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章節(jié)
書友吧第1章 青春里的少年郎
今日宜心動
“一起考大學(xué)嗎?”
一
夏流一直在想,自己為什么總是在最狼狽的時候遇見傅南燭。
后來她明白了,因為這個人一直在看她,所以才會在她最狼狽的時候及時伸出手來。
她第一次見傅南燭的時候,還是高三。
那時候,她跑著早操。
人人都步伐整齊,只有她被站在路邊的傅南燭的美色迷昏了頭,左腳踩在自己隨風(fēng)飄揚的鞋帶上,在拐彎處,一頭飛出條優(yōu)美的二次方程圖像的弧線,栽在了他好看的球鞋前。
眼鏡也順勢飛了出去。
夏流覺得她的從出生到現(xiàn)在為止的十七年,沒有哪個時刻像現(xiàn)在一樣丟人。
“你……沒事吧?”頭頂傳來一陣清澈的聲音,一雙骨節(jié)分明的手將她的眼鏡遞到她面前。
她接過眼鏡抬頭,終于發(fā)現(xiàn),自己枯燥乏味的中學(xué)時光總算開始有了看頭。
“沒沒沒沒事。”夏流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著,然后狼狽地從地上爬了起來。
看了兩年的《撩漢寶典一百零八式》絲毫沒有排上用場,她跌跌撞撞地追上了班級的隊伍。
這是第一次。
再回頭,傅南燭已經(jīng)不見了。
等她滿頭大汗地回到教室,才發(fā)現(xiàn)自己膝蓋處的褲子破了個洞。
同桌絞盡腦汁,幾盡了畢生的知識來嘲笑她,夏流捂著耳朵轉(zhuǎn)過頭,視線卻猝不及防對上了迎面而來的傅南燭。
對視幾秒后,夏流默默松開了捂住自己耳朵的手,隨意從課桌下抽出一本書。
“同學(xué)。”
清醇地聲音再次響起,男生好看的雙眸朝她看來。
夏流努力抑制住了自己上揚的嘴角,滿臉通紅地回問:“有事嗎?”
傅南燭聲音里含著笑意:“你書拿反了。”
同桌在一旁爆笑出聲,她用書捂住臉,落荒而逃。
直到早晨最后一節(jié)課結(jié)束后,她都沒敢再看傅南燭一眼。
當(dāng)天晚上,夏流被迫代替臨陣脫逃的同桌留校檢查低年級班級的衛(wèi)生。
傍晚的涼風(fēng)吹來,她的背影被夕陽拉得老長。夏流瑟瑟發(fā)抖地走進(jìn)高二3班,剛走到講臺,就看見一對擁抱的男女。
女生米黃色的衣服在男生的包圍下還是露出了一個角,被她傳來的聲音驚得轉(zhuǎn)過頭來。男生精致好看的側(cè)臉便露了出來,打碎了夏流還未開始的少女夢。
是傅南燭。
他那雙好看的球鞋,化成灰她也認(rèn)識。
那個女生應(yīng)該是他的女朋友吧,夏流有些失落。
“打擾了。”她干笑著退了出去,灰頭土臉地檢查了剩下的幾個班級。
二
上課打盹的同學(xué),永遠(yuǎn)可以給自己找到睡覺的理由。
這話是有理的,但一到夏流這就變得不怎么實用。
冬日下午,夏流在老師讓人昏昏欲睡的講課聲中,被課前剛吃的藥效裹挾著去見了周公。再睜眼,滿面怒容的老師已經(jīng)站在她面前。
老師面色沉沉的看著她,憋了一下午的氣,終于找到了發(fā)泄口:“上課睡覺?上講臺站著醒醒瞌睡吧。”
夏流漲紅了臉,迷迷糊糊的正準(zhǔn)備起身,卻被傅南燭一把按回座位。
“老師,她發(fā)著燒,吃了點藥,所以才犯困。”
夏流適時地打了個噴嚏,逼出了一行生理淚水,然后淚眼婆娑地看向傅南燭。
他被夏流看的內(nèi)心一軟,即使知道她有紙巾,卻還是遞了一張過去。
老師被他的態(tài)度激怒,又問:“哦?發(fā)燒吃藥?有人可以證明嗎?”
