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洛是吧。”

山海基地市，東區第二人民醫院，三樓眼科。

“對。”

略微遲疑了一下，林洛應了一聲。

室內乳白色的光線落在他滿頭的黑色碎發之上，劍眉星目，面如冠玉，看起來氣宇不凡。

只不過此時的他眼圈凹陷，眼眶浮腫，看起來已經有幾天沒有睡覺的樣子了。

他神色怔然的看著外面漂浮而過的星銀色外殼天氣播報漂浮器。

這種小東西像個籃球大小的蘑菇一樣，整天漂浮在城市街道空中，有點像是行走的語音播報器，但功能要更加完善許多，是超凡文科系的科技產物。

“山海基地市，今日受污染程度22.07%，三十天內同比增加0.03%，今天是深淵異變之后新元歷597年第328天，請相信我們的除異人，相信希望的力量，我們的世界會越來越美好，我們的明天會越來越璀璨。今日份的新聞有···”

“看這里。”

一道黑影在視線之中晃了晃，李醫生將筆尖收了回去。

林洛輕輕晃動腦袋，將自己的視線從窗外的風和日麗之中收斂了回來。

“好了，再說說你的癥狀吧。”

將手中的檢查報告單放下，李醫生手指摁壓著彈性圓珠筆，抬起頭，看著旁邊端坐著的青年。

“醫生，最近我哥思想總是不集中，經常性的發呆，每次去問他都要神色呆滯好一會兒之后才反應過來，感覺就好像是失神丟魄了一樣。”

“這種情況應該是什么樣的問題呢？”林輕語迫不及待地問道，心中好似已經有答案了，只是需要來個人分享。

林洛看了這冤種妹妹一眼，感覺她心思不單純。

身材苗條，白嫩水靈的肌膚，整齊的高馬尾垂在腦后如綢緞般，一雙白皙的玉腿老長，打網球的，很有力量感，這是優點。

缺點是經常打他。

頭上還戴著一頂白色的棒球帽，巴掌大小的白皙臉蛋，嘴唇像淡粉色的花兒一樣美麗，鼻子嬌俏秀挺。

聲音像陽光下奔跑的小鹿一樣活潑，但林洛卻欣賞不來。

至少現在是這樣。

“你這種情況啊···”李醫生拇指中指微捏，輕彈了一下手中的報告單，隨后放下，轉頭看向一邊的林洛。

“很像縱欲過度。”

“······”妹妹看向哥哥。

“不會的，醫生，我沒有女朋友。”林洛看起來異常的冷靜。

“我當然知道你沒有女朋友。”

醫生面色嚴肅的繼續說著：

“莫因一時爽，夫妻兩行淚。手藝的危害遠比你想象中的還要大，古人曾言一滴精勝過十滴血，你能懂我的意思嗎？”

“意思是說要控制好一次的爆發數量嗎，不能捐血太多。”

“但你知道，這是有一定難度的。”

李醫生滿頭黑線，不，我并不知道這些。

他深呼吸一口氣，“我的意思是要你調整好生活作息，而不是因為這種事情來找我一個眼科醫生，這是對我職業的不尊重，明白了嗎。”

“明白了。但其實醫生，我覺得我并不是生活作息的問題。”

“其實我是感覺我的影子不正常，我能夠清楚的感知到它的變化，這一定與我身上的問題有關···”

“所以我說你的眼睛沒有任何問題，是你需要注意節制了，出現幻覺可不是好事情啊。”李醫生皺著眉頭，很是慎重的的擔憂提醒他。

“不，我覺得你說的不對，這肯定是我的眼睛問題···”

