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霄，你快點。”

“要不，我們來比賽吧。”

“誰最慢，今晚就誰請客。”

“好，就這么說定，開沖！”

“別去，求求你，別去好不好……”

清晨，天剛蒙蒙亮，朱云霄從夢中驚醒，遮蓋嚴密的窗戶，也不能阻擋樓下熙熙攘攘的聲音。

他伸手摸向枕頭，濕噠噠，可能是汗水，也可能是淚水，臉色露出經歷過絕望的麻木。

四年來，千百次午夜夢回，他多么希望自己沒有參加那次登山活動。

如果那天沒有參加登山，就不會失足，更不會變成下肢癱瘓的廢人。

甚至一度，他還痛恨過那些舍身犯險的消防員。為什么要救他，讓他安靜死在谷底，起碼家人還不會被拖累。

朱云霄打開床頭燈，看到床頭貼著的便簽，是媽媽留給他的訊息。

【霄霄，爸爸媽媽去工作，早餐給你做好了，放在桌上。如果經常不吃早餐，年紀大了容易得胃病。還有別因為工作，忘記每天的練習喔。】

朱云霄的父親是公交車司機，母親是小學老師，趁著房價高漲之前，在二線城市的江南市安家。

一家三口的生活談不上多富裕，但也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自從四年前，朱云霄參加高中畢業季的登山活動，一切就變了。

查不清的癱瘓病因，讓本該絕望的家庭，生出一絲不該有的希望。

國內各大醫院走了個遍，房子賣了，工作也丟了，還是查不到病因。

一家人只能擠在城中村的出租屋，努力賺錢還債的同時，等待下一家能帶給他們希望的醫院。

朱云霄雙手撐著床板，艱難的坐在床頭，掀開被褥，露出跟常人無異的雙腿，大腿根部卻穿著成人紙尿褲。

雙腿能夠保養得這么好，沒有肌肉萎縮，都是媽媽四年如一日的功勞。

醫生說，他的下半身肌肉神經還在活躍，像是被中樞神經遺忘了一樣。

如果平時經常練習走路，或許哪天中樞神經會想起下半身的存在。

醫生能說出這種話，其實是安慰作用大于實際，但他們一家人都當真了。

起初朱云霄也很樂觀，無論刮風下雨，每天都在練習走路，讓雙腿的肌肉保持活躍性，妄想有一天能痊愈。

在第二年，他就放棄了，下半生毫無知覺，就連大小便都沒有感覺。

像嬰兒一樣，

不，連嬰兒都不如。

嬰兒的紙尿褲濕了，他們會用哭泣通知長輩。

朱云霄如果不伸手摸，他根本感覺不到有沒有大小便。

只有媽媽在堅持，如果哪天他不練習，她會生氣，會打罵，會流淚。

以至于朱云霄漸漸忘記，曾經是小學老師的媽媽，是個怎么樣的人。

只是依稀記得，她很溫柔，從小到大都沒見過她真正發脾氣。

無論是他闖禍，還是學生惹事，她都會很溫柔很耐心的講道理。

就像有人說她，不會發脾氣一輩子都當不了班主任，也評不上教師職稱。

她總會笑盈盈回應，當個普通的語文老師也很好，平時課少，壓力也小，學生們也很喜歡她。

“有時候真的希望您別這么樂觀。”

朱云霄拉開柜子，里面已經裝滿了顏色各異的便簽，如今又新添了一張。

他拿起放在床頭的一對三角拄拐，用雙臂支撐，艱難的去往衛生間。

看著鏡中憔悴的自己，朱云霄嘆息一聲，他也不知道還能堅持多久。

有時他會想干脆截肢一了百了，一次次的希望，換來一次次的失望。

朱云霄不是沒有說過這個想法，只是挨了爸爸一巴掌，以及媽媽的責罵。

他是不幸的，在最美好的年華，成為一個下肢癱瘓的殘疾人。

他也是幸運的，因為有著一對很愛他，甘愿為他付出所有的父母。

這份愛過于沉重，他也清楚的知道自己沒有能力，也無法報答父母。

洗漱結束，朱云霄吃完早餐，艱難的移動到電腦前，準備開始今天的工作。

他的工作是游戲代練，還有兼職胚子商人，每天基本十二小時，大概能賺100-150元。

雖然不多，勉強也能補貼點家用，讓他不覺得自己是個一無是處的廢物。

特別是今天，他認識的一個土豪老板打算沖新區，讓他幫忙跑商刷經驗。

如果順利，接下來一兩個月，每天都有150元以上，乃至更多的收入。

朱云霄剛剛打開電腦，還沒有登陸游戲，就收到媽媽給他發來語音。

“霄霄，醒了沒有，有沒有開始今天的走路練習？”