傅南燭看向老師,目光清澈:“我就可以證明。”
老師置若罔聞,將目光看向其余同學(xué)。
“我們也可以作證。”
此事作罷。
這是第二次。
夏流偷偷看了一眼旁邊的傅南燭,卻見他絲毫沒被剛才的事情影響,坐姿端正,端的一派認(rèn)真。
十一月份的月考,夏流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成績開始突飛猛進(jìn),從成績單中間一躍進(jìn)了年級前一百。于是她十分榮幸地被入選為樓道監(jiān)察員。對此榮譽,夏流表示她并不想接受。
這種抗拒的心情,在她在樓道里遇上幾個流里流氣的學(xué)弟時更加強烈了。
“嘖,又來一個啊~”一個男生笑的輕佻。
“學(xué)校還真是不死心,以為派個高年級就可以唬住我們嗎?”另一個男生搭著前面人的肩。
男生的臉朝這邊點了兩下:“走,嚇嚇這個小學(xué)姐。”
話音剛落,一個籃球朝她旁邊砸了過來。夏流被嚇得一驚,朝旁邊躲了幾步,頓時周圍一片哄笑。
“別嚇人家了,這回的膽子更小!”
夏流沒理他們,低著頭就要往樓上走,卻被一旁的男生扯住手腕甩了回去:“要去找老師?”
“汪汪,老師,有人欺負(fù)我!”一個男生細(xì)著聲音學(xué)狗叫來諷刺她。
上課鈴聲適時響起,這些人卻依然沒有要放她走的意思,夏流從未被人圍著這般戲弄,一瞬間紅了眼。
“哭什么?最煩你們這些老師養(yǎng)的狗了。”
上了課后,本就沒什么人的樓道變得更空曠了,那是她最絕望的時候,傅南燭像一道光一樣,撥開人群朝她走來:“你們在干什么?”
他給夏流遞了張紙,低聲詢問:“他們碰你哪了?”
她還算白皙的手腕印上了些許紅痕,他眼底浮上怒氣。
旁邊的男生有些不服氣,還想側(cè)身上前,就被旁人一把拉住:“學(xué)校股東的兒子,悠著點。”
確實,海城高中是一所私立中學(xué),卻因它優(yōu)秀的教育成果而讓各位家長們擠破了腦袋。
“不就家里有幾個臭錢嗎?又沒命享受,我……”男生話未說完,就被朋友捂住了嘴。
“走了走了。”
周圍人如鳥雀般散去,夏流抬頭,露出如兔子般哭紅的眼,盯著他連聲道謝:“謝謝你,謝謝你。”她扯著傅南燭的校服袖口,指尖還帶著被驚嚇后的顫抖。
這是第三次。
三
夏流和同桌吵架了。
十二月的空氣,帶著點冬天特有的寒意,隨著夏流的手掌打在她同桌的臉上。兩人的友情像一條有長度的虛線,終于走到了盡頭。
兩人因成績而走到一起,卻又因成績而分開。
體育課上,她獨自龜縮在角落,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直到她頭頂被人用手按住:“不就是吵個架嗎,值得你哭成這樣?”
