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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友吧第1章 我以為謝逢吟是我的死對頭,畢竟整整三百年了,他剪了無數條我給別人牽的姻緣線,嗚嗚嗚,我這是造了什么孽啊。
我剪了死對頭的姻緣線,
他成了天界萬年孤寡的單身狗。
得知真相的他把我堵在伸手不見五指的小樹林里。
我瑟瑟發抖,但毫無悔意:“要、要殺要剮隨便你!”
他陰惻惻地來一句:“要你。”
嚯!
我的雞皮疙瘩掉了一地。
1
煩死了!
我剛牽好的姻緣線,又被人剪了!
我眼睜睜地看著新娘從婚禮上逃走,上了前男友的瑪莎拉蒂。
只留新郎一人在空蕩蕩的大廳里落寞。
而我蹲在馬路旁痛哭流涕。
今晚回去,肯定又要挨批。
我剛想抬頭望天,做憂郁狀。
就看見罪魁禍首謝逢吟,雙手環抱,叼著根狗尾巴草,散漫地靠在路燈旁。
臉上掛著無恥的笑。
我扯著嗓子怒吼:“謝逢吟,你這個畜生!”
他好像對這個稱呼很滿意,朝我揚了揚眉:“謝謝夸獎。”
看著他這幅死樣子,我簡直恨得牙癢癢:“整整三百年了!我到底跟你有什么仇什么怨啊!”
我真的快要被他氣死了!
謝逢吟故作沉思,一字一頓地說:
“看你不爽。”
2
我是月老手下最不會牽姻緣線的小紅娘。
我又挨批了。
“師父,真的不怪我。”
我企圖狡辯,撇著嘴,眼淚在眼眶里不停地打轉。
師父月老只是淡淡地看了我一眼,捻了一把白胡子,反問我:“那能怪誰?”
那——
當然是某不當人的卑鄙無恥之徒。
但是我不敢說。
遙想,第一次被謝逢吟剪了姻緣線,我哭著跑回來告狀。
師父發了好大的火,拎著我上門討說法。
沒想到連月老殿的門都沒邁出去,謝逢吟倒是自己找上來挨罵。
他提著一壺好酒,趁著酒醉,三言兩語就把我師父哄得團團轉。
遭殃的反倒是我。
師父癱倒在桌上,微瞇著眼:“這孩子,真是被老夫慣壞了,竟然連上神都敢污蔑。”
謝逢吟端著酒杯繼續灌我師父,且相當善解人意:“哎,那倒不必過于苛責,大不了讓她把月老殿里里外外擦上一遍,稍作懲戒。”
……
月老殿那么大,我幼小可憐地擦了大半個月……
越想越生氣,我咬緊牙關,忿忿地想著:
下次再見到他,一定將他碎尸萬段!
抬眼一看門外。
謝逢吟和他的酒,又來了。
3
我頓時焉了。
恭恭敬敬地行禮:“逢吟上神。”
他輕飄飄地瞥了我一眼,嘴角扯起一個洋洋得意的笑,從我身旁大步走過,卷起一陣微風,掀動我額前的幾縷碎發。
活脫脫一副小人得志的做派。
師父見了好酒,笑得跟個喇叭花一樣,嘴上說著:“來就來吧,還帶什么酒啊。”
手上卻是,趕緊搶過,生怕酒跑了。
我嚴重懷疑,謝逢吟根本不是什么上古戰神,而是——酒鬼。
他和我師父相對而坐,臉上換了一副表情,微蹙著眉,故作關懷道:“這……又是做錯事了?”
我師父恨鐵不成鋼:“唉,不成器啊。”
謝逢吟好似恍然大悟:“難不成又……”
我師父端了一杯酒,仰頭而盡,直擺頭。
謝逢吟拍了拍他的肩,以示寬慰。
我翻了好大一個白眼。
謝逢吟在這兒裝什么裝呢。
我能有今天的敗績,全然拜他所賜。
人到氣頭上,就會變聰明。
一時靈光乍現,計上心頭。
我輕咬著下唇,委屈巴巴地開口:“師父,我的能力太低微了,一直完不成師父交代給我的任務,都是我的錯。”
謝逢吟抿了一口酒,挑著眉,看好戲。
我又說:“不如就請逢吟上神幫助我,相信有了上神的庇護,下次一定行!”
