的溫?zé)嵋后w讓他渾身發(fā)冷。

“怎么會……我怎么可能傷到師兄的……”

周圍的笑聲早已消失，幾位師兄迅速圍上來探查凌云的傷勢，臉色全都凝重如鐵。

二師兄按住白無塵的肩膀，聲音帶著壓抑的沉痛：“先別害怕，已經(jīng)去找?guī)煾噶耍銊偛拍且徽惺窃趺椿厥拢繛楹瓮蝗槐l(fā)了如此強(qiáng)大的力量？”

白無塵茫然地?fù)u頭，淚水不受控制地滑落：“我、我不知道……靈力、靈力突然之間就、就……我第一次用‘瀚海蒼靈變’，我不知道它居然會那么霸道……”

演武場上的靈力波動清晰可查，那道重創(chuàng)凌云的靈力確實(shí)源自白無塵，在場的幾位師兄都沒察覺到任何異常。

隱仙宗宗主趕到時，看著重傷昏迷的弟子和失魂落魄的小徒弟，渾濁的眼底閃過一絲復(fù)雜。

他指尖凝訣，金色靈力緩緩注入凌云體內(nèi)，原本急速流逝的生機(jī)漸漸穩(wěn)定下來，可無論他如何施為，凌云始終雙目緊閉，毫無蘇醒的跡象。

“師父……”白無塵哽咽著跪坐在地，淚水打濕了衣襟，“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宗主抬手揉了揉他的白發(fā)，聲音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起來吧，那‘瀚海蒼靈變’乃是真仙之上才可運(yùn)用的神通，你剛及靈仙本應(yīng)無法運(yùn)用，然你靈脈通透竟能意外掌握，但總歸是境界不足，強(qiáng)行催動，自然是無法控制。說起來，倒也怪不得你。”

白無塵猛地抬頭，眼中閃過一絲希冀。

接下來的三日，宗主寸步不離地守在凌云床邊，卻始終沒能喚醒他。

第四日清晨，宗主將白無塵叫到了大殿。

大殿內(nèi)。

隱仙宗宗主端坐于上首，緩緩開口：

“無塵，你需下山歷練了。”

白無塵猛地抬頭，眼眶瞬間紅了：“師父，我不能走！凌云師兄還沒醒，我要留下來等他！”

“這是門規(guī)。”宗主別過臉，不忍看他受傷的眼神，“重傷同門，按律當(dāng)逐出師門。”

“！”白無塵瞳孔劇震，不敢置信的開口，“可、可師父，您不是說不怪我嗎？”

“不怪，并不代表你沒有犯錯，你師兄的傷終究是你造成的。師父不會怪你，你凌云師兄不會怪你，其他師兄也不會怪你，但你需要受罰。”

白無塵怔怔地站在原地，淚水無聲地滑落。

隱仙宗宗主蒼老的聲音響起：“今日逐汝出師門，下山之后，需行正道，日后若能積攢正道功德，證汝贖罪之心，可重回師門。”

白無塵自知師父這般言語便是再無轉(zhuǎn)圜余地，便抽泣著匍匐在地：“弟子知道了……”

老宗主嘆了口氣道：“那‘瀚海蒼靈變’，非性命攸關(guān)之時，不可再用。”

“徒兒謹(jǐn)記。”

“去吧。”

老宗主長袖一揮，一個包裹落在了白無塵身前：“吾已讓你那些師兄們閉關(guān)了，你不必去向他們辭行了。”

“是……”白無塵接過師父遞來的包裹，落寞的退出了大殿。

山門處。

少年最后看了一眼云霧繚繞的山門，那里有他待了百年的家，有疼愛他的師兄們，還有昏迷不醒的凌云師兄。

“師父，我會回來的。”

……………………

白無塵離去后，老宗主不知站在山門口，看著已經(jīng)失去了少年身影的山路，渾濁的眼中流露出不舍與心疼。

晨風(fēng)吹過，帶著山間的寒意，也帶著一場即將席卷天下的風(fēng)暴氣息。

“終究是為師對你不起……愿你真的還能活著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