夏流回頭,只見身后的少年逆著光朝她笑,一臉的慵懶。
傅南燭消失了兩個星期,夏流只覺他又瘦了,指甲上帶著不健康的紫青色。當(dāng)然這些依然不影響他傅大美人的容貌,一雙好看的星眸依然亮的驚人。
“你懂個屁,我是因為怕以后沒同桌才哭的。
”夏流捂著眼睛。
“缺同桌吶?”傅南燭說著,扶著她肩膀?qū)⑺龔牡厣咸崃似饋恚骸澳琴p你個臉,和你做幾天同桌吧。”
這是第四次。
他真的說到做到了。
體育課一下,傅南燭就將夏流的包和書一并搬到他座位旁邊。
“不和老師說一聲嗎?”夏流想起班主任的陰沉沉的臉,不由的有些發(fā)怵。
“不用。”那人又陷入了學(xué)習(xí)模式,盯著課本頭也不抬一下。
耳邊少了同桌陰陽怪氣的冷言冷語,夏流也樂得清靜,安下心來認(rèn)真的看著書。
坐在傅南燭旁邊耳濡目染,久而久之,夏流的成績又往前面飛了一大截。
期末考試過后,班主任隨意點了幾個成績優(yōu)秀的同學(xué)在假期間單獨培養(yǎng),夏流和傅南燭也光榮的上了榜。
于是在過小年時,窗外的煙花放的砰砰直響,而她只能坐在教室里吃土啃題,然后看著班主任為他們準(zhǔn)備的高考日歷被一頁頁地撕掉。
太陽的余輝開始將天云染成黃色,教室里只剩下夏流和傅南燭,兩人一人拿著一只拖把,勤勤懇懇地打掃著衛(wèi)生。
眼看著工作接近尾聲,傅南燭見人有的差不多,心底突然涌上一陣惡趣味。他從背后悄悄接近夏流,站在她身后幽幽地問:“你聽過學(xué)校里有個傳說嗎?”
“沒聽過,別說話!”夏流像是預(yù)料到他要說什么。
“傳說……”他聲音陡然變得低沉。
“閉嘴!”夏流揚起了手中的掃把。
“嘖,無趣。”傅南燭撇了撇嘴,悠悠走出門外。
夏流掃完地后叫了傅南燭一聲,沒得到回應(yīng),不知怎么想起剛剛他說的話,背部不禁有些發(fā)涼。
瑟瑟縮縮的走到門口,被躲在門后傅南燭嚇了個半死。
“你要死啊!”她舉起掃把打了過去,傅南燭卻靈活地躲開,朝樓梯口跑去。
夏流只顧著追他,沒注意看轉(zhuǎn)角的來人,一掃把打在班主任锃光瓦亮的禿頭上。四目相對,夏流的笑僵在臉上。
“學(xué)校留你們下來,是讓你們學(xué)習(xí)的,不是讓你們打鬧!”
兩人規(guī)規(guī)矩矩的站在樓梯口挨了一頓訓(xùn),夏流表面上看著一臉沉痛,實際上心里歡快的像匹脫韁的馬。
回家的路上,夏流坐在他的單車后座上,冰冷的風(fēng)從耳邊呼嘯而過,她試探性的扯著他的衣服,低低的說了一句:“謝謝你。”
“什么?”傅南燭想回頭,卻被夏流阻止。
四
高三下學(xué)期回來后,教室的氣氛開始變得緊張,學(xué)校為了緩解學(xué)生壓力,辦了一場籃球運動會。
但最讓夏流開心的不是不用上課,而是她的老同桌和她和好了。
兩人又開始天天黏在一起,就連看籃球運動會時,也是手拉著手。
“過會我要是抑制不住自己,跳起來給他加油,你一定要攔住我!知道嗎?”
“好!”她同桌視死如歸地點了點頭。
然而,裁判口哨才吹了一下,夏流就開始激動了。
“傅南燭!加油!13號,加油!”
她同桌一臉冷漠地在旁邊站著。
“你看見了嗎?跑起來自帶風(fēng)和BGM那個,是我同桌,甩開第二至少五米,簡直全場焦點。”
“……你太夸張了”夏流同桌壓住她胡亂揮舞的雙手,表情隱忍。
就在這個時候,他側(cè)目看了她一眼!夏流瞬間從情緒中清醒過來,轉(zhuǎn)頭看著她同桌。
“……你太猛了,我沒攔住……”
“哦。”夏流捂臉著走出人群。
哨聲響起,比賽結(jié)束了,傅南燭追出球場。
“夏流!”
她回頭,看見傅南燭朝她跑來,笑的張揚。
汗水從男生好看的下顎線滑過,勾出他流暢漂亮的線條,他自人群中走來,身后是無限的春光明媚。
嘈雜的聲音此起彼伏,世人言語千千萬萬,她卻只聽清了他那一句,只記清了他那句——“大學(xué)一起好不好?”
“一起好不好?”
“好不好?”
“好!”