我兩眼放光,燃起斗志。
師父已經醉得不省人事了,一股腦地連連說好。
謝逢吟咬牙切齒地瞪著我:
“周予月,你給我等著。”
4
等著等著。
等到了大雪時節。
我和謝逢吟站在狂風暴雪里。
我裹了厚厚的一層羽絨服,哆哆嗦嗦地任雪花撲在我臉上,連睫毛都結了一層冰。
反觀他,穿著黑色長風衣,人模人樣的,絲毫不覺得冷。
他冷笑:“呵呵。”
我說:“呵呵你個大頭鬼。”
今日有對有緣人,會在雪里相逢。
我拿著紅繩,目不轉睛地盯著荒無人煙的雪地。
他拎著剪刀,眼里泛著凌厲的光。
我好心提醒他:“喂,你可別忘了,你這次是要幫我完成任務的。”
言下之意,就是把他手上那破剪子收起來。
他偏頭一問:“什么?沒聽清。”
大風呼呼地刮,我以為他真的沒聽見。
湊近他的耳朵,提高音量又吼了一通。
他捂著耳朵:“沒看出來,嗓門還挺大。”
我剜了他一眼,深深地嘆了口氣:“怎么還沒人來啊!姻緣簿不會出錯了吧?”
他沒好氣道:“這句話不該我問你?”
我懶得跟他多做爭辯,一臉諂媚地盤問他:“你為什么不冷啊?你到底施了什么仙法?快教教我!”
“切。”
他轉頭不理我。
我趕緊過去抓住他的衣角:“別這么吝嗇嘛!”
剛接觸到這衣服,一陣暖意從我手上傳來。
哇,這衣服到底有什么玄妙!
他惡狠狠地把我拎開:“放手。”
“不嘛,給我捂一捂。”
我一下子就把手從他的風衣里面鉆進去,整個人都掛在他身上。
他被我凍得一愣,渾身上下都僵了。
我在他背后摸摸索索的。
果然,有東西。
他黑著一張臉,把我一把扯開:“別碰我。”
我舉起手里的暖寶寶,做著鬼臉:“看!我說吧!原來,上神也怕冷啊!”
他那風衣里,上下貼滿了暖寶寶。
謝逢吟的臉比風刮得還要冷,頭也不回地轉身就走。
我叉著腰,大笑著挑釁他:“丟死人啦!”
他手輕輕一揮,我整個人就被掛在了一旁的樹枝上。
樹上的雪抖落了一地,鉆進我的衣服里,我不禁打了個冷顫。
謝逢吟一定是惱羞成怒了。
這下好,我從高處往下看。
他身后那剛剛被我剪斷的半截姻緣線,在雪地里襯得更加清楚分明。
5
好不容易從樹上掙扎下來。
我噗通一下就掉在地上,把厚厚的積雪,砸出了好大一個坑。
我直接順勢倒在雪地里,感覺渾身舒坦,姻緣剪在我的手指尖,轉來轉去。
謝逢吟啊,你終究還是栽在了我手里。
姻緣簿怎么可能出錯啊。
無邊無際的雪地里,只有我和他兩人。
等再久,也不會有別的人來了。
因為今天這姻緣線,牽的就是我和謝逢吟。
我冷笑一聲:“呵呵。”
就憑他,還想跟我斗?
與此同時,我頭頂上也傳來一聲:
“呵呵。”
我僵住了,眼皮子緩緩抬起往上一看。
謝逢吟?
可是我明明親眼看見他走了!
我趕緊從地上爬起來,三下五除二地拍掉身上的雪。
還沒等我開口說話,謝逢吟就朝我扔了一個黑色的包裹,落在我的腳邊。
我蹲下打開一看,一大袋子的暖寶寶,我疑惑道:“你哪兒來的這么多?”
他的眼神好像在看一個傻子:“難不成我還能去偷去搶啊?”
切。
買的就買的唄,說話這么沖。
也不知道誰慣得他的臭脾氣。
但介于我剛才做了虧心事,現下心虛得很,只好換上一副無辜的笑容:“這是,專門給我買的嗎?”
他不耐煩道:“怕你凍死了。”
我上下打量著他:“你好奇怪,你在關心我?”
謝逢吟頂了頂后槽牙:“你家那老頭,難纏得很。”
哦,我懂了。
畢竟是他帶我出來的,要是我有個什么三長兩短,他沒法給我師父交代。
6
我和謝逢吟在冰天雪地里,大眼瞪小眼。
他蹙著眉頭,一臉暴躁:“還要等多久?”
嗯……
我不敢跟他說其實我已經……
只能弱弱地回答:“快了,快了。”
又是一陣沉默。
我跺著腳,朝手上哈著氣,試探地說道:“好冷啊……”
希望他能明白,我是在暗示他早點回去。
他抬眼看我:“確實。”
耶!
他居然懂了。
他嘴角一勾:“那我就先回去了。”
我充滿希望地朝他泛著星星眼:“那我呢?”
