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城。

已經將近夜間十點，路上依然車水馬龍。

這座南方的一線城市似乎不知疲憊，永遠忙碌。

燈紅酒綠的喧囂，夾雜著打工人的疲憊喘息，讓人不知不覺地沉沒在其中，無法自拔。

李旭堯扶著一個中年男人站在沿江中路的東江鴻星海鮮酒家門口，兩人都是喝得醉眼惺忪，早在剛才的酒桌上已經稱兄道弟過了。

李旭堯說道：“劉哥，這次喝得不盡興啊。改天咱們再約個時間，再來個會須一飲三百杯！”

劉哥說道：“李老弟，還是你能喝！老哥我不怎么樣，兩瓶茅臺大半都進了你的肚子啊。”

李旭堯笑著說：“劉哥，小弟看你還沒喝到位，咱們再去附近的酒吧喝一點？今晚小弟一定把老哥伺候到位了！”

劉哥擺擺手：“不行了，不行了。年紀大了，受不了那個吵鬧的環境，震得耳朵疼。而且你嫂子在家等著呢，不早點回去，要扒了我的皮的。”

李旭堯哈哈一笑：“老哥說笑了。好，咱們就改日再聚。這不，門口這剛好有代駕。”

李旭堯向幾個穿著藍色馬甲，帶著頭盔的人招招手。然后豎起兩個手指頭。

兩個代駕的師傅推著小電瓶車走了過來。

李旭堯向其中一個說道：“你幫我開一下車門，這是車鑰匙。”又向另一個說道：“你稍等我兩分鐘。”

李旭堯和一個代駕把劉哥扶到一輛黑色寶馬7系旁邊，打開車后門門，把劉哥扶到后座坐好，然后給代駕報了個地址。

李旭堯對劉哥說道：“劉哥，在后座睡一會，很快就到家了。”

劉哥口齒不清地“唔該”一聲，然后就睡過去了。

李旭堯看著寶馬7系啟動到走遠，叫了一聲“yes”。然后回頭，走到另一個等待著的代駕旁邊，從口袋里掏出車鑰匙，走到一輛紅色捷豹F-type旁，按了一下，“滴”一聲響，李旭堯打開車門坐到副駕駛。

代駕把小電車折疊好，放進后備箱。然后坐到駕駛位，接過李旭堯遞來的車鑰匙，打火發動。

“轟”的一聲，紅色影子開始啟動，沿著解放南路向北行駛。

李旭堯今天心情高興，這位劉哥自己已經跟了幾個月，陪吃飯，陪出差，做他司機，花費了不少時間和精力。好在這些都沒有白費，終于在今天，資金到賬了，2000萬，然后晚上就一起慶祝，暢想一下未來。

代駕問道：“老板今天喝了不少啊？是不是談成了什么大生意？”

李旭堯高興地說道：“今天確實高興。剛拿到老板兩千萬的資金。要不了一年，我就能讓這資金翻一倍，甚至翻兩倍！”也是今天心情好，要是平時是不會跟代駕聊天的。

代駕問道：“老板，你是做什么生意的？”

李旭堯瞇著眼，望著前方模糊的一片車尾燈，慢悠悠說道：“我啊，搞私募的，也就是玩股票。”

代駕問道：“老板厲害啊，一聽就高大上。應該賺了不少吧？我有同事也炒股，老聽他說，今天賺了多少多少，明天又賺了多少多少。炒股真的這么賺錢嗎？”

李旭堯問道：“你同事虧錢的時候有沒有跟你說過？”

代駕想了一下，說道：“好像沒有。不過有時候一整天他臉色都不好，找他說話，問他怎么了，他就發脾氣。”

李旭堯說道：“那就是了。很多人炒股都是報喜不報憂，賺錢的時候到處宣揚自己多厲害，虧錢的時候就悶悶不樂，或者發脾氣，從不跟人說自己虧錢了。炒股比打工上班難多了，哪有那么容易的事情。”

代駕說：“難怪呢，從來只聽他賺錢。前幾天我被同事拉著掃了個二維碼開了個股票賬戶，我自己也想玩一下。老板，對于我一個菜鳥，你有什么建議嗎？”

李旭堯這時候閉上眼，沉默不語，好一會，才說道：“我的建議啊，就是別入市，不要炒股。沒有買賣就沒有傷害嘛。一旦你真的進到股市里，很多你無法預知的風險就都等著你了。股市里雖然說不上是尸橫遍野，但肯定是血流成河。而且你看不見，也感覺不到。”

代駕說道：“這么可怕？我有點不敢相信。”

李旭堯說道：“真的。要不怎么都會說‘股市有風險，投資需謹慎’呢。但是啊，這句話就跟‘吸煙有害健康一樣’，攔不住無數人還是想著去股市，都想著說不定自己就能賺到錢。其實都是想著不勞而獲，最好是能暴富。股市是一個無數人想進來，無數人想逃卻又逃不掉的地方。這些年我見過的，很少有人發財，更多的是因為炒股失敗氣得住院的，有炒股失敗丟工作的，有因為炒股失敗妻離子散的，也有極個別的自殺的。”

代駕似乎被嚇到了，過了好一會才說道：“這么可怕？”

李旭堯呵呵一笑，說道：“就像我在股市里摸爬滾打十多年，也經歷過兩三次基本虧光。不過我在股市里混了這么多年，已經脫不了身了。要么在這里發家致富，要么在這里窮困潦倒。”

代駕說道：“我還是想進去炒著玩玩，沒體驗過，有點不甘心。”

李旭堯又笑了笑：“也好，體驗一把吧。股市能讓你體會到欲仙，又欲死的感覺。這種感覺，爽得很，哈哈！”

代駕也笑著說：“老板，你真幽默！”

李旭堯看了看車窗外，說道：“前面掉頭，然后右轉。”

代駕應一聲：“好咧！”

車開始左轉掉頭，這時右后方急速駛來一輛開著遠光燈的車，照到車內一陣亮。

“嘭”一聲巨響，紅色小跑車被撞得在地上轉了幾個圈，輪胎冒起一陣青煙，然后車撞到了路邊一棵大樹上。

巨大的沖擊力，讓李旭堯頭疼欲裂，迷迷糊糊聽到幾聲緊急的剎車聲，還有行人的議論，然后暈了過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感覺到有人扶起了自己，在耳邊喊自己的名字：“李旭堯，你沒事吧？”

李旭堯睜開眼，發現眼前的人是以前的一位同事，而這位同事幾年前已經因為癌癥去世了，心里迷糊想：“難道我已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