……
輕柔的春風(fēng)開始朝她涌動,裹挾著一顆名為傅南燭的糖衣炸彈在她眼前炸開。
從此,夏流枯燥的生活開始因他而染上色彩。
籃球運動會結(jié)束后,傅南燭又消失了。
當(dāng)天晚上,學(xué)校突然學(xué)校突然組織了一個高考百日誓師,多了一些熱血沸騰的話,還順帶著看了一部電影。
夏流在人群的最后面,瞌睡睡的沖著盹,頭往旁邊一歪,意外被人用手接住。
“傅南燭?!”夏流驚喜。
“噓。”他對著她比了個手勢,兩人偷偷摸摸地回了教室。
初春的空氣還帶著點冰涼,夏流校服里只穿了件衛(wèi)衣,凍的有些發(fā)抖。
傅南燭解下身上還帶著體溫的棉衣給她披上,動作輕柔。
“你不冷嗎?”夏流將半張臉都縮在清香的棉衣里,望著他問。
“不冷。”他從未像此刻笑得這般溫柔。
“夏流,你還記得中午我和你說過的嗎?”
“記得。”
“那好,一定要考進(jìn)清華,我在學(xué)校里等你。”傅南燭說著揉了一把她的頭發(fā),像看只小狗。
“你不回來了嗎?”夏流癟嘴。
傅南燭沒有回答,他看了眼窗外忽明忽暗的燈,聲音飄渺:“我要走了。”
五
高考結(jié)束后,夏流又回了一趟學(xué)校,她站在高二(三)班門口,說要找人,人家問是誰,她卻叫不出名字。
她大概是瘋了,才會跑來找那晚傅南燭呆在一起的女生。
“你是夏流吧。”
她正準(zhǔn)備走,就被女生叫住。
“我知道你,他經(jīng)常給我看你的照片。”
“他?”
“傅南燭啊,我沒認(rèn)錯人吧?”
夏流搖頭。
“你是來問他的吧,他出國了,以后都要在國外發(fā)展,可能不會回來了。”
夏流愣住了。
“他說……”
“忘了吧。”少女眉眼低垂,像極了那少年淡漠的模樣,“我畢業(yè)就去找他。”
幾乎一整年里,夏流都在懷疑傅南燭和她是否只是自己的一場夢,直到她收到來自墨爾本的明信片。
配圖是一張男生和女生上街的照片,雖然只有一個背影,但她還是認(rèn)出了傅南燭。
“春天”兩個大字筆力渾厚蒼勁,這是屬于傅南燭和他女友的春天,與她無關(guān)。
然而,和“清華之約”也不過是她一人的臆想,與他無關(guān)。
明信片每年都在寄,可夏流依然不知道對方的地址,直到她大學(xué)畢業(yè)后,連明信片也沒有了。
從此她與傅南燭,星河浩渺,再無音訊。
2018年冬,夏流參加了同學(xué)聚會,站在操場上,她驀然想起四年前,有個如西施般好看的少年,睜著他漂亮的眼,盯著她問:“一起考大學(xué)好不好?”
就像布滿時光的回廊上,有人用手敲打著她的記憶,有點酸,有點麻,但更多的,是對于回不去的遺憾。
同學(xué)們見了老師,一群人談笑風(fēng)生,她插不上話,只得安安靜靜的坐在旁邊聽著。
“你還記得那個轉(zhuǎn)學(xué)生嗎,當(dāng)時被一學(xué)校的女生追著跑。”
“叫什么南燭來著,反正當(dāng)時挺厲害的。”
“傅南燭。”夏流坐在旁邊,忍不住出聲提醒。
“對對對,紅顏薄命,暑假期間就死了,老娘還暗戀過他一段時間呢。”
夏流沒管她難聽的說法,只是覺得一陣眩暈從頭到腳鋪天而來。
“玩笑嗎。”夏流喃喃自語。
“騙你干嘛?!心臟病!我家和他家有交情!”女生眉一揚,對于夏流的懷疑有些不高興。
晚上的聚餐夏流沒去,等學(xué)生們走的差不多,她一個人坐在花壇邊,等到一陣一陣風(fēng)吹過她耳畔,她輕輕蜷起手指。
今年的冬天,好冷。
六
傅南竹第一次見到夏流,要比她想象中的要早上一些。
那時候他還在江城一中,母親也還沒像現(xiàn)在一樣精神錯亂。唯一有相同點的,就是他的心臟病一直陪著他到了新學(xué)校。
對于自己死的比別人早這件事,他一直看得十分開。
在他第7次動手術(shù)時大出血,血型有點特殊,是父親找了自家公司一個員工的女兒給他輸?shù)难?