他不解:“你不是還得在這兒等著有緣人?”
我愣住了:“你不會想一個人回去吧?”
“不然呢?”
……
我服氣。
謝逢吟掐了個決,消失在我眼前。
我在原地待了一會兒,確定他不會再回來了。
便偷偷摸摸地拖著那一大堆暖寶寶,回到了月老殿。
7
殿內。
謝逢吟大喇喇地躺在太師椅上。
我嚇了一跳,趕緊躲到一旁的柱子后面。
“都看見了,還躲什么?”
謝逢吟的聲音里全是嘲笑。
我不信,他一定是在炸我,我才不會上當。
眼睛的余光卻瞟到了自己的衣服一角,明晃晃地露了出去。
淦啊!
我趕緊把衣服往后拉。
殿內突然沒了聲音,四周靜得可怕。
我稍稍探頭去看,哪里還有謝逢吟的影子啊?
我又左右張望了一番。
他不會真走了吧?
正當我松了口氣的時候,從頭頂上幽幽地傳來:“看什么呢?”
剛掉下去的心,又被提起來了。
“看……看風景呢,今天的月老殿可真干凈啊,哈哈。”我尷尬地笑著。
他伸手摸了一把我身后的柱子:“全是灰,看來你許久沒擦過了?”
我壓低聲音,狠狠地威脅他:“謝逢吟,你別以為在月老殿就可以耀武揚威,我師父又不在。”
“為師在又如何,不在又如何?”
我師父也不知道從什么地方躥出來,手上的拂塵一甩,神色慍怒。
“師父。”
我趕緊收回了剛才的氣焰,乖巧地行禮。
謝逢吟看熱鬧不嫌事兒大:“你師父問你話呢。”
我側著頭,死死地瞪了他一眼,壓住心中的怨氣:“徒兒是說,師父不在,逢吟上神就得好好教導我才是,而不是捉弄我。”
這一次,我要先告狀!
師父緩緩地坐下,喝了一口美酒,撫著胡須,深思熟慮:“為師正好要去仙游,既如此,就勞煩逢吟上神替老夫好好教導我的孽徒了。”
我驚呆了:“師父,你都五百年沒出過門了,你知道現在外面有多可怕嗎?那車開得飛快,你這樣的一把老骨頭,還來不及反應就給你撞散了。”
可千萬別啊,我可不想被謝逢吟那個混蛋呼來喝去的。
謝逢吟善解人意,笑得和煦:“我一定竭盡全力,讓予月牽上一對有緣人。”
“予月”二字咬得極重,惡心吧啦的。
我抓著師父的衣角,憋出幾滴淚水:“我不要……”
師父一甩衣角:“為師,去意已決。”
我哭了。
8
師父走的第二天,我就從一屆小紅娘,變成可憐小女仆。
月老廟多得是孤男寡女供奉香火,可我師父向來摳搜慣了,只收我一個小徒弟,里里外外大小事宜都由我操辦。
平日里倒好,我師父物欲極低,除了喝點小酒沒別的愛好。
謝逢吟一來,全然大變樣了。
他霸占了我師父的位置,變著法欺壓我。
他戴著白手套往柜子上一摸:“有灰,重擦。”
他把我準備好的姻緣繩往垃圾桶一扔:“反正你也用不上,賣廢品得了。”
他翻著我剛寫好的姻緣譜:“這男的抽煙喝酒紋身,還是個好男人?給我分手!”
侮辱我可以,不能侮辱我看上的男人:“那是落寞總裁!全公司的風云人物!你根本懂都不懂!我安排這個清純小白花是去救贖他的!”
他深鎖著眉頭:“狗血。”
我把手里的抹布往地上一扔:“不管狗不狗血,反正這擦柜子的破差事,我是一天也不想干了!”
謝逢吟饒有趣味地看著我:“那不然……你去掃地?”
“呸!”我必須要反抗,“我得做點紅娘該做的事情。”
“比如?”
“牽姻緣線!”
只要謝逢吟不搗亂,我必定,馬到成功!
誰料,他笑得直不起腰:
“你還真以為是我的問題啊?”
9
謝逢吟說,是我天資粗苯,所以從未真正成功過。
我不信。
他一定是在PUA我。
我把他拖到落寞總裁林周的公司門口,冷哼一聲:“我要讓你親眼看看,我的業務能力是多么優秀!”