打出幻覺是肯定不可能的事情，這一定是眼睛的錯。

“哥，你就別犟嘴了，醫生都委婉的說了你是腎虧問題。”林輕語視線放在他身上好一會兒，眨巴著眼睛。

像是在偷偷的笑，也可以認為是幸災樂禍。

沒理她，林洛堅決不認同這個觀點。

我是來看眼科的，結果你跟我說是腎臟問題，這件事情我堅決不同意。

幻覺還是真實他覺得自己還是分得清的。

林洛稍微斟酌了一下子，他覺得有必要拿出點更有證明性的東西來表明自己并不是出現幻覺了，開口之前又看見李醫生抬了抬鼻梁上的方框眼鏡。

他頭頂禿成了沙漠，只剩下頭蓋骨周圍的一圈還頑強的生存著少許防沙壁，但看起來也是倒死不活的模樣。

是一個醫術十分精湛，值得十足信任的醫生。

于是林洛改了改口轉而道：“李醫生，你相信光嗎？”

他神色堅定，自信，認真。

令人大受震撼。

林輕語知道他要說什么，低頭看手機去了。

李醫生張了張嘴，不知道他想說什么，想拒絕但又想起這只不過是一個自尊心很強的可憐孩子罷了。

視線跟他碰了碰，確定他是認真的之后，心里頭有些不忍，即便話到嘴邊也還是改了，正色出言。

“我相信。”

林洛神色一喜，跑了這么多家醫院，終于是沒有人讓他去掛精神科了。

“我當然相信，小時候要不是我高高舉起手電筒，那只加坦杰厄異種也不會被光芒消滅掉，我還記得我當時也化作了一道光呢。”

林洛臉上的笑容緩緩僵硬住，我那么多遺憾那么多期盼你知道嗎···

“不是，李醫生，我說的不是那個。”

“那你說的是哪個？”李醫生抬了抬高鼻梁上的油膩黑色方框眼鏡，帶著鼓勵神色的看向他。

扭了扭屁股，林洛感覺身上有些不自在，那味道就好像是幼兒園大班老師鼓勵小朋友上臺表演一樣。

“難不成是這個嗎？”說著，他伸手指了指頭上的白熾大燈泡。

明晃晃的，很是溫暖。

“不是，我指的是那種跳躍的，靈動的，忽閃忽滅的，像是有生命一樣的光芒···”

說起這個，林洛神色怔然，腦海中不斷回憶起那種感覺，五指在眼前不斷虛抓，緩緩的上下擺動，非常有節奏的進行律動。

像是要抓住什么。

李醫生看了他一眼，下意識的將手臂環抱在胸前，身體朝著后面的椅背躺去。

然而他卻忽地察覺到了什么，背過身子，神色怔怔然的低頭看去。

察覺到他的奇怪舉止，李醫生眉頭一挑，但雙臂依舊還是緊緊的攏在胸前，只是往前稍微探了一下身體，詢問道：“怎么了？”

“噓，不要說話，會嚇跑他的，你過來看。”林洛指了指地上，或者說是地板上被他身體所遮擋出來的淡黑色影子。

這是，當著他的面病情加重了？

李醫生頓時神色鄭重無比，本以為是打小腦打出問題了，但現在看來可能情況比他想的還要更加嚴重些，估計是打到大腦了。

雖然兩者都會出現幻覺，但很顯然性質不一樣。

他小心翼翼的推開背后的椅子，貓著身體來到他的身邊，盡量不發出任何一絲動靜。

林輕語看了一眼，小臉復雜，又若無其事的繼續低頭玩起了手機。

很像是司空見慣。

“看見他了嗎？”

“······”

李醫生瞪著不大的眼珠子稍微沉默了一下子，然后取下鏡片使勁擦了擦，半響之后才篤定的開口。

“看見了。”

“怎么樣，我就說有吧，你看，他發現咱們了，他跑了，這下子你終于相信我了吧。”

林洛神色興奮。

那一直躲藏在他影子之中的家伙終于被他給正面逮著了，而且還是當著其他人的面。

林輕語跟他開玩笑，醫生總不會了吧。

盡管這家伙溜得很快，但黑糊糊的影子之中出現一團淡白色的光芒怎么想也是覺得不正常的吧！