隔著一道床簾,他看到那個女生雙眼緊閉,像是去赴死。
病人都不怕,她在怕個什么勁?傅南燭內(nèi)心好笑。
這種印象,于他在地鐵站門口再次碰見她時加深了。
人潮擁擠,她卻精準(zhǔn)無誤的抓住了他的手,扯著就往地鐵站里走。
大概因為沒戴眼鏡,夏流看向他的雙眼沒有聚焦,瞇著高度近視的眼睛看了他半晌,喊出一句:“哥?”
“你認(rèn)錯人了。”
女生的臉迅速漲紅,即使遇見了兩次,他也還是沒能叫出她的名字。
還沒來得及謝謝她輸給他的血,夏流就飛似的消失在人群中。
本想著就此別過吧,但造化弄人,第二年,他母親在學(xué)校里和小三在學(xué)校起爭執(zhí),小三流產(chǎn),于是每天坐在學(xué)校門口堵他。
他被迫轉(zhuǎn)學(xué),大清早的在操場等班主任,再次遇見了朝他飛來的夏流。
說實話,那時候傅南燭非常討厭自己這張臉,它讓他每天都在被圍觀。
前面的女生還在熱情的喋喋不休,他皺眉抬頭,看見了夏流映在玻璃窗上的笑臉。
婉言謝絕女生的好意后,傅南燭沒有去指定的辦公室,反而去了夏流的班級。
“同學(xué)。”他垂下眼簾,看見她課本上清秀的“夏流”。
“干嘛?”
見夏流神色閃躲,他突然將要問路的話咽了回去,用手指指她的書,笑里帶著點戲謔:“你書拿反了。”
看著她窘迫的朝門外跑去,傅南燭決定就留在這個班,好給自己剩下不多的生命找點樂子。
當(dāng)天晚上,一直當(dāng)妹妹寵的付桉居然給他表白了。
傅南燭氣急,說了幾句重話,惹的小姑娘眼淚直流。
“那你讓我抱一下,抱一下我就放手。”付桉聲音里帶著哭腔。
沒辦法,他任由著她抱了一下,卻剛好遇上了檢查衛(wèi)生的夏流。四目相撞,傅南燭莫名有些心虛。
“打擾了。”
夏流出現(xiàn)的很突然,表情尷尬,目瞪口呆的模樣讓人想起《鄉(xiāng)村愛情》里的趙四,他差點繃不住笑出聲來。
最讓人害怕的是她一本正經(jīng)的開玩笑——“金剛芭比”是個什么玩意?
中午傅南燭回家拿了趟藥,一回來就在樓梯間遇見夏流。
這大概是他第四次見到她狼狽的模樣:被一群小混混圍在中間。
眼眶紅紅的,弱的像菜雞。
“謝謝你。”聲音倒是軟軟的。
傅南燭一邊嫌棄著,一邊漸漸和她熟絡(luò)起來。
他的救命恩人,有點慫,有點矮,呆呆傻傻的。
七
其實夏流每天上課都會偷看他,傅南燭知道。或許因為她是自己的救命恩人,所以他對她特別寬容,既沒有點破,也沒有遠(yuǎn)離她。
2013年的雪來的特別晚,他攏攏衣服,剛走到樓下,就被攔住。
傅南燭沒想到會遇上這么奇怪的女生。
“我喜歡你。”
“你要是不答應(yīng),我就把事情鬧大。”
傅南燭掉頭就走,不愿和女生再多說一句話。
千算萬算,沒想到她會真的去造謠,頭天晚上,他被叫到辦公室。
班主任撓著所剩無幾的頭發(fā),小心翼翼的對他說:“去給那姑娘道個歉……”
他無所謂的聽著,瞥見一旁夏流來送英語作業(yè)。
“他不會做這些事!”小姑娘沖過來,仰著臉,表情認(rèn)真嚴(yán)肅,語氣比他還著急。
事后,他問她:“這么相信我?”