謝逢吟敷衍地點點頭:“對對對,你最優秀。”
現在不是跟他掰扯的時候。
眼見著清純小白花許嬌嬌,端著一杯提神醒腦的咖啡,匆忙地從門口經過。
下一秒——
就撞上了林周,咖啡在白襯衣上撒成了一幅畫。
兩眼對視,電光火石之間。
我眼疾手快地把兩人的姻緣線牽上了。
剛準備功成身退,林周一把掐住我的手腕,把我抵在墻壁上:“女人,犯了錯就想逃?”
救、救命!
他怎么能看見我?
我慌忙地看向謝逢吟,他無辜地雙手一攤,聳了聳肩,嘴上說著:“不關我事。”
一定是他搞的鬼!
我剛想擺擺手,跟林周解釋不是我。
卻發現我手上,端著一杯咖啡……
這下好,百口莫辯了。
我被林周圈在角落里,左右動彈不得,弱弱地說:“你的正緣不是我……我也不知道這怎么回事,哎,就是……那個……”
稀里糊涂地,我不知道該如何跟他說清楚。
林周卻好像很懂:“女人,你成功地吸引了我的注意。”
我:“……”
他不會以為我是在故意勾引他吧?
10
謝逢吟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仗著林周看不見他,直接近距離看好戲。
我又氣又急:“你快想想辦法啊!”
他斜倚在墻邊,指尖勾著一把姻緣剪:“放心,我會剪得干干凈凈的。”
剪得干干凈凈,那林周豈不是要斷情絕愛一輩子了?
不行不行。
林周聽不見他說的話,對著我有些疑惑:“想什么辦法?”
我真的是服了啊。
算了,索性把謝逢吟當作是空氣。
我認真地看著林周說:“你的正緣,叫做許嬌嬌,不是我,懂了嗎?”
林周點了支煙,朝我吐了個煙圈:“不懂。”
我嗆得直咳嗽,雙手不停地掃著面前的煙氣。
不對,許嬌嬌去哪兒了?
我環視了一圈,就連謝逢吟也沒看見人影了。
這,到底在搞什么鬼啊?
還沒等我反應過來,身后就幽幽地出現一個嬌滴滴的女聲。
我轉頭一看,竟然是許嬌嬌!
她抓著謝逢吟的手臂,兩眼放光:“帥哥,能……加個微信嗎?”
?
我驚呆了。
謝逢吟擰著眉,相當不耐煩,一把甩開她。
不能在凡人面前施法是亙古不變的規矩,就連上神也不例外。
只見林周和許嬌嬌的姻緣線早斷了。
林周的伸向我,許嬌嬌的伸向謝逢吟。
天哪……
一切都亂套了。
11
謝逢吟閉著眼,強忍著怒火:“周予月,你在搞什么?”
“不是我!”我自證清白,反問他,“難道不是你搞的鬼嗎?”
我跟謝逢吟面面相覷。
比誰的眼睛瞪得更大。
許嬌嬌小心翼翼地插話:“姐妹,不好意思啊,凡事有個先來后到,我先要的微信,你排隊吧。”
我不服,剛想開口。
林周就懟了上去:“什么排不排隊?她是我看上的女人。”
“不是,你們這什么情況啊?”
我糊涂了,這兩人不應該一見鐘情嗎?
許嬌嬌好似松了一口氣:“別跟我搶就行。”
誰稀罕跟她搶啊……
我扶著額,唉聲嘆氣,頭都大了。
忽然,我整個人都被攬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我抬眼一看,謝逢吟那張無限放大的臉就在離我只有一拳不到的距離,我呼吸一滯。
他眼神里滿是侵略性,緊緊地鎖著林周:“別打她主意了。”
我一時沒反應過來,企圖掙脫他的懷抱,卻被他牢牢壓制著。
我皺著眉,小聲問:“你干什么呢!”
他突然很深情地看著我,沉著嗓子:“寶貝,別鬧了,跟我回家。”
回家?!
我茅塞頓開,配合他演戲:“嗚嗚嗚,你下次如果還不珍惜我,我就真的跟別人跑了。”
哄得林周和許嬌嬌一愣一愣的。
我生怕他們不相信,咽了咽口水,面露難色地跟林周說:“抱歉,把你的衣服弄臟了,不然我給你錢,送去洗衣店洗吧?”
我在心里盤算著,嗯,舍財免災。
林周掐了煙,往旁邊的垃圾桶一扔:“不至于。”
說罷轉身進了電梯。
許嬌嬌站在原地,下巴都要驚掉了,張了張嘴想說什么,最后什么也沒說出口。
搶在了電梯關閉的最后一秒大步跨了進去。
12
電梯門一關上。
我立馬把謝逢吟推開:“呸!”
狗男人,心思真多。
他嫌棄地拍了拍衣袖,生怕沾上半點我的氣息:“你以為我愿意啊?”
