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給太后娘娘看病，是我前世修來的福氣。”沐淺淺輕聲道：“只是我只是一介平民，總是這般出入皇宮實在是不妥。”

太后定定地看了她半晌，見她真的是不想進宮，而不是以退為進。

太后的嘴角微勾道：“這世上想要攀龍附鳳的人不少，有不少人削尖了腦袋想跟王族攀上關系，像你這種避王族如避蛇蝎的實是異數。”

沐淺淺忙跪下來道：“太后娘娘言重了，非我想要避開王族，想我大漢，哪一片土地不屬于王族，哪一個子民不歸王族統管？我只是一介鄉野丫頭，生平無大志，只想踏實安份的做個大夫濟世救人，其他的別無他想。”

太后沒有讓她起來，只道：“我知你此時說的是你的心里話，只是這世間之事，甚少能遂人愿，你想好好行我自不會攔你，但是你是女子，終究要嫁人，你嫁人之后，若你的夫家不愿你拋頭露面，你又當如何？”

“對我而言，行醫比嫁人重要。”沐淺淺不假思索地道：“我若遇的嫁了這樣的相公，和離便是，只是我覺得事情并非會如此發展，因為我在嫁人前，一定會先與那人商議妥當，允我行醫，他若是不允的話，我不嫁便是。”

“若你接二連三遇到的都是不允許你拋頭露面的男子呢？”太后問道。

沐淺淺輕咬了一下唇后道：“那我便終日與醫道為伍，終身不嫁。”

太后聽她將這句話說得果絕無比，知她的心里是真的這般想的，太后看著她的目光里有了些惆悵，似想起了一些陳年往事。

太后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道：“你倒是個倔強的。”

她看了秋水一眼，秋水會意把沐淺淺扶了起來。

太后幽幽地道：“你是個有能力也有主見的孩子，我瞧著你甚是喜歡，只是孩子，我送你一句忠告：過剛易折。”

“謝太后娘娘。”沐淺淺輕施了個禮。

太后輕聲道：“看到你這般，倒讓我想起了屬于我的年青歲月，我當初也如你這般天真倔強，然命運終讓低下了頭，人生在世，有些時候稍微妥協一下未必就是壞事。”

“謹尊太后娘娘教誨。”沐淺淺輕聲道。

太后看了看她后笑道：“你此時說聽我的話，其實在你的心里，還是不服氣的，你不必解釋，若連你的這番心思我都看不出來，我也就白活了這么多年。”

沐淺淺輕輕一笑，并不多言。

太后又道：“你來這臨湘城也有小半年了吧，到這里之后，想來你也有你無助的時候，孩子，你于我有救命之恩，往后若是真遇到了什么難處，可以來宮里找我。”

她說完手一伸，秋水從內殿取出一個托盤，上面蓋著一塊藍色的布。

太后把藍布接開，里面躺著一支鳳簪，她將鳳簪遞到沐淺淺的面前：“有了這個東西，你隨時可以進宮。”

沐淺淺想要拒絕，秋水勸道：“長者賜，不可辭，沐大夫就收下吧！”

沐淺淺只得道了謝，然后從太后的手里接過鳳簪。

太后淡淡地道：“人活一世，草木一秋，有些時候不能事事如人愿，我也祝你能成就你心里的夢想。”

沐淺淺又起身道謝，太后擺了擺手道：“今日見你，我本有私心，所以你也不需要那么多禮，戈兒是我最為看重的孫輩，他比他父親當年難多了，我卻并沒有出手助他太多，因為我覺得他做為長沙國未來的主人，就得承受一些他該承受的東西，盼著他能早日成長起來。”

沐淺淺沒料到太后話鋒一轉就到了劉止戈的身上，她只能靜靜聽著。

太后幽幽地道：“早前我也甚是擔心戈兒，怕他承受不住，這些年來他也算是有驚無險的走了過來，到如今，他已長大，羽翼漸豐，有了自己的主見和擔當，做起事來比他父王還要果決勇敢，我心甚慰，只是我卻也知道，他此番出手，固然有他的想法，也做了諸多準備，但是說到底也不過是為了你。”

沐淺淺呆了一下，太后拉過她的手道：“他對你的那些心思，我看得清楚明白，他母后去得早，宮里也不是很太平，他算是我帶大的，若你是那種趨炎附勢的女子，這些話我也不會對你說，只要他喜歡便好，但是你不是。”

“太后娘娘……”沐淺淺忍不住出聲。

太后的手一抬，讓她不要說話，她只得微微低下頭。

太后看著她道：“你有你的想法和見解，甚至還有你的夢想，你方才知道若你成了戈兒的妃子，往后行醫是不可能了，所以你便用終身不嫁來堵我的話，你這般我其實很開心，卻又替戈兒難過，他走到如今頗不容易，往后我也能為他做的也甚少，今日若是他真遇到什么難處，我不求你為他做什么，只求你能站在他的那一邊。”

沐淺淺輕聲道：“太后娘娘，我只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大夫，實幫不到世子什么。”

太后笑了笑道：“幫人分很多種，有財力有武力，還有默默的支持，你只需要信他就是對他最大的幫助。”

沐淺淺有些吃驚地朝太后看去，不知道為什么，她總覺得太后的話里另有所指。

太后卻擺了擺手，示意秋水送她出去。

她離開后，秋水回來道：“娘娘，我瞧這沐姑娘的性子甚烈，世子和她只怕還會有些風浪。”

“我當然能看得出她的性情，兒孫自有兒孫福，我這個老太婆也管不了太多。”太后嘆了口氣道：“只是性情剛烈也有剛烈的好處，這姑娘不愛慕虛榮，不貪戀權勢，遇到這樣的事情還能守住初心，著實不易。”

太后話里的欣賞是無論如何也掩飾不住的，這樣的沐淺淺，太像年輕時的自己了。

而如今的她已經老了，她經歷了太多，人也世故了，再不能像年輕時那般任性而為了。

秋水輕笑道：“太后娘娘既然這么喜歡沐姑娘，日后怕是還得為世子操些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