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重的溺水感席卷，牧蕓汐驟然睜眼，視線中一片模糊，只有鮮艷的紅飄蕩。

她正處于深水區！

腦海迅速給出判斷，牧蕓汐憑借近乎野獸的直覺，迅速屏住了呼吸。

兩秒，她調整好沉重的身體，魚兒一般往上游，渾濁的水壓根分辨不出方向，挪動中，她手碰到了溫熱的軀體。

水里還有人。

牧蕓汐瞇了瞇眼，以順手的姿勢摟住那人，蹬腿往上。

“撲！”

破水聲響起，明晃晃的陽光落下，不遠處是青石板鋪就的岸，牧蕓汐深知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的重要性，她咬牙，硬生生挪了上去。

身體接觸冰冷的石塊，猛地讓肌膚激起一片生理性的雞皮疙瘩，刺激疲憊的神經，帶來真實感。

牧蕓汐近乎貪婪的呼吸著新鮮的空氣，微緩過來后，她扭頭，開始打量身側的男人。

劍眉薄唇，容貌俊美，配飾是真品，大致能判斷家境不錯，而且……

她神色驀地微妙起來。

他穿了一件和她配套的精致喜服，大紅的顏色，鮮艷至極。

不對勁，很不對勁。

思緒略過，她還沒來得及細想，一陣喧囂飛快靠近。

循聲打量，一群古裝打扮男女混合的人群洶涌而來，為首的男子虎目熊腰，手握長刀，自帶煞氣。

男子兇狠皺眉，將她和昏迷的男人分開，冷聲怒斥，“牧蕓汐，謀害王爺，該當何罪！”

謀害？

牧蕓汐仿佛被啟了什么開關，記憶一幕幕閃現，片刻，她反常勾唇，直直盯向男子，“哦？我謀害王爺，江統領從何而知？”

話音落地，男子尚未開口，跟隨而來的侍女已然義憤填膺的接話，“牧二小姐親眼所見，你還狡辯？”

嗯？她的“好妹妹”？

牧蕓汐漫不經心似的往人群看去，果不其然，白裙柔弱，清純可人的牧蕓萱掩在其中。

被點明身份，牧蕓萱往前踏了一步，聲音嬌柔，音量不大，卻恰恰令在場的人都能聽到。

“方才我路過，隱約看見姐姐與王爺起了爭執，慌亂中，姐姐似是推了王爺……”

侍女們的臉色愈加義憤填膺，像是要將她千刀萬剮。

牧蕓汐依舊沒有半分懼意，從容至極。

甚至，像是饒有興趣的等她繼續說下去。

事實，也確實如此。

牧蕓汐慢條斯理的將所有熟悉的面容對號入座。

新融入的記憶走馬觀花，卻給她一種陌生的感覺，這感覺很新奇。

作為雇傭兵，她的冷靜從容幾乎是刻在骨子里。

所以，對于中埋伏死無全尸后穿越之事，她接受良好。

她的異常令牧蕓萱心中一驚，為冒出來的念頭感到荒唐。

她這個膽小懦弱的姐姐，怎么可能從容？

思及此，她輕喘兩口氣，眼中瞬間盈了淚水，“不過，興許是我看錯了，姐姐那么好，怎么可能做這種事，就算姐姐真推了王爺，亦不是故意的，你們不要對姐姐動手好不好？”

瞧瞧，這話說的，真是一股好大的白蓮味。

聞言，江統領神色陰沉，“事已至此，牧蕓汐，你還要狡辯嗎？”

“來人！”他手一揮，在場的護衛瞬間將她團團圍住，刀光凜冽，煞氣騰騰。

牧蕓萱臉上微不可查掠過一絲喜色，轉而變為急切，“江統領，說不定是誤會……”

“二小姐，奴婢知曉你心善，可這種時候，壓根不用為這毒婦求情。”

“謀害王爺，就是死一千遍都死不足惜。”

侍女們伸手攔住她，牧蕓萱搖頭，作勢要往前沖，“她是我姐姐，我不能眼睜睜看著她受苦。”

牧蕓汐：“……”

演過了吧？

倒是過來啊，那點力道能把螞蟻拍走嗎？

將耳側的濕發挽在耳后，身上大致恢復了力氣。

她拖著濕漉漉的喜服起身，脊背挺的筆直。

蒼白的臉褪去了往常的唯唯諾諾，竟意外秀麗。

江統領一愣，呵出聲，“你要干什么？”

“救人。”牧蕓汐言簡意賅，意有所指的瞥向地面上的男人，“江統領覺得王爺，還能堅持多久？”

被圍在正中的王爺墨逸呼吸微弱，乍一眼看去，像是死人。

江統領攥緊了拳頭，呼吸粗重起來，派去請太醫的人，還沒來。

牧蕓汐抬眸，語氣篤定，“現在，只有我能救他。”

說來，這墨逸，是個傳奇人物。

年紀不大，戰功赫赫，在民間，是戰神般的存在。

只是，兩年前，不知為何，突然瘸了一條腿，身體虛弱至極，太醫查不出病因，只能小心養著。

養了這么久，不過是保持病情不惡化而已。

所以，他們不敢隨意移動墨逸，就怕適得其反。

但眼下，顯然一時半會等不到太醫了。

“你真能救王爺？”江統領臉色沉了又沉。

牧蕓汐擲地有聲，“能。”

如今，別無他法。

江統領果斷下令，“都退開，讓她去。”

侍衛散開一條通道，牧蕓萱咬住下唇，沒有開口。

這個賤人會醫術？

她怎么不知道？

思緒翻飛，牧蕓萱懂得利弊，這時候，不適合開口。

不遠處，牧蕓汐一步一步，穩穩在墨逸面前蹲下，周圍是各種各樣的目光，她淡淡吩咐，“都讓開，空出一人距離。”

守在男人身邊的侍女不情不愿后退，牧蕓汐雙手交疊，在墨逸胸間按壓幾下，怪異的舉止讓在場的人都頗為奇怪。

江統領皺眉，按壓下了阻止的沖動。

一旁，牧蕓汐纖細的手指搭在墨逸薄唇，俯下頭，一口一口往里渡氣。

紅唇相貼。

“哐當！”

不知是誰的東西掉在了地上，眾人大驚失色，牧蕓萱更是將指甲陷入了肉中。

江統領目眥俱裂，“牧蕓汐！”

她怎么敢，怎么敢羞辱王爺。

他欲急沖上前，牧蕓汐熟練的再次按壓，她側臉，音色極冷，“想救他，就閉嘴。”

最后一個字吐出，她重復方才的舉止，在牧蕓汐又一次低頭時，男人突地咳嗽，吐出幾口水。

牧蕓汐挑眉，下一刻，男人銳利的墨眸倏然睜開，四目相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