“我看你樂意得很!像我這么年輕貌美的小仙女,美死你吧!”
“……人,貴在有自知之明。”
我直接擺爛:“反正我不管,這次的姻緣線又斷了,有你在,準沒好事。”
他一挑眉:“沒我?那你現在就被你看上的那什么落寞總裁吃干抹凈了。”
“那也是因為你在背后搞鬼!”
謝逢吟可真是惡人先告狀的典范啊。
死的都能被他說成是活的。
我努努嘴:“不管,你必須讓他們兩人重歸于好。”
謝逢吟不愿意搭理我,踏著步子,往外出走去。
硬的不行就來軟的。
我輕巧地跟了上去,拉著他的衣角,聲音放柔:“上神!逢吟上神!你就幫我這一次吧!我這輩子沒嘗過成功的滋味。”
他絲毫沒有停下腳步,拖著我快步走。
我拼命地拽著他:“你就跟我說說,我到底哪里不對了嘛!”
他好像有些惱了:“哪兒不對?姻緣自有天定,沒緣分的你非要牽,牽好的你非要剪斷,誰能教你?”
牽好的……
幾百年了,牽好的姻緣線,我就只在那天的大雪里見過。
我和他的。
我一下子就心虛了:“嗯……那可能是我沒有悟性吧……”
他不會全都知道了吧?
謝逢吟突然停住了,我沒反應過來,撞上了他的背:“哎呦。”
他轉過身,神色晦明地盯著我。
我被他這眼神撓得心里發毛,低下頭,眼神躲閃著,不敢同他對視。
他一定什么都知道了。
謝逢吟屈著手指,挑起我的下巴,逼我抬頭看他。
他眼底閃過一絲玩味:“有意思。”
我不明白到底哪里有意思了……
鼓起一股子氣:“要、要殺要剮隨便你!”
事已至此,我再怎么狡辯也沒用,他想怎么罰我就怎么罰我,大不了、大不了再把月老殿里里外外擦個幾十遍!
周圍全然靜下來了,遠處汽車的鳴笛聲格外刺耳。
他陰惻惻地來一句:
“要你。”
13
我躺在床上。
心在狂跳,臉在發燙。
回來的那段路,我都不知道是如何走完的。
只覺得整個人都輕飄飄的,好像踩在棉花上。
謝逢吟到底是給我施了什么邪術?
他那句話……又是什么意思?
啊!
好煩啊!
根本睡不著!
我從床底抽出之前背著摳門師父偷偷買的手機,向網友們請教:“問:死對頭說要你,是什么意思?”
沒多久,熱心網友就回復:“既然是死對頭,那當然是要你的命咯。”
我心里咯噔了一聲。
又來一條:“你死對頭是不是處處和你作對,捉弄你,就喜歡看你氣急敗壞的樣子。”
我想了想,覺得甚是有道理,回了一個:“對!”
那方回復我:“這是幼稚小男生撩妹的把戲!姐妹,他妥妥是看上你了!”
幼稚小男生?
咦……惡心心。
他都幾萬歲了,我還沒有一千歲呢。
我趕緊回復:“不可能!!!”
14
次日,天還沒亮我就起床打掃月老殿了。
我拿著抹布,蹲在地上來回擦地板。
整夜沒睡著,頂著兩個黑眼圈,頭暈目眩。
謝逢吟像個沒事兒人一樣,在我剛擦完的地板上踩來踩去的。
我在心里埋怨,一會兒弄臟了,又要怪我沒擦干凈。
這人就是,無恥。
果不其然,他開始指指點點:“這里沒擦。”
我沒好氣道:“是你踩臟了。”
他愣了一下,緩了緩語氣:“怪我。”
我怪異地看著他:“你還是謝逢吟嗎?”
不會被什么妖孽奪舍了吧?
他把我從地上拽起來,朝我的大腦門上狠狠地彈了一下:“傻。”
我捂著頭,吃痛地叫:“你真的好煩啊!”
聽見我這樣說,謝逢吟的眼底染上一層不明的意味,很快又消失得無影無蹤,微微扯動嘴角:“謝謝夸獎。”
內心一時竟然生出幾分愧疚的情愫。
這樣說,是不是太傷人了?
還等不及細想,謝逢吟就拉著我往外走去。
15
月老廟的香火一直都很旺,雖說這幾十年比不上從前,但總有那么些人信奉這些。
來來往往的男女,在廟里燒香祈愿。
天空下著稀疏的小雨,許嬌嬌撐著傘,撥開人群,緩緩而來,虔誠地跪在月老像前。
謝逢吟負手站在微雨中,發間掛上了糖霜。
我知道,許嬌嬌求的是,她和謝逢吟的姻緣。
我躲在樹下,輕聲地問:“你帶我來,是看許嬌嬌的嗎?”