夏流猝不及防的夸了他一把:“你很好的。”
傅南燭搖頭,嘴角卻不自覺勾起。
除夕夜當(dāng)天,他一個人坐在病房,不自覺撥通了夏流的電話,聽見那頭傳來的鞭炮聲。
他還沒說話,那頭卻先發(fā)制人:“新年快樂!”
傅南燭沒有回答,他看著身旁的藥水,點點頭,“新年快樂。”
但是夏流沒聽清,捂著耳朵大聲問,“什么?”
“新年快樂!”他笑,耐著性子重復(fù)。
開學(xué)后,他參加了學(xué)校的球賽。
站在球場邊上的少女滿臉通紅,一個勁的喊著他名字。
或許是運動過度牽扯了病情,傅南燭的心跳的飛快。
明天他就要出國治療了。還有機會再見到她嗎?
父親強制將他鎖在病房。
“你還敢參加籃球賽?”四十多歲的傅父宛若到了晚年。
傅南燭神色淡淡:“至少我還活著。”
傅父滿腔的怒火突然被澆滅。
“你別這么說,你還年輕……”
他說不下去了。
大家都知道,傅南燭沒有以后有。
他也不知道自己的父親為什么要把自己轉(zhuǎn)到國外,好像這樣可以減輕他的病情。
只是有點可惜,沒能說出口的話,咬緊牙關(guān)吞回肚里。
就算是叫人家飛蛾撲火,他也未必是那明火,一個馬上就要燃盡燈油的燈泡,白白浪費人家好時辰。
即使這樣想著,他還是忍不住爬出窗外。
八
付桉找上傅南燭,是因為他開始與自己失去聯(lián)系。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傅叔叔終于告訴她傅南燭所在醫(yī)院的位置。
付桉在這里陪他的最后一天,有媒體循聲而來,想幫她和他的故事寫成文章。
不出所料,傅南燭拒絕了。
“別拍了,她還小呢。”男生伸出瘦的纖細(xì)的手幫她遮住了臉。
付桉淚流滿面。
她不怕被影響,但她知道,傅南燭怕夏流看見。難道就這么小的新聞,他也怕會傳到國內(nèi)?
“……你每年給她寄一張就好,畢竟是我把人家騙過去的……”
付桉心不在焉的聽著,心里難受的要死。
“還有這個是給你的。”傅南燭也給了她一盒明信片。
“沒她的好看,我不要。”她說著,眼淚砸在接過的明信片上。
“小桉,乖一點,一定要找一個真正喜歡你的男生。”
“找不到了,都被你毀了……”付桉握著他的手,固執(zhí)的等到他閉上眼,才慢悠悠的走出病房。
而付桉找上夏流,是因為想找個人和她一起難過。
她最終在學(xué)校的操場遇見夏流,那個女生已經(jīng)全然褪去了那時的青澀,坐在花壇邊,像個遲暮的老人。
“喂,傅南燭走了。”
“你帶我去見一次他吧。”
年少時的感情,總有一種朦朧美。說破了,可能會破滅;不說破,又成了一種遺憾,終日梗在心頭。
等把對岸看清楚了,就什么都忘記了。
兩人站在墓碑前,身后是大片大片亮眼的白雪。
付桉還是糾結(jié):“我真不知道他看上你什么。”
夏流淡淡道:“可能是我太美了吧。”
“……你臉可真大。”
夏流從此成了這的常客。
中午下班了,提著一杯奶茶,靜悠悠的等著太陽落山,墓園的人來催:“小姐,下班了。”
然后夏流點頭,跟著墓園的奶奶下山,開著車回家,坐在床上靜靜的等第二天天明。
同事問她老去墓地坐著干嘛?她笑,見故人。
其實是有位少年說他愛風(fēng),逍遙自在。
于是她整日坐于山間,等晨曦透云川時,手握虛空,望能有一日,乘風(fēng)拂過他眉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