朱云霄皺眉，很不情愿，但也立即打字回復道：“現在正準備開始。”

“加油，今天攤位的生意很好，媽媽中午可以回家給你做飯。”

朱云霄打了一堆關心的文字，最后又全部刪除，也把電腦給關掉。

拿起一對三角拄拐，雙臂支撐，在不足三十平米的小房間練習走路。

希望是一種很痛苦的東西，

明知遙不可及，可是萬一呢？

每天練習一個小時，平均消耗熱量兩個肉包子，比去醫院檢查便宜太多。

忽然朱云霄的手機響起，土豪老板發來的文字消息：“小朱，怎么沒有登陸游戲，是不是發生了什么事？”

朱云霄停止練習，本想回復。

只是整個人突然愣住，

因為腦海響起一道聲音。

【恭喜你，學會了行走技能】

“誰，是誰在說話？”

朱云霄愣住，感到久違的尿意，似乎也能感覺到雙腿的存在。

他怔怔出神望著眼前一行數字，停留三秒左右，出現了所謂的行走技能。

“哈嘍哈嘍，小朱你還在嗎？”

土豪老板繼續發來消息。

手機叮叮當當響個不停。

朱云霄急忙回復：“在的武哥，今天有點事，可能上不了號了。”

土豪老板是個急性子，但凡沒有及時回他消息，都會連發十幾條消息。

土豪老板說：“有事言語一聲，上周的錢給你打過去，這么多代練，就你比較靠譜。”

要是以前，老板每次打款朱云霄都很激動，哪怕只有六七百塊錢。

可是現在，他根本沒有心思關注款項到賬了沒有，又有多少錢。

朱云霄能感覺到雙腿的存在，原先像是擺件一樣的腳趾，念頭一動，也跟著動了起來。

雖然反應沒有那么靈敏，但他確實可以重新掌控下半身，也能感覺到下半身的存在。

朱云霄難掩欣喜，慢慢松開雙手，讓拄拐脫離雙臂的支撐。

嘗試獨立走路，只是剛邁開步伐，撲通一下，整個人摔在地上。

“有感覺了，有感覺了。”

朱云霄感覺到膝蓋的疼痛，也能感覺雙腿乏力，無法支撐全身的重量。

他坐在地上，不斷揉壓著膝蓋，因為摔倒導致的淤青。每次揉壓帶來的刺痛感，都能讓他感覺到雙腿的存在。

朱云霄撐著拄拐，來到衛生間。

他不太習慣走路，雙腿也無力支撐全身重量，暫時還是拄拐比較順手。

朱云霄雙手顫抖脫掉褲子，以及更里面，替代內褲的成人紙尿褲。

能感覺到水流通過管道，甚至還能操控水流的大小與緩慢。

他好了，真的好了。

朱云霄擦拭眼角的淚水，幾乎連滾帶爬，回到電腦桌拿起手機。

他剛想打電話，告訴爸爸媽媽這個好消息，猶豫再三還是忍住了。

爸爸為了能多賺錢，兩年前辭去公交司機的工作，現在跑長途貨車，可能還在高速上。

媽媽為了能夠照顧他，也辭去小學老師的工作，如今每天靠著擺地攤，賺取維持一家人開銷的生活費。

他們得知這個消息，肯定會立即趕回來，也許心急，會導致意外的發生。

朱云霄克制住沖動，打算等他們回來再告知。他也想確認，是不是曇花一現，免得一家人又空歡喜一場。

他們真的再也經不起任何打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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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情提要，本書節奏略慢，希望友友耐心看下去，絕對不會讓大家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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