謝逢吟微不可聞地應了一聲。
我的心亂成一團,怎么也理不開:“那你……你是……”
是喜歡她嗎?
我問不出口。
謝逢吟是個聰明人,他一定懂。
他側過身來,我只能堪堪看見他的側臉。
“我還欠她一段緣。”
我的腦子“轟”地一下就炸開,連呼吸都忘記了。
我試著把聲音放穩,卻還是夾雜著顫音:“什、什么意思啊?”
是要跟她再續前緣嗎?
那他昨天說那種話,又是什么意思?
起了一陣風,掀起謝逢吟的衣擺,往日里的吊兒郎當全然不見了,現在站在我面前的是清冷自持的上神。
“仙魔大戰,她曾救過我的命。”
他的聲音,其實極具魅惑性,傳到我耳朵里,整個人都在發麻。
我弱弱地嘆了口氣:“所以,許嬌嬌是下凡歷劫的上神嗎?”
他輕聲嗯了一下。
我才明白。
姻緣簿上那么多名字,為什么他偏偏就看見了許嬌嬌?
為什么他對我給許嬌嬌找的姻緣如此忿忿不平。
原來,都是因為,他愛她。
我狠狠地咬著嘴唇,眼角酸澀,眼眶里泛起盈盈的水,模糊了我的視線。
16
雨越下越大。
許嬌嬌早就撐著傘離開。
謝逢吟還站著一動不動,任風雨往他身上灌。
我上前幾步,扯了扯他的衣袖,小心翼翼地說道:“該回去了。”
回去這個詞,我說著都心虛。
月老殿也不是他的家。
況且現在他又找到了自己的正緣,哪里還會跟我走呢?
但我就是,自私地想問一句。
想……
把他留住。
謝逢吟答應得很快:“回。”
我的心都跟著輕了,我提起裙擺小跑著,催促他:“那快走呀!”
末了,又覺得這樣表現得太過刻意,補了一句:“雨下大了,一會兒凍感冒了。”
他輕笑一聲:“神,也會感冒?”
我揪著發梢的小辮,蹦跶著:“像我這種卑微的小仙女,哪里能跟上古戰神相比呀!”
他微張著口,愣了幾秒鐘,詫異地問我:“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害,今天下雨,哪有太陽啊。”
我左右而言其他。
千萬不能讓他猜到我的小心思。
17
我和謝逢吟,休戰了好些天。
他不壓著我當苦力了,我也不天天跟他唱反調。
和諧又無聊。
月老殿的空氣中,時常彌漫著怪異的氛圍。
就比如——
我半夜愁得睡不著,爬上屋頂看月亮。
沒想到,謝逢吟也在。
我尬笑著:“哈哈哈,好巧哦。”
他冷笑一聲:“呵呵,好巧。”
然后二人相顧無言。
死一般的寂靜,就連我忍不住咽口水的聲音,都格外放大。
他好像沒話找話:“你……咽口水了?”
我羞得不行,抿著嘴:“你都聽見了嗎?”
他一本正經地問:“你餓了?”
“啊……沒……哈哈。”
我用牙咬著嘴上的死皮,撕出一道口子,滲出滴滴血珠,嘴里包裹著血腥味。
他欲言又止。
我的眼睛不受控制地一直眨。
救、命。
我想逃。
“啊,好困,我先去睡覺了。”我打了個哈欠。
他怔怔地點點頭:“嗯。”
……
我是越來越不敢看謝逢吟了。
整日躲在屋子里。
生怕出去見到他。
也不知道,他什么時候才去找他的正緣許嬌嬌小姐。
非得賴在我這小小的月老殿,整天惹人心煩。
也不知道我抽了哪根筋,鼓起勇氣跑出去,指著謝逢吟就是一通吼,最后來一句:
“我帶你去找許嬌嬌!”
吼完我就慫了。
謝逢吟的臉比今晚的夜還要黑上幾分。
他似笑非笑,眸底暗流涌動:“好得很。”
我埋下頭,不敢說話。
18
許嬌嬌的小區樓下。
我扛著一大麻袋的姻緣線:“放心,我一定把你們鎖死。”
謝逢吟不知道從哪里又弄來一根草,順手插在我的頭發上:“我謝謝您啊。”
臨上戰場前,我有幾分猶豫:“你不是說,姻緣自有天定嘛,這樣會不會不太好呀。”
我眨巴著眼睛,癡癡地望著他。
殷切地希望他能夠說,不好,那我們便回去吧。
可他又怎么會如我所愿呢?
謝逢吟今天戴了頂鴨舌帽,一半張臉都隱在陰影里。
嗓音有些干澀:“不會。”
“哦。”
我心頭悶悶的,把頭轉向別處。
正巧,就看見許嬌嬌風風火火地朝謝逢吟走去。
她的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磚上,發出的聲音格外清脆。
好一場舊情人重逢的大戲。
到了我該退場的時候。
我默默地隱身,離得遠遠地。
許嬌嬌看著謝逢吟,又驚又喜,整個人都快要飛起來了。
眼見著就要她就要撲進他懷里。
我的心,都跟著揪了起來,雙手緊緊地纏著。
下一秒——
許嬌嬌從謝逢吟身邊擦肩而過。
繼續蹦跳了幾步,投入另一人的懷抱。
是林周?!
他們兩……
許嬌嬌的聲音甜得像在蜜罐里滾過一樣:“周周,我好想你呀!”
林周摟著她的腰,拉開路邊停著的加長版林肯的車門,往她額上輕輕一吻:“我也想你。”
我頓時石化在原地。
謝逢吟朝我攤攤手:“怎么辦?”
我懵了,只得順著他的話說:“什么怎么辦?”
“她在外面有人了。”
嗯……這有點難整啊。
我動了動嘴角:“搶回來?不太道德吧……”
謝逢吟直接擺爛:“不管,都是你的錯。”
我連忙安慰他:“哎,別著急,我再給你想想辦法。”
“別想了。”
他利落地從我扛著的那一大麻袋姻緣線中,隨意挑出來一條。
纏上自己的手腕,然后一把把我扯過去。
我的額頭正好就撞上了他的下巴,惹得我驚呼一聲。
他倒是毫無反應,三兩下就把我的手纏上了姻緣線。
密密麻麻的,纏了好幾十圈。
我吃驚道:“這……也行?”
“這下不會斷了。”他心滿意足地拍拍手,然后,把剩下的一堆往旁邊的垃圾桶一扔,“沒用的東西。”
我怎么覺得,他好像在指桑罵槐?
19
萬萬沒想到,牽姻緣線的精髓竟然是——
死死纏上幾十圈。
錯綜復雜,直到根本解不開為止。
謝逢吟把他頭上的鴨舌帽取下,往我腦袋上一蓋。
“傻。”
那帽子直接把我的眼睛都罩住了,眼前一黑,我伸手把帽子扶正,順便理了理碎發,嘟囔道:“我才不傻咧。”
轉念一想,覺得甚是不對。
我把帽子拿下來,指著他:“老實交代,你跟許嬌嬌,到底是什么關系?”
他揉了揉我的頭發:“說你傻,你還不信。”
“你快說!”
我跳起來,企圖把他的頭發也弄上兩下。
可惜,他太高了。
他站定身子,右手把我一撈。
嚇得我趕緊閉上眼,一陣天旋地轉。
再睜開眼,我就被他攔腰抗在了肩上。
我大喊大叫:“謝逢吟!你快放我下來!”
我雙手瘋狂地拍打著他的背,腿上也沒閑著,拼命地左右晃動。
誰料,我腰上的那只手摟得更緊了。
他威脅道:“再動,就把你扔垃圾桶里去。”
腦海里頓時浮現,他剛才把那袋姻緣繩扔掉時,嘴角上噙著的邪惡的笑。
我瞬間就變得乖順起來。
任憑他擺弄。
但是我心里堵著一股氣,必須得問清楚才行。
思索良久該如何措辭,終于,我吐出一句:“你跟許嬌嬌到底是怎么回事?”
剛說出去我就后悔了……
這,不還跟剛才一樣嗎?
我生怕惹惱了他。
畢竟,眼睜睜看著自己心愛的女人投入別的男人的懷抱,換誰來,都無法接受吧……
他愣住了,一下子又把我放下來。
我好不容易站穩,腿都在發軟,小聲說:“你要是不愿意……嗯,改天再說也行。”
此時此刻,謝逢吟的眼中單單映著我一個人的身影,那眼神好像柔得能溢出水來。
我被他看著,有些不自在,低著頭,輕聲說:“既然你都把我跟你牽在一起了,那你總得對我負責吧……”
言下之意,就是他明明心里還裝著許嬌嬌,這邊還來套著我。
他低下頭,從下而上來看我:“都是騙你的。”
“什么?”
他這話牛頭不對馬嘴,到底是什么騙我?
謝逢吟一下子就湊過來,狠狠地在我嘴角,咬上了一口。
我捂著嘴,眼淚都要疼出來了:“你死變態吧?”
他有些好笑地看著我:“我和許嬌嬌,沒有任何關系。”
我白了他一眼,背過身,不愿意理睬他。
他把我圈進懷里:“放心,我會對你負責的。”
20
自從跟謝逢吟牽上了姻緣線,我好像就抓住了他的死穴。
我叫他拖地板,他不敢擦桌子。
我叫他寫姻緣簿,他不敢編姻緣繩。
整個月老殿都是我的天下了。
“謝逢吟,我餓了。”
我吃著葡萄,霸占了他的太師椅,對他頤指氣使。
他摟著我,順勢坐下,懶懶道:“是時候,生個孩子來使喚了。”
“呸呸呸。”我把葡萄皮吐了一地,“胡說八道!傳出去還以為我跟你如何了呢?”
他含住我手上剛剝好的葡萄,伸了個懶腰:“遲早。”
“呸!”
他真的羞死人啦。
我忽然又想起了什么:“你對這些事這么精通,你是不是跟許嬌嬌……?”
他否認三連:“我沒有、我不會、怎么可能!”
“你急了。”
我危險地瞇起雙眼。
他趕緊塞了個葡萄堵住我的嘴:“我跟她沒有任何關系。”
“反反復復都是這句話。”我很不滿,“就知道敷衍我。”
我正要對他繼續發難,殿外,就傳來師父的聲音。
一時慌了神,匆忙地就把謝逢吟從椅上踢了下去。
他輕巧地躲開,捉住我的腳腕,露出一截藕白的小腿。
師父氣得快要殺人的眼神在我和謝逢吟之間反復流轉,最終停在了,謝逢吟的那只不干不凈的手上。
我趕緊把腳收回來,渾身上下都毛毛刺刺的,對謝逢吟使了個眼神:“你說。”
他反倒是一身輕松,坦坦蕩蕩:“男大當婚女大當嫁。”
我咬著下唇,眼神無處可放。
該怎么跟師父狡辯,他才出去了幾個月,自家的小白菜就被人偷了……
我還在這邊如臨大敵。
那邊,謝逢吟就和我師父勾肩搭背上了。
“放心,彩禮必須給你備上幾壇好酒。”
我師父一甩拂塵:“善。”
隨即朝我點點頭,轉身就走,毫無留戀。
我愣怔在原地。
“幾壇酒,就把我賣了?”
“存了上萬年的酒,值了。”
謝逢吟笑得恣意風流。
21
入夜。
我又是睡不著,準備爬上屋頂看月亮。
不巧,謝逢吟和師父正在對月醉酒。
我悄悄地躲在下面,斜倚著窗戶偷聽。
師父發出一個暢快的氣聲:“予月的元神已經養了上萬年了,這番結果,上神,也算是得償所愿。”
謝逢吟輕笑一聲:“她傻,什么都記不得了。”
我才不傻,強忍住罵他的沖動,繼續聽下去。
師父安慰道:“仙魔大戰,死傷數十萬,能活下來,已是萬幸。”
謝逢吟像是喝了一口酒,不作回答。
師父又說:“她救了你,你亦救了她。這是彼此的宿命。”
一陣寂靜,謝逢吟緩緩出聲:
“某個偷聽的小賊,也該出來了吧。”
?!
我嚇了一跳,趕緊把窗戶關上。
卻被一只骨節分明的手攔住。
謝逢吟推開窗,輕輕一挑眉:“聽完就想跑?”
“我……”我深吸一口氣,“我是你的救命恩人!你敢怎么樣!”
我才不傻。
都聽到這里了,誰還不懂?
他之前跟我說的和許嬌嬌的過往,全然都是同我的。
他翻了窗戶進來,夜里的星星點點全裝進了他的眼里。
“你想起來了?”
“你傻不傻!我剛剛不是聽到了嘛?”
落寞的神情爬滿了他整張臉。
我撲進他的懷里,輕拍他的背,義正辭嚴地立下誓言:“我一定會努力想起來的。”
他松開我的手,嘆息道:“終究是我一廂情愿了。”
我一下子慌了神,緊緊地摟住他:“沒有、沒有!”
說罷,又把手上的姻緣線顯了出來,湊到他眼前看。
“我們兩個的緣分,生生世世都沒法解開了。”
謝逢吟奸計得逞,在我唇邊輕輕一點:“那你不怪我了?”
暈,
他又在裝無辜!
我才反應過來,往他臉上清脆地拍了兩巴掌:
“我就喜歡你這種豪取搶奪